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蜜糖沦陷》作者:相与步于中庭   文案:   人傻钱多der攻x闷骚人妻小网管受   言不喜在网吧对爆自己装备的小网管一见钟情。   网管冷漠:“上机吗?”   言不喜嚣张:“可以上你吗?”   -   由见色起意开始的死皮赖脸追求之路。大排档英雄救美,拉出烂尾楼后被迫同居,以为占据主导优势者却成为率先沦陷的那个。   -   言不喜:“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说喜欢,那我只能说心跳乱了。唐云,我的心跳乱了。”   唐云:“不好意思,我耳蜗没油了。”   -   靠着脑补把受想成人间凄惨于是心生爱怜的人傻钱多der攻×闷骚毒舌话不多被误以为很穷但其实真不穷的人妻小网管受。   -   【避雷】开局海王上岸,一见钟情看脸。   1、甜甜HE,死皮赖脸追妻路,木的火葬场。   2、攻很无赖,打架很帅。受马甲一堆。   3、游戏部分参考新倩女幽魂,私设很多,切莫深究。 第1章 还我神兵   众所周知,既见君子服务器第一大神杯莫停除了技术在线外还是位浑身发光的氪金佬。   某日风和日丽,阳光脉脉从玻璃窗中透进来落在电脑桌上。言不喜惬意为自己煮了杯手磨咖啡,打开电脑登录账号,来到野外开始了清晨第一波美好的刷怪生活。   正在这时,穿着花里胡哨的小刀客来到身边,光看那身五颜六色的杂装,就知道是个菜到抠脚的新手。言不喜秉承尊老爱幼高尚品格主动为菜鸡让了块肥地。   然而对方身上红光一闪,主动开了杀戮模式,拔刀就往他身上砍。   杀戮模式是一种特殊的状态,一旦开启后可以攻击附近任何玩家。   桌上鼠标灵活甩出,言不喜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杯莫停一个闪身与菜鸡拉开距离,心想这脑残可能按错键了,并没有准备拔刀教他做人。   然而对方一刀过后,预判了他后退轨迹,跳跃,挥刀,又中!   网吧嘈杂的环境与众人戴着耳机的叫骂声中,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沉静坐在桌前,颀长的手在键盘上有富有节奏敲着,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只能听到键盘叭叭声响,甚至有很多个叠声串在一起。   杯莫停在半空中时直接被对方手速爆发打出了十连斩,这个技能连招成功后会附加了一个沉默状态,而且还是无解的那种。   言不喜暗道糟糕。大意了!没想到这人是个披皮的高手。忙不迭调转视角做调整,准备状态解除后反攻。   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打了沉默后,直接上去砍,一通群攻后不仅打乱视角把他角色浮空弄了个晕头转向,并且还为杯莫停附加上了掉血状态。   菜鸡的装备跟大神账号杯莫停相差甚远,尽管这一通操作十分漂亮,但也只是砍掉了五分之一的血。   电脑前的言不喜摁着鼠标狠瞪屏幕上花里胡哨的小菜鸡。无论是谁都无法一直保持这么高强度的手速,都是会累的,并且有些技能CD很长,等到技能槽打空,他一定要把这人爆的连裤衩都不剩。   然而没想到的是,小菜鸡竟然洗了两个技能重置属性,刚好能将技能槽那短暂的4秒空隙重置两个控制技能,招呼上来后,紧接着又是一套连招。   三分钟后,言不喜呆滞看着灰掉的屏幕,从开始到现在,他摁在键盘上操作的手都没有机会动过。杯莫停的尸体横在草地上,因为是刚死,还热乎着,几只不长眼的小怪在上方踩踏。   那把重金打造的神兵就躺在自己身边。小菜鸡看了一眼,捡起来。   “卧槽!”咖啡因大力捶桌从杯口荡出,洒在了下方刚打印出的实验数据上。   言不喜窜跳起来,双倍心疼飙升,手忙脚乱拿袖子胡乱擦。   他那把神兵是全服唯一一把满百分比满强化的武器,属性也是一等一的逆天核武水准,光是上边那七块贵重石头就够买辆一般的车了。   言不喜在这美好的早晨不仅丢了那把重金打造的金灿灿神兵,还把教授下周要的数据给弄糊了。   等到他收拾好桌子吹干表格,那个一身花里胡哨的小菜鸡早已下线,自己的尸体也复活在了地狱的轮转司。   角色被人杀死系统会在仇敌列表中留下名字,言不喜忙扒开一看,那个小菜鸡的名字叫——shlwuduy3shdu9(一串乱码)   言不喜暗骂一声:操!这人竟然连名字都不取。   因为丢失了一件装备,失去了20级的强化,杯莫停身上的光也不是金灿灿的颜色而是变成了绿。   看着灰头土脸就晦气。   【呦~停停你这是怎么了?】好基友“沙漠里的刺头”也被人刚杀死复活在轮转司,二人相遇,不用多说就都明白对方经历了什么。   【难兄难弟啊。】沙漠里的刺头过来跟他勾肩搭背,幸灾乐祸问【神兵呢?你的150级五级肾的大刀呢?】   【滚滚滚。】杯莫停头顶上浮现出一个生气的表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言不喜跟这好战分子可不一样。   沙漠里的刺头——既见君子第一鬼见愁。这兄弟在取名字的时候就没想心平气和,哪里有架去哪里,愈战愈勇,来轮转司比嗑药都勤,阎王都快成他爹了。   言不喜看着自己的杯莫停浑身绿光,从他来这服务器开始,被人这样完虐还是第一次。头顶上那个系统封的平日里用来耀武扬威的刀神称号,此刻就像在打他脸一样。   言不喜咬碎后槽牙,发誓要让那个不长眼爆他神兵的小菜鸡跪在地上喊一百声爸爸。   言不喜发了狠,为了神兵和一口气,特意从课题组请了三天假,窝在自己学校周边公寓里开天眼视奸了一串乱码小菜鸡两天。就连睡觉都编了个程序开了后台提醒。   但小菜鸡从此销声匿迹了,连线都没有上过。这期间,言不喜一直在留意交易所与服务器里的同职业者,确定自己那把价值五个肾的神兵还没有被出手。   暗道小菜鸡还挺知道避风头,但是他沉不住气了,理由就是——我接受不了自己发绿光。   于是乎,言不喜打电话找了计算机学院,简称技院的大神元谋人。   两小时后他得到了一串乱码小菜鸡的IP地址,电话那头人贱兮兮跟他说:“喜儿,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滚。”言不喜骂。“再给老子起外号我诅咒你抽卡永远抽不到SSR,装备每一级强化都是最低百分比,野外挂机被人爆装备,侠侣跟人跑了。”   “火气真大。”元谋人无意触他眉头,鼠标滚动着,巴拉巴拉看着那一串亲切的代码。   “好消息就是那人就是咱们市的。”   言不喜吸了口气,暗叹老天有眼,问:“那坏消息呢?”   难不成是公安局的?   电话那头元谋人说了:“是个网吧。”   言不喜:“……”这查跟没查一样不是,网吧每天客流量那么多,他哪知道是哪个?   “喜儿啊。”元谋人伸了个懒腰,中指推了推鼻梁上黑框眼镜,狭小眼睛中透出一点光。“感谢爹宠幸你吧。”   没等言不喜开骂,元谋人又道:“我帮你翻了下看这台电脑里的东西,应该是前台的电脑,你可以重点查查网管什么的。”   言不喜深吸一口气,顿时心花怒放,感动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晓得这IT男为何如此的神通广大,只晓得这些事有点铤而走险的犯法。仗义豪言:“谋儿,这个月你的暖暖刚出那套皮我给你包了,加什么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背景,一会代付发我就行,爹爹养你。”   “哎呦卧槽。”电话那头元谋人嚎:“你早说啊,我都抽两件了,报销不?”   言不喜拿起门口外衣胡乱套在身上,顶着一头乱发往外窜。“报报报!”   言不喜不知道元谋人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根据一个IP帮他查到具体网吧地址,大概动用了家里关系。   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基友,一个是市局长家的二公子,一个是纺织业龙头公司的小少爷,在人模狗样的圈子里,他俩不学无术的臭味相投。   一个从小想打电竞,一个从小想当黑客。都是放着家产不去继承而选择打断腿的野路子。   言不喜骑摩托飞驰至网吧,头盔一摘胡乱抓了两把头发。   这小子生得一副好胚子,热血张扬都表现在那张能够下海做王的脸上,因为常年健身的好习惯,浑身线条紧致有型,腹肌随着动作在外套下影影绰绰。   言不喜抱着头盔进门。   网吧生意很好,格调也很高,一楼各区位置都坐满了,附近大学不少逃课大学生顶着红眼病在打LOL。今天是周三,正好有制服活动,前凸后翘的兔女郎穿着黑丝在里边穿堂服务。当然,也就是端端饮料送送吃的之类小事,并没有达到付费观看程度。   前台是个穿着JK制服的小妹,露大腿的百褶裙,低胸好看的蝴蝶结,头上还戴了个毛绒兔耳朵,走着清纯可人风。   言不喜在一楼大厅张望了两眼,除了这只“母兔子”并没有发现别的网管。   他一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臂肆意搭在柜台上,瞅着正对电脑里欧巴犯花痴的小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难不成这就是那个爆他装备的大神?   咦~~~见这孩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这种人。   要真是她爆走的,自己哪还有脸要神兵,连夜删号跑路都丢不起这人。   言不喜的视线一直在小妹身上乱瞟,想要再多观察一下这个人不可貌相的“大神”。   一件外套从天而降,挡住他视线同时抻在眼前狠抖了下,言不喜被带起的劲力震的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那人仿佛只是抖下褶子而已,随即把外套盖在了小妹穿百褶裙露出的大腿上。   男人非常白,身躯颀长是有些偏瘦的体型,衬衫下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他转过身来,金丝眼镜后漆黑瞳孔淡扫了眼杵在那里与他对视的言不喜,没有丝毫招呼客人的热情,平淡问:“上网?”   言不喜目光停在他脖颈上,雪白柔美线条让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想犯罪的冲动,小混混般流氓的吹了个口哨,不由的又多看了两眼。   “是啊。”   男人在小妹旁边另一台电脑前俯下身,修长手指摁着鼠标。“身份证。”   言不喜惬意趴在吧台上,并指夹着身份证递过去。   男人垂着眼,浓密睫毛根根分明的垂下,顺着言不喜的角度,能够看到他衣领下陷进去雪白的锁骨,脖子上还有条细红绳将这美景勾勒的更加充满禁欲感,不由心生痒痒。   早知道来这网吧能艳遇这样一美人儿,他出门前就应该好好捯饬一下,起码梳个拉风发型,穿件闪光外套,再来点充满雄性气息的古龙香水。把自己本来就十分的颜值和气质提升到犯罪层次。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网游,感谢~~~ 第2章 是你女朋友?   “哎。”言不喜出声引着男人抬头,朝旁边小妹扬了扬下巴问:“你女朋友?”   他注意到刚才这男人对于女生的维护,想确定下到底是出于绅士风度还是自己看中的根本是个有妇之夫。   这决定他接下来是要捧起玫瑰还是扛起锄头。   男人没有回答,职责所在的营业。“我们网吧最近有会员冲100送20活动,先生要考虑一下吗?”   “要啊?”言不喜趴在吧台上,像个调戏街头学生妹的混混托腮看他,目光大刺刺在人家脖颈子上瞟。“你给我介绍介绍呗,怎么个充100送20,会员又得怎么开?”   男人顶着他耍流氓的目光,指尖不咸不淡点了点前方竖起的亚克力广告牌子介绍。“会员费500一年,在这期间上网八折,每周享受本网吧赠送300ml可乐一瓶。网吧不定时推出会员活动,比如当下的冲100送20,可叠加。”   “我数学不太好。”言不喜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直接在前方二维码上扫了3100元,在机械女生提醒收款中趴在吧台上,扬起唇角,带着狡黠笑。“我开个会员,再冲2600的,你们该送我多少?”   男人掀起眼皮瞅着面前人,平静回答:“先生,我不建议你充这么多,后续还会有别的活动。”   “充啊,为什么不充。”前台小妹一听2600立刻精神起来,眼睛果断从欧巴身上拔出来转到面前人身上。一看发现这人不仅有钱,脸也好看。立刻屁颠屁颠从身边男人手里夺过身份证,手脚麻利给充上了。   钱都付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吧。   “帅哥,你在本网吧的余额总共为3120元。”小妹眨巴眼睛,双手拿着身份证甜甜笑着递回给言不喜。   言不喜头也不转接过,连看都没看这清纯小妹,依旧盯着面前男人笑着问:“那你们是送了我多少啊?”   男人仿佛意识到什么,没有回答,旁边小妹嘴快:“520。”   言不喜选择性耳聋,对于小妹回答充耳不闻,依依不饶问男人。“到底多少啊?”   男人眯了眯眼睛,言不喜以为他会说什么你自己用计算器之类的冷话,谁知这人下一瞬扯出招牌迎宾假笑,回道:“五百二十元呢,先生。”大概发现面前这人是个故意找茬脑子有猫饼的死基佬。   男人保持着笑容,说了句:“祝您上网愉快。”留下这话后,不等言不喜走,自己转身进了吧台后边那个贴着员工专用的小门。   言不喜见他这笑脸打人,委婉回避的态度,好似调戏一只傲娇的猫咪被反在心口挠了一爪子,麻痒刺激着神经末梢让他有些沉浸其中的愉悦,更加想去征服这只小兽。   言不喜低头对朝他甜笑的小妹问:“刚才那个是这儿网管?”   小妹点头。“是啊。”   “他有女朋友吗?”   小妹眯着眼睛凑近他那张好看的脸笑。“我不告诉你。”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言不喜故作忧郁。“好歹我还刚冲了个会员并且进行了一笔数额不少的消费。”   小妹表示你虽然长得帅,但是我有原则。“唐哥不让我们说他的事情。”   她能理解,那么个帅哥,成天不少女生打听姓名微信的,逼逼叨叨心烦。   “不过你可以问我的事情,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   言不喜自动忽视她的后半句,靠在吧台上有些玩味的笑。“原来他姓唐。”   过往无数经验的言不喜深知,养猫这事得有耐心。   他选了个靠吧台的位置坐下开始打游戏,时不时从屏幕里抬起头来观察那边动静。   那只猫咪十分能沉得住气,始终都没从员工休息室里出来过。言不喜本来准备蹲到天黑,那人肯定要出来吃饭,到时候找个借口一起,再去酒吧喝两杯什么的,如果对方思想开放一点,今晚差不多就能拿下了。   想到这里,心中还有些美滋滋,觉着这三千上网花得值。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四点多的时候,元谋人突然打电话过来,这货在东二环那边撞了车,准备私了结果那人不依不饶,他害怕。   “嘶——”言不喜攥着手机吸了口气,怒其不争的咬着后槽牙骂:“你找你爸秘书来不就行了。”   市局二公子,成天明明是个大爷活的却像个孙子!   “你快过来吧。”元谋人嚷嚷。“我不想找老头子。”   言不喜隐隐听到那边有粗犷人声在骂,什么老狗X,小瘪孙子诸如此类嚣张难听的话,祖安状元当下不服气了,准备拍桌子去跟人讲道理。也就在这时候,等候已久的猎物从小房间里出来,在吧台那里跟小妹说话,应该是商量吃饭的事。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言不喜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咬牙舍弃这次机会,对着电话那头扔下一句:“等着!”   抱起桌上头盔,头也不回的窜出门赶事故现场去了。   吧台后的男人朝他奔走的背影瞥了眼,收回目光继续跟小妹聊着今晚要吃哪家的菜。   等到言不喜“讲完道理”解决了纠纷,元谋人这才推着他那辆二手小电驴从剐蹭的兰博基尼旁边,顶着车主黑脸绕出来。   “你没事吧。”言不喜见他眼镜框都断了腿,那小眼睛中忧郁模样,像只刚做完绝育手术的狗,难得关心了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别被那孙子撞出个好歹来。”说着从箱里掏出个备用头盔扔给身后的小矬子。“上车。”   元谋人看着自己身边死里逃生的小电驴。“那我车怎么办?”   言不喜翻了个白眼,一把将瘦小的人提溜到后座上。迈开长腿跨上去,一踩油门,元谋人由于惯性差点被闪出去,不顾生命安全回头吼:“我的车。”眼泪飙升,当下准备对着逐渐远去的那辆会被交警拖回去报废的二手电驴上演场生离死别。   “行了!你那车轱辘都瓢了。”言不喜在呼啸风中吼。“明天我给你去提辆新的!”   “你爸就算怕被反腐倡廉打老虎,也不该这么苛待你吧,连辆奇瑞QQ都不给,扣死算了。”   “哎。”元谋人一听新车,当下擦干眼泪,秉承有奶便是娘的原则,真挚喊了声:“爸爸。”   言不喜:“……”   “滚!”   大摩托一骑绝尘,风驰电掣汇入前方的车水马龙中。   这一年,言不喜二十岁,在过去二十年里他活的稀里糊涂,没什么目标也不懂什么叫喜欢。   但他没有想到,在这自以为平凡的一天里,偶然间遇到的那个唐姓小网管,在后来的日子里竟成了能够拴住风的锁链,锁链勾出他过往二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情感,可能是因为积压许久,后来的感情疾如风,侵如火,惊如山洪。   作者有话说:   攻受设定大概就是这样的,攻对受见色起意,抖M开始死皮赖脸,喜欢的话可以加下收藏,投下海星。蟹蟹~~~ 第3章 我是来上网的   言不喜把这鸡零狗碎的一天过完。洗好澡光着肌肉紧绷有型的上身,只穿了条松垮睡裤上了床,拿起一边平板接收这几天课题组的实验数据,有条不紊的进行了整理汇总,准备明天拿去实验室做最后的分析。   床头灯柔和暖光映在那张认真侧脸上,将因为思考而富有张力的轮廓线浸了一层朦胧的浅黄色。   做好一切后言不喜关掉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恍然瞪大眼睛——我的神兵呢!   回想白天那一幕幕,暗暗对七个小时前的自己表现出强烈愤恨谴责。   今天去网吧是为了追神兵!   结果遇到那个姓唐的小网管后就弄得五迷三道,忘记了组织交付最重要的任务。   “操!”言不喜用力拍了下额头,当下有丝生无可恋。   学校那边明天必须得过去,实验数据都已经出来了,最后分析他不能再划水。倒不是因为怕影响成绩,而是白嫖这么多天再把最后的收尾也留给兄弟,那不仗义。   神兵的事只能再拖两天。   言不喜一想到自己那把价值一个肾的大刀危在旦夕,他就疼的直抽抽,完了,这几天注定要心碎到失眠。   为了早日去找神兵。言不喜狠心在实验室窝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清晨把整个课题组论文需要的分析搞出来了。等他顶着黑眼圈把厚厚一摞稿子摁在桌子上,就像是奄奄一息的难产母亲含泪看着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崽。   “交给你们了。”言不喜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颓废迈出实验室。   同组人感动挥手,十八里送红军那样含泪目送他远去。不知道谁喜极而泣嚎了句。“喜儿,以后你多请假。”   做实验这种操作性技术大家都能解决,但是将每一组数据拿出来套入大量公式计算并做出分析,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只有言不喜这个智商超纲的学霸才能在三天内完成。   言不喜甚至连插科打诨骂这个小兔崽子两句的力气都没有了,懒散抬了下手。走廊玻璃窗投进的阳光照在胡子拉碴的脸上,不适眯起眼睛。   此刻的他就像是蹲了30年监狱一样,自由来临那刻只剩燃烧殆尽的身心疲惫。   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刷卡出了校门准备先回家睡一觉,料是疲惫至此,他还是想着睡一觉起床后立刻去找神兵。   言不喜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哈欠连天闭着眼睛往前走,蓬头垢面,胸前还沾了实验留下的碳粉,袖口还有早晨眼花打翻的那瓶紫色石蕊溶液,其中有一部分可能沾了什么酸性物质变成了粉色。   远看就像个收破烂的。   言不喜昏沉间听到急促刹车在耳边响起,声音尖锐刺的耳膜生疼。脑子更懵了,身体被一股力量往后拽,后背重重撞上不知是谁的胸膛。他的感官比平常迟钝了好些,半晌闻到一股风清白兰的香味。   “小鳖崽子你不要命了!”司机吐了口唾沫探出头骂不知觉闯了红灯走在路中间的言不喜。“特娘的碰瓷也不挑地方,你那条命够老子车轱辘钱吗!”   找茬跟装逼,这是言不喜比吃饭都熟练的事,尽管因为极度困乏脑子跟不上趟,但还是下意识抬起脚去踹他车前那三个叉。   身后人拽着他胳膊把人拦住。   “别闹了。”   这声音就像是冰镇的苏打水滑进喉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言不喜懵逼的大脑缓慢清明,言不喜回过头,顶着黑眼圈又胡子拉碴的脸当即乐开了花。   竟然是前两天那个唐姓网管。   灰太狼错失喜羊羊,没想到喜羊羊自己送到嘴边。这时候他不再管旁边那个骂骂咧咧的傻逼,动作比脑子都快,立刻回握住对方小臂。   “呦,好巧啊。”言不喜笑。   这可是老天赏饭,不能不吃。   “嗯。”男人好似发现他意图,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强硬又不失礼的抽回手,淡淡留下两个字:“再见。”说完大步又从容的甩下他,快速穿过人行路融入对面拥挤的人群中。   可以想象,男人的心里此刻肯定上演了一场农夫与蛇的斗争。后悔刚才救了这个乱闯红灯的死基佬。   言不喜眯眼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角清扬,不急不缓走过人行横道。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二天下午,睡了半天一夜的言不喜养足精神后翻出自己最贵那件飞行夹克,头发刻意梳好打了发胶抓散,戴了块价值半套房的腕表,又骚包的在脖颈上喷了香水,按照平时逛夜店的标准花了三个小时把自己里里外外仔细收拾了一遍,确认颜值与外形满分,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超标的地方。这才对镜子露出一丝痞里痞气的笑。   言不喜的大摩托急停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迎着光摘掉头盔,腾出手帅气往后理了下弄乱的发型,像走T台一样迈着长腿浑身散发谜一样的荷尔蒙进了网吧,立刻引起门边那片上网女生的目光,他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扫视了一眼没看到自己的显摆目标,洋洋走到前台问小妹。“你唐哥呢?”   小妹看着他,像上次一样一脸春心萌动。   “唐哥今天休假。”   “什么?”   言不喜脚一滑差点摔下去,他扶着吧台,刻意凹出来的迷人气场瞬间被打回沙雕原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确认。“他休假!”   小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对啊,今天唐哥休假。”   言不喜感觉一盆凉水浇在了滚烫的心脏上,满心欢喜和跃跃欲试都傻逼了。   这感觉就像是一只发情的公猫洗完澡,铺好床以后,母猫突然告诉他自己来大姨妈一样箭在弦上的让人蛋疼。   言不喜气愤一拳锤了在吧台上。“他休假怎么也不说一声。”   下一瞬,气势汹汹的言某人龇牙咧嘴,跳脚捂住被大理石台面震疼的手。   小妹蜜汁疑惑:“唐哥休假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言不喜忿忿虚指着半空。“他这么不负责任,让专门为了来找他上——”说到这里打了个顿,无声张了张嘴,继续义愤填膺接道:“找他上网的老顾客怎么办!”   小妹吸了口气,表示自己受到了震惊,感慨:“你好忠诚哦。”   “我见过那么多女生追唐哥,都没你一个要上网的积极。”笃定点头。“等唐哥来,我会把你的一片忠心告诉他的,以后我们尽量帮你争取网吧福利。”   言不喜:“???”   妹妹几岁了?   可也上过学?   现吃什么药?   小妹真挚表示:“不用谢,我叫雷锋。”   言不喜:“我谢你个大脑袋。” 第4章 缘分妙不可言   言不喜怀着一腔向东流的春水出了网吧,天已经不早了,附近放学的高中生抱著书包往里冲。言不喜被撞了一下,扭头对抢钱一样往里窜的小兔崽子吼。“慢点!”   他跨上自己的大摩托,身上古龙香水的味道还在断断续续的散发着。言不喜扣上头盔拧开钥匙左手离合一握一松,车带着人如同离弦箭一样冲出去,漆黑摩托车迅疾如风,在大马路上呼啸超越同向的车水马龙。   如果是往常,言不喜肯定随便找个酒吧逛一圈就把今晚打发了,但今天为了这个美妙的约会,他从中午起床到现在连粒米都没进。饥饿和扑空让他有些心烦,迫切的想找点吃的先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烤串香味顺着幽深街道飘出来,言不喜大老远就闻着了。切近停车,露天大排档灯火通明,棚顶上大片拉扯的金黄色小彩灯在烟熏火燎中不遗余力的散发着暖意。   这家店生意挺好,四五个服务员在喝酒嘈杂的人声中忙的团团转。   言不喜找了张空桌坐下,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翻着菜单,一旁袅袅的烟扫过他打了发胶依旧垂下一缕的留海来。   “先来二斤麻辣小龙虾,再来五十个串,两个腰子,两串鱿鱼,再来五个啤酒。”   他头也不抬的报完菜,服务员拿着点菜器的手一一摁下。公事公办提醒。“先生,你点的有点多,会吃不完。”   言不喜闻声抬头。   目光上移,首先见到米黄色体恤下那雪白流畅的脖颈,还有勾勒锁骨的细红绳,再往上是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好巧啊!”言不喜兴奋瞪大眼睛,那满腔向东流的春水又奔腾着流回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运气!   这就叫缘分!   这就叫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   原以为今天就这么一无所获的错过了,油头粉面就这么白抹了,没曾想吃个饭都能撞上,心中当下有些对于这美妙缘分的陶醉。果然长的帅的人,连老天都不让你长夜漫漫孤单寂寞冷。   言不喜扫着他身上的员工围裙,闲聊问:“你在这儿兼职啊。”   “嗯。”男人应了声,并没有太多话。“先生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有。”言不喜手肘撑在桌上,仰头笑眯眯望着安静的人。“串少十个,换成四个腰子。”   男人垂着眼,乌黑睫毛扑下,手指在点菜器上摁了摁,也不再提醒他点多了。“请稍等。”   加上网吧初遇,马路相逢和这次偶然邂逅,两人已经见过三次了。言不喜知道这人察觉出自己的那份心思,所以一直都是这么不咸不淡的态度。   他目送人远去,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扫视那道颀长忙碌的背影。既然知道自己想泡他,这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看样子不是个掰不动的直男。   这事儿挺有门。   等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客人们才在微凉夜风和昏睡中散了,老板出来指挥服务员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收拾搬东西。   男人知道言不喜在等他,也没有刻意回避自己的工作,走过来道:“先生,我们要打烊了,您还吃吗?不吃的话我要收桌了。”   言不喜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收吧。”他松散的坐在一边,看着男人戴着米白色塑胶手套把穿肉的签子收起来扔进垃圾桶里,熟练把碟子摞好,而后将桌上其余的龙虾壳一股脑用手扫紧下接的垃圾桶里。   不同于言不喜那为了耍帅垂下眼能遮眼的头发,这人头发不是很长,鬓角修剪得体整齐,露出好看耳朵轮廓,经历了一晚上的烟熏火燎,言不喜依旧在他离自己最近那瞬闻到一股淡淡的风清白兰香味。   这种香味跟以往那些妖艳冷冽或是什么标榜渣男渣女的香水都不一样,很干净整洁的味道,心被不轻不重挠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下班?”   男人将桶里垃圾收了,又套上一个新的漆黑垃圾袋。“快了。”   等到所有桌椅都搬进去摞好,这片被踩了一晚上油腻腻的地被员工用混着洗洁精的拖布抹干净,头顶那一排排亮眼的灯泡才彻底熄了。   男人摘了围裙和同事三三两两道别下班。   言不喜已经在巷口靠在自己大摩托上等候多时了。“走吧,”见他出来,拿着头盔主动迎过去要为他扣在头上。   “这位不知名的帅哥,顺风车司机言某人想送你回家,不知道可否有这个荣幸?”   送人回家,这是多么简单又好用的撩人技巧啊。   “不用。”男人抬手挡了下。   言不喜以为他要说。“我家离这里很近,或者是我自己走就行了。”   结果男人说:“我还没吃饭。”   言不喜:“……”   现在连露天大排档都关门了,唯一开店的只有24小时营业的KFC了。   言不喜手指在左右间摇摆指点,有些牙疼道:“我请你吃全家桶?”   这个全家桶以后绝对要成为追人生涯里的污点。   “不用了。”男人道:“我有固定吃的东西。”   十分钟后,言不喜和人一起坐在便利店台前,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关东煮。   24小时营业的除了KFC还有便利店。   “你就吃这个?”   好嘛,污点成了关东煮。他该是有多抠搜的一个人,请自己追求对象吃便利店的淀粉丸子。   男人咬了一口签子上的豆腐泡,从鼻子里轻嗯了声。   言不喜捏着竹签搅弄碗里的两块萝卜,看着男人斯斯文文把一大碗关东煮吃净,最后端起纸杯满足的喝了两口汤,喉结滚动的时候眼角微微眯起好像是在回味。   言不喜看到他粉色舌尖伸出,一点点把唇边留下的汤渍舔净,感觉自己吃的那四个腰子上来劲了,默默挪开目光端起自己的汤来喝了两口。   “走吧。”男人站起来,言不喜转身要去付钱。   “付过了。”   男人道:“我包年的。”   言不喜:“???”孤陋寡闻的他第一次知道,便利店关东煮还有包年服务。   言不喜出了门,被夜风吹着,刚才男人一点点舔唇画面不受控制在脑海里闪动,此刻脑中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在不断噬咬他敏感的神经末梢。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快的,但真是太上头了,情不自禁问:“你要回家还是我们……找个……”   酒店。   “回网吧。”男人道:“我该回去接夜班了。”   作者有话说:   啊~又给我写饿了~ 第5章 小野猫   言不喜一听,这不是要分开了吗,那可不行。臂弯夹着头盔,另一只手忙将人拽下。   “我上次充的会员还一直没机会消费。今晚正巧去打两局,走吧,我送你过去。”   男人从容将小臂上那只异常热的大手捋下来。“走走吧。”他委婉拒绝了坐言不喜的大摩托。“吃饱了,吹吹风。”   其实需要吹风的并不是他,而是吃了四个大腰子又喝了酒的言不喜。他没办法跟这个浑身燥热的人前胸贴后背挤在车上。   “行。”言不喜秉承“追求对象”最大的原则,把头盔塞进前箱里,上锁后钥匙在指尖灵活转了圈被他啪握住。“走吧。”   车什么的,明天再来取也一样。   虽然言不喜是骑着摩托绕了半圈才过来的,但如果是步行中途穿小路,这个地方距离网吧其实并不远。两人走出巷子视线蓦然开明,马路两旁的路灯拉扯着身后影子。这一路上不少商业区,高楼霓虹灯在变化闪烁,有个喝醉了抱着电线杆子哭娘的醉狗,高层KTV里断断续续传来找乐子的年轻人鬼哭狼嚎。   “我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一共见过三面,就是言不喜眼里的久了。他双手揣在身侧的夹克兜里,一双腿被修身裤子与机车鞋拉的很长。刻意跟人挨得很近,肩膀都能随走路擦到一起。   “我叫言不喜。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不喜。”   男人随着他往这边挤一直避让,直到被逼近花坛边退无可退,终于忍不住抬手推摩肩的人。   “唐云。”   唐云   言不喜被推着稍微起开一点。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就觉着跟面前这个干净整洁的人很搭,油嘴滑舌调侃:“蜜糖的糖?”   “不是。”唐云回:“唐宋元明清的唐。”   言不喜点头,唐云在说完这句话后,浅薄的唇轻抿,睫毛上翘,那个弧度让他有些撩,身体里窝着的那团火更热了。   两个人拐进一片巷子里,灯光被高墙遮蔽,言不喜见这难得的天时地利,那颗包天的色胆驱动他抬手将唐云推在一侧墙上,手臂迅速又熟练撑上,将人禁锢在双臂间。   唐云后背贴在老旧的青砖上,白天阳光照射让它们至今还是温的,乌黑眼珠警惕面前好似发情猛兽的言某人。   “我喜欢你。”言不喜缓慢低下头,却没有亲下去,带着酒气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痞里痞气歪头,耍流氓一样道:“处个朋友吧。”   周遭很安静,都市中仿佛无孔不入的光污染也被高墙削减,风带起言不喜垂在额前的头发颤动,身上残存的香水后调窜入鼻息,迷情的麝香绵延醉人。   在他这种堪称箭在弦上的逼迫气势里,唐云看着那双逆着光依旧充满情欲的眼睛,唇线延展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是在追我吗?”他眯着笑眼,抱起手臂靠在墙上,从容的跟这人拉开距离。   “喜欢在你这种人嘴里就像上厕所一样随意吧。”   这句话堪称刺耳,唐云说完后并没有觉着过火,好整以暇看向懵逼的言不喜,继续道:“可我并不是个厕所。”   言不喜对于他的态度始料未及。直到前一刻,他还以为唐云是只温驯的家猫。   他条件也不差,顺毛捋着就能玩玩,又或者使劲逼一下子足够丢盔弃甲。   然而言不喜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一只没有被驯养的野猫,自己贸然出手被反扑挠出了血。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今天先更这些。看完早点睡哦,笔芯~ 第6章 要单挑吗?   一辆车打着灯从巷口驶过,车灯的黄光透进巷子把唐云侧脸轮廓浸染了一层浅金,他微仰着头,不咸不淡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丝毫不惧刚才的话把人惹恼。   “呵……”言不喜呛笑一声,拿开撑在墙上的双臂。他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算是个好人,跟男女朋友交往的时候没脾气会宠又有底线,对方不愿意再强迫那是犯罪。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唐云松开手臂起身。“谢谢。”   两个人就这样结束话题,谁也没有再去过分压线。   到了网吧以后,前台小妹还在那里精神抖擞的煲剧,见唐云和言不喜一起进门,疑惑问:“你怎么能找到唐哥?”   唐云是网吧里最神秘的员工,除了店长没有人知道他除了姓名以外的任何个人信息。属于下班后就失踪的人群,聚会,喝酒,逛街从不参加,无任何社交活动,私生活仿佛跟人类没有交集。   言不喜竟然能把他挖出来?   “因为缘分呗。”言不喜掏出身份证递给绕进柜台后戴起金丝眼睛接班的唐云。   唐云接过来,从台子下边的包里拿出自己的员工外套穿上,对旁边的小妹道:“沛沛,你去休息吧。”   “没事唐哥。”被叫做沛沛的小妹低头盯着屏幕里的男神,精神道:“我还能再看两集吗?我家电脑屏幕没这个大。”   舔屏不爽。   “当然。”言不喜趴在台子上替唐云一口应下,掏出手机,打开美团吧嗒吧嗒开始下单。“咖啡,奶茶,补丁,薯条,炸鸡,蛋挞,土豆泥。煲剧必备,服务一条龙。”手机叮咚付款消息提示,他按灭屏幕,像个老祖母一样和蔼对沛沛笑。   “我给你点了两个至尊儿童套餐,还送小飞机哦。你今晚就呆这里看剧吧,放你唐哥陪我打两局游戏去,好不好?”   沛沛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欣喜瞅着以前十分帅现在十二分帅的言不喜。   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看剧还有人免费给叫吃的,疯狂点头,脑门上萌萌哒的蝴蝶结发卡都差点甩出来。   “交给我交给我!”急着往外推唐云。   “唐哥你去打游戏,快去快去,今天的班我来上。”   唐云瞥了眼得意的言不喜,在沛沛的推搡下又从柜台后走出来,但不忘给言不喜先上了机。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上网的客流量基本稳定,几乎都是包夜的大学生,大概率不会再有人来,沛沛一个人完全照看的过来。   言不喜拿了两瓶红牛,关冰箱门的时候想了想又换成脉动。   他本来开了包间,但唐云明确表示自己不去。言不喜没办法又换成无烟区两个临近位置。   “你说你,怕什么。”言不喜随手把其中一瓶饮料瓶盖拧松,放在唐云面前。而后才把耳机扣在脖子上开游戏。   “我难道还能把你强了。在巷子里明明那么硬气。”   唐云并没有去操作电脑,在他身边位置坐下后就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椅中,头枕向后边松软靠垫,微微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养神。   言不喜此刻终于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疲惫,又是网吧又是大排档的,也该累了。   唐云闭着眼睛,浑身放松,悠然说:“我不怕死并不代表我要去死。我不怕你也不代表要把自己送到嘴边给你这个机会。”   唐云知道言不喜对他有那种想法,还跟他继续来往纯属是因为两个人没有深仇大恨,还有就是刻意躲一个人太累,会打乱他原有的稳定生活与情绪。   但什么都知道还同意跟他共处一室,那就是刻意提供机会引诱犯罪了。   言不喜发现这人嘴挺毒,手里拿着饮料喝了口,目光不经意飘过他抻开脖颈,因为仰头,那颗脆弱喉结突出的尤为明显。   “你能好好坐着吗?”言不喜把水吞下去。“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比脱光了更能让人提起兴趣。”   唐云掀起眼皮,顺着他目光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喉结。   “只能说你太年轻了,心中没有一个能够实现自身价值的理想以及为之不懈努力奋斗的目标。身上仅剩的,就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没有摒弃掉,属于野兽的情欲本能。”他略低下头,倒也接受了言不喜的意见,让诱人的喉结不再那么明显。   言不喜便秘一样听着他略带刻薄的说教,不亚于当年听他爸逼他改志愿时候装腔作势写的遗嘱。   “话说——”言不喜狐疑盯着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   “你多大了?”   唐云这白班夜班的倒,应该干的是全职。   已经工作了?   唐云双手扣在一起,放松的搭在身前。“比你大。”   言不喜一边登录账号,贱滋滋道:“大不大你又没见过,哪天掏出来比比才知道。”   唐云没有接他这句荤话。目光落在言不喜屏幕加载进度条的游戏界面,紧接着浑身绿光的角色站在屏幕中央。   平淡瞳孔里闪过丝转瞬即逝的波动,又瞅了瞅言不喜,垂下眼皮。   “哎,问你个问题。”言不喜在吃饱喝足耍了一天流氓最终换得美人伴在身旁后,被猪油蒙了许久的心才想起自己的神兵。   “你们网吧网管里有幽魂绝迹打得好的吗?”   唐云坐起来,手指按在鼠标上,拖动着打开游戏界面。“什么意思?”   言不喜登上交易所查看自己的大刀有没有被出售,根本没发现唐云脸上那份转瞬即逝的不自然。“前两天我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孙子兵爆了神兵,你们网吧的。让我抓着一定给爆的连裤衩都不剩。”   唐云低了低头,轻道:“我玩一点,刀客。”   “哦~”言不喜来了兴致,心道那可真是巧啊。问:“哪个服?我在既见君子,也是刀客,你来这边,我罩你啊。”   唐云扯动嘴角轻笑,目光投在面前屏幕上,游戏进度条也恰好加载完成。   “叮咚——”   言不喜一直开着的监视天眼突然有了提示。   “操!”他呼的热血沸腾,盯紧屏幕,即兴奋又激动。“你真是我的幸运铃,那孙子终于上线了。”   说完开眼朝那人坐标飞过去了。   “嗯。”唐云淡淡应了声,手指飞快又有节奏的哒哒敲着键盘。   言不喜屏幕当前界面上,前方一串乱码刀客头顶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   声音也在耳边同时响起,唐云说:“要再单挑一次吗?你赢了,神兵就还你。”   言不喜蓦然转头,仿佛被电击的兔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身边人。   唐云屏幕上是同他一模一样的界面,操作的角色正是刚才被骂孙子,此刻与他杯莫停对峙,那个一串乱码“菜鸡刀客”。 第7章 你是狗托   这一爆炸程度不亚于自己的毕业论文被教授当场毙了。   言不喜噌跳起,膝盖骨碰到桌角“嗷——”叫出来。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垂涎三尺的美人儿,竟然是游戏里那个他恨得牙痒痒的贼。   幸亏大家都戴着耳机各自酣战,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言大神出了洋相。他单脚跳了两下,又揉着麻疼膝盖一屁股坐下。   “我们有仇吗?我得罪过你吗?你爆我神兵做什么?”   致命三连发问。   言不喜虽然是全服第一大神,却是个和平主义,偶尔见义勇为但绝不欺凌弱小,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干最多的事情就是跟人对刷八十块钱一个的跨服喇叭,互相问候全家脑子以及父母生殖器。   唐云手下这个一串乱码的小刀客,他把神经末梢都翻遍也不记得曾经结过梁子。   “没有。”唐云看着屏幕上方打开的背包中,杯莫停那把堪称核武器级别的神兵,扫过上方一条条爆炸属性,在言不喜质问控诉的目光中,不轻不重道:“没什么仇,我已经一年多没玩了,只是听说既见君子又出了个刀神,手痒。”   因为手痒,所以才去挑战一下试试,结果对方有点辣鸡,一年没玩的生疏手速还把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爆出装备确实意料之外,只不过习惯性的随手捡起来了,扔包里就忘了。   “你的技术……”唐云停顿的意味深长,眼里大刺刺写着嫌弃。“刀神是靠钱砸出来的吧。”   打开杯莫停属性面板,全身都是满级强化,满级石头与属性,随便一件装备拎出来都打着全服排名第一的金字——人民币玩家之典型。   “充了点。”言不喜觉着有些没脸,他看过一串乱码的装备,跟他比起来,是“朱门酒肉臭”和“路有冻死骨”的差距。但就这么大的属性压制,一串乱码还把杯莫停完爆。   确实丢人。   “再打一次。”言不喜想挽回面子,借口道:“上次我输,是因为没防备,谁知道你一上来就砍呢?”   “没有一上来。”唐云纠正。“我开杀戮后足足给了你两秒钟的反应时间,但你好像老年痴呆一样直挺挺站在原地,浮空以后我顿了0.5秒,结果你就调了个视角。”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嘲笑起来。“你的操作好像小儿麻痹。”   言不喜:“……”   果然,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温雅的好人,只要一打起游戏就嘴碎。两人认识这么久,唐云说过的字加起来都没有刚才那两句多。   要是换做以前被这么毫无留情嘲讽,言不喜早就开始口吐芬芳或者钱狠话不多的直接上喇叭开刷。但他瞅见身边唐云一边损他一边笑,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珠子更加好看。言不喜竟然贱的连一丝火气都没有。   “再打一次。”他不甘心道:“我让你三件装备,武器也用白板。咱俩再比一场。”   白板指的是没有经过洗练与强化只拥有最基础属性的武器装备,他的神兵丢了以后没再去肝,一直用的白板将就。   “不用了。”唐云操纵角色跟着他来到地图杨家镇桥头,这是野外pk的常见图。   “你让我一个护腕就行了。”   上次能赢确实有趁其不备的优势,这次两个人公平较量对他很不利。言不喜那浑身沉甸甸的人民币不是白磕的。唐云刚才观察过杯莫停装备属性,除了护腕上影响技能命中的格挡属性外,其他攻击与防御甚至控制都可以用走位避开。   “再让你一个戒指。”言不喜表示自己正人君子,不占那么大便宜。   “不。”唐云道:“戴着吧。”他瞅着言不喜,唇线勾起,目中带着丝狡黠让他像只做坏的小狐狸。“这次我想爆你戒指。”   言不喜:“……”   “你想要我的肾你就直说,今晚给你!”   唐云扭回头去啧啧:“爆炒腰花吗?你那过度透支的肾怕是口感不行。”   言不喜下意识便觉者那里疼,夹起腿猥琐控诉。“你好血腥!”   杨家镇的桥头风景如画,绿杨烟柳,郁郁葱葱。   一串乱码小刀客因为杀过人,所以头顶名字鲜红,再加上红云动的攻击状态一上,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言不喜暗瞥了眼身边肤白貌美的唐云。   如果不是这人就坐在自己身边,他是绝对不会把那个浑身血气角色跟这么个干净美人儿联系在一起。   小刀客以四个群体攻击起手,这是刀客常见的攻击方式,扰乱加状态,如果被这四个技能打中会被上一个四层灼血状态,30秒内刀客所有攻击落在身上伤害翻倍叠加。   言不喜虽然氪金,但手速也并没有唐云说的那么菜,一个分身全部躲开,紧接着挥刀朝冲上来的小刀客砍去,无光的大刀砍在小刀客身上,百分之百命中却没有任何掉血。   竟然也是分身。   言不喜意识中计当下后跳,在他刚腾空时候,五个分身蓦然出现在他站立的地方,只差一个身位就被群殴。暗道好险,如果刚才被那么围攻,按照唐云上次行云流水的无缝操作真能一波带走。   言不喜同样四个群攻丢出,刚要在预判闪避位置摁下陷阱,然而小刀客却根本没有躲避被群攻悉数命中。   一身杂装沐浴在五颜六色技能中,血条刷刷掉。   按照唐云的操作和意识不应该被打上四层灼血状态,言不喜原本就是想干扰,借机布下陷阱,这出乎意料的命中让他有些懵,也不多想,机不待人,手下陷阱取消,挥刀上去砍。   刀刃在距离小刀客半个身位的时候,脚下突然升腾起一个蓝色锁链陷阱,一下把他围住,而小刀客紧接着一个雾影阵传送出三个身位以外。   灼血状态下不影响其他技能施展,但囚禁影响。这10秒内,言不喜技能槽全部灰了。   唐云看着自己头顶上倒计时的灼血状态,反手四个群攻打在了被困在原地的杯莫停身上,当下也是灼血30秒,紧接着一通连招,杯莫停四分之一的血没了。   言不喜看着自己头顶上陷阱要消失了,而小刀客身上还有18秒的灼血,陷阱CD很长,短时间内没法接第二个,等他能够移动。同样灼血状态下,杯莫停完全可以用装备优势对轰死小刀客。   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在陷阱结束后,言不喜惊觉技能槽还是灰的。看到头顶又加的30秒沉默,后知后觉意识到,唐云刚才的连招并不是单纯攻击,而是在他没发现的时候上了十连斩,附加属性,无解沉默。   小刀客紧接又是一层灼血打下去,接下来浮空,连招,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操作套路。杯莫停就在无计可施中再次被一波带走。   言不喜双手沉重离开键盘,一脸如丧考妣。   一声清脆响声在他灰屏的同时响起。杯莫停右边那枚“绝世第一戒指”从身上掉了出来。   “卧槽!”言不喜看着小刀客捡起自己金光闪闪的戒指扔进背包。   “你他妈是个狗托吧!”   他身上除了已经摘掉的护腕还有白板武器、帽子、衣服、项链、腰带、手套、鞋子、两个镯子,这么多装备里,什么都不爆,就偏偏爆了唐云想要的戒指!   系统是他爸吗。   “你又输了。”唐云悠哉靠在沙发椅背上,鼠标故意在背包中那两件装备上扫过,让言不喜大刺刺的红眼。问他:“还来吗?”   言不喜颓然——得,这人是把他当头肥猪了。 第8章 你认真的?   唐云开着界面,拿起桌上那瓶言不喜刻意拧松盖子的水小抿了口,习惯性的伸出舌尖将唇上残留的水渍舔去。   “其实你手速不慢,操作性也挺强。”   言不喜被他这个细小动作挠地心痒,恍惚听着这话这话怎么那么像是在安慰他,不屑嘁了声。“愿赌服输,你赢了就是赢了。”他转过头去,将杯莫停复活在轮转司,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压下自己那股犯罪冲动。   “不过先说好,戒指神兵别卖,你自己留着玩就好了。”   唐云没答应也没拒绝,点了退出游戏,手里拿着那瓶水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想把东西拿回去,可以随时来找我PK。”   “你是想再多爆几件装备吧。”言不喜凑近他脸旁,压低的嗓音在周围一片键盘与偶尔的愤骂声掺杂些许暧昧在其中。   “你敢不敢换个方式榨干我的肾。”   他背着头顶上的夜间柔光,大半边脸都是暗的,这人眼窝略深,鼻梁到山根又高挺,一双漆黑眼珠这么一瞬不瞬盯着谁的时候,就有种侵略感觉。   唐云举起瓶子不轻不重摁在他那张俊俏脸上把人推开,后背依旧松散靠在椅子上。   “倒也不是不行。”   言不喜以为他在巷子里那么刻薄拒绝,这件事多半得费好大功夫。颇为意外挑了下眉梢,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倒是给他不少惊喜。   唐云继续道:“我不吃别人剩下的,我也不跟别人分蛋糕。”嘴角挂着讥诮笑意瞥他。“等你什么时候能保证你的车后座只留给我,我再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本来是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的,但就在刚才言不喜那侵略的目光中唐云改变了主意。心中对于这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产生了一丝兴趣。   唐云是个平淡的突破主义,与生俱来就有控制大局与事态走向的天赋,他喜欢在掌控中不断尝试又不断驾驭新事物,在有条不紊中寻找乐趣。   言不喜愉悦的吹了下口哨,沉沉靠回自己的坐上。“你想跟我来真的?”   只留给他一个人——唐云是想跟他发展长期关系。   唐云:“大概吧。”   言不喜不满地抽了口气。“什么叫大概?我要跟你玩玩你要认真,我要跟你认真你又想玩我?”   这人怎么这么难搞呢。   唐云回:“我不是你。”   “行。”言不喜道:“那咱俩试试吧,你要觉得我行,咱俩就成。”掀起眼皮问:“一会儿去开房?”   唐云靠在沙发椅上咯咯笑起来。“你这叫认真吗?”失笑着摇头,朝柜台那边看了眼,沛沛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一堆快餐包装纸里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番茄酱。   “你好好想清楚吧。”唐云起身,走过去绕进柜台后,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低头把沛沛叫醒,应该是让她去员工休息室睡。沛沛朦胧揉眼睛,打着哈欠进了身后的小门。   言不喜看着屏幕上因为再次少了二十级强化浑身光已经变成蓝色的杯莫停,眼珠一顺不顺盯着。脑子里却还在想唐云刚才的话。   认真——这两个字在言不喜的人生中,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方面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言不喜是个典型的欧皇,投了个富二代好胎,模样又周正。虽然吊儿郎当但靠着自己那被神僧开过光的脑子混上了国内一流大学。这种唾手可得的成就感让他从来没对什么事情认真过。   这坏胚从小学六年级开始早恋,一直到了现在的大三,男女朋友加在一起不说绕地球两圈但也可以组几桌搓麻将,可是名字一个没记住。   抬眼瞅着那边柜台后肤白貌美的人儿,放弃又真舍不得。   认真啊……言不喜退了游戏,显示屏上暗色底衬出他影影绰绰的脸。   那自己就认真吧。   言不喜跟课题组人打好招呼,以后实验过程他不参与,实验数据全包。同组人双手双脚赞成,甚至还集资买了两斤牛鞭给他补身体。   “噤——”言不喜收到快递的时候直接带着包装扔进了冰箱冷冻层,决定下次回去带两个榴莲放实验室里做个氢气爆炸试验来感谢那帮孙子。   经过几天死缠烂打,言不喜大致摸清了唐云的生活规律。   根据网吧排班他会在空出来的时间做小时工的兼职,比如:发传单,送餐,影楼模特之类的,傍晚的工作比较固定,大排档。网吧那边一般是上午或者夜班。   这人一天天的除了睡觉都在打工。   言不喜有些好奇,他真就这么缺钱吗?   晚上,他又来到烟熏火燎的大排档,经过几天的消费言不喜已经成了这里熟客。老板娘在他刚停车的时候就开始招呼。   “两斤小龙虾,四十个串,四个啤酒,两个鱿鱼,四个腰子是不是?”   言不喜银色钥匙环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像个潇洒的混混,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摆手。“腰子不要了。”瞅着一边正在给人点菜的唐云,两条明晃晃长腿立在那里。补了句:“吃了也没有人给排解,遭罪。”   老板娘操着口音调笑。“帅哥这话说得,你要是想,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还不上赶着。”   “呦~您这可抬举我了,哪有那福气。”   唐云对于身后嘻嘻哈哈置若罔闻,摁下点菜器,再次跟客人确认。“五十个串,一份冰虾,三打啤酒是吗?”   那人光着圆膀子,一身肥肉随着坐下堆在腰上,后背那条长了增生的暗色刀疤随着肥肉颤动看起来有些渗人。不善的瞥了眼唐云。   “嗯。”   “好的,您稍等。”唐云转头往门头走,言不喜不动声色伸出脚,唐云被绊的趔趄了下。   言不喜忙站起来搂住人肩膀,装模作样关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路都能摔。”   这人真是北影在逃学生,监狱预备役,耍流氓的高手。   唐云手掌朝后摁在紧贴后背的胸膛上把人推开,说了句。“没事,谢谢。”然后去前台端菜了。   这几天,无论他在哪儿,言不喜都会打扮的人模狗样出现在打工地方,也不干别的,就等着他下班,然后送人回家,甚至还蹭了他好几碗关东煮。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言不喜等唐云算完这最后一单,收拾收拾一起去吃东西,这次他提前准备了自热火锅,因为言不喜不想再吃关东煮了,一连吃了几天,唐云不吐他要吐了。   “你说什么!”旁边那桌的酒瓶子猛敲桌沿,玻璃哗啦碎在唐云脚下。   浑身肥肉大汉噌站起来,瞪着一双牛眼叫嚎。   “一百八!老子吃这点东西你就敢收一百八!”   他手里拿着敲碎的尖锐玻璃的瓶口,扬手就朝唐云脖颈上怼。 第9章 我是见义勇为的国家栋梁   唐云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不闪不避。玻璃带着风哨声擦过唐云脖颈,在白皮上划出一道血痕。   伤口不深却在蜿蜒往下渗血,血珠顺着颈线滑下汇入锁骨,把雪白T衫领子上染了块红色迅速晕开。   那胖子手里拿着玻璃,肥胖胸膛因愤怒剧烈起伏,他没想到这是个不怕死的,在即将捅进颈动脉的时候自己没忍住偏了偏手腕,不然唐云肯定当场血溅三尺。   “你他妈真有种啊!”胖子觉得自己没敢直接干死他丢面,咬牙切齿上来揪唐云领子。   言不喜冲过来时就见唐云脖子上的血,鲜红的血液刺进眼中直接烧起火来。抓住大汉撸过来胖手,奋力一脚踹上心口。   “我操你妈的!”   胖子被踹倒向身后桌子,推翻上边酒瓶哗啦哗啦掉在地上摔了个碎,那只撑地的手直接摁了上去。尖锐的玻璃刺进血肉,掌心涌出一片粘稠血。   仅剩的几个客人是学生,见这场面越来越闹越大,吓的饭没吃完就跑了。   大排档里仅剩下三个人在街头站着。   “言……”没等唐云说完,言不喜直接抓住胳膊强硬把人往身后一塞,头也不回道:“男生打架,你别管。”   唐云:“?”   胖子的掌心被碎玻璃扎的血肉模糊,在鲜血和疼痛刺激下血气冲上头顶,眼珠一下红了,阴狠瞪向言不喜,噌从身后掏出一把弹簧刀来,他的动作极快,刀刃弹出同时朝言不喜小腹捅过去。   昏暗灯光下冷冽寒光闪过,言不喜最先把身后唐云推开,他打了那么多年架,反应迅速,推唐云同时自己也侧身闪避。   胖子也是个狠角色,刺空以后立刻在空中变向刀刃猛扎向言不喜脖颈。   言不喜忙后退两步,脖子上被擦到的地方火辣辣疼,他抓起一边桌上的啤酒瓶子朝胖子头上狠实砸去,胖子歪头那一酒瓶子砸在肩膀哗啦碎了。他好像杀红了眼不知道疼,愤怒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接着这个空档拿刀捅向言不喜胸口。   言不喜后退撞倒一张桌子被拌住,心道不好,刀子紧接从头顶扎下。   “言不喜。”唐云喊出来。眼见刀刃刺进言不喜小臂,末进去大半,血从伤口簌簌涌了出来,袖子直接变成了暗黑色。   言不喜感觉耳朵嗡鸣,小臂上的痛楚让他清楚知道自己伤势,咬着牙抽了口冷气,也不管这手臂能不能要了,反握住男人手腕让他没法拔出刀子。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虎,言不喜借着这个姿势把人往前推了两步,刀刃在拉扯中切割血肉,言不喜咬着后槽牙分开距离后狠起一脚揣在胖子裤裆中央。   “嗷——”胖子凄厉嚎了一声,松开手痛苦的捂紧捂裤裆蹲下去,那是只有男人才懂得的蛋蛋忧伤。   “言不喜。”唐云上前来,眉头拧紧看着他插了把刀的小臂,刀刃上沾了鲜红的血,血簌簌地从伤口往外涌。   言不喜疼的嘴唇发白,粗喘了两声回:“没事。”他眼白中布满红血丝,压紧眼角瞪着前边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左手拎起一张凳子哗啦砸了下去。   警车鸣笛声音从远处传来,是躲在柜台后的老板娘报的警。地上打滚的男人听到由远及近的催命声忍着剧痛爬起来,瞪着言不喜阴狠撂话。   “小鳖崽子,下次老子要你命!”   说完一瘸一拐的往小胡同跑了。   言不喜连刀带伤口捂着手臂,打红了眼不管伤要追,被唐云拉住,眼见人消失在巷子尽头,他抻长脖子不服输回吼:“下次不断你三条腿我是你孙子!”   “行了。”唐云扶着他胳膊,掌心是一片粘稠的血,那把刀没在血肉中根本不敢动,言不喜浑身杀气腾腾还没消下去,但唐云依旧不惧,板起脸严肃教训。   “还打,不想要你胳膊了,我带你去医院。”   警察赶到的时候,只有老板娘自己还在现场,惹事犯人和见义勇为的英雄都离开了。   唐云跟网吧那边请了假,亲自陪着言不喜去的医院检查、开票、缴费。要不说言不喜是欧皇,那么大一把刀子捅进去,只是伤了肉没挑着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伤口太深需要缝合,唐云为他开了病房把人送进去躺好,自己跑去办手续。   言不喜在这期间那浑身戾气褪去,又是个人模狗样的帅小伙,甚至因为身上的伤带着丝痞里痞气。在唐云带他去缝针的路上接受了好几个年轻小护士的检阅,要是以前肯定搔首弄姿飞个眉毛,然而此刻都被直接无视,只是盯着唐云惨兮兮问:“一会而我能牵着你的手缝针吗?我怕疼?”   “放心。”唐云道:“我给你买了局麻,就算给你切了你也感觉不到。”   言不喜还想挣扎一下:“麻醉多贵,你给我牵下手就完事了,咱们花那钱干什么。”   唐云把单据递给他。   【一支麻药利多卡因1.50元,麻醉费33.00元共计是34.50元】   言不喜:“……”   怎么这么便宜,这医院就不能黑心一点吗?!   “不是。”他继续挣扎。“34.5就不是钱了吗?这钱给你省出来买关东煮多香。”   “不用。”唐云出了口气,不明白这人手臂上明明开了个窟窿,疼的冷汗都下来了,还能一路逼逼赖赖。“你好好缝针。”   “打麻药会影响智力吧!”言不喜被摁在椅子上的时候,脑中突然好似抓到什么一样醍醐灌顶,炯炯道:“我可是我们系的天才,祖国未来的栋梁,化学界的旷世奇葩,要是因为一根一块五的麻药影响了智力,这算不算建国以来最廉价的人才毁灭。”   唐云:“……”   老医生:“……”放下针头,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伙子,要不然别缝了吧,以后这里留个窟窿,还是个特殊袋子,从老婆手里藏私房钱更好。”   “栋梁嘛,就该有这种特殊的藏钱途径。你觉着呢?”   言不喜:“还是缝吧。我老婆挺懂事的,不会不给我零花钱。”说完,仰起脸乖巧瞅唐云。   唐云两边唇角扯了扯,却不是笑。他看向医生,带着些放弃挣扎意味。“不打就不打,直接缝吧。”   他把言不喜抓过来的爪子揪住,从手上拉下来摁在他自己大腿上。   “疼死也该忍着,栋梁嘛。天将降大任,必先不打麻药缝针。”说着在医生同意的目光里退开,离这边远了点。   言不喜见他站在墙边自己够不到的地方,抬起左手控诉。   “你好无情,无意,无理取闹。我这一刀是为了谁,为了谁?就为了一个连手都不让牵的——嗷——”言不喜冷汗刷下来,疼的他几乎要跳起。   医生大概是嫌他话多,就在逼逼赖赖中毫无预兆下了针。   言不喜清晰感觉针头刺穿皮肉,疼痛在每一寸神经末梢噼里啪啦炸开,他的嘴唇更白了,死拧眉头抽气。   唐云靠在墙边抱着手臂,默默看着言不喜流着冷汗缝针,汗水把他的发梢打湿,乱七八糟刺棱着,脖颈上的擦伤,身上多处血迹伤口,让他浑身那股子年少血气毫不收敛张扬散发,甚至有些逼人。   这是跟他截然相反的那种人,不会冷静思考,不会缜密计划,不知天高地厚只会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种人就像没理智的禽兽一样只凭本能打架交配。   但眼前这个人,好像也挺有趣的。   作者有话说:   小唐的优秀,绝对超乎你们想象。 第10章 算白嫖吗   言不喜缝完以后医生又开了两天的点滴,辅着消炎药一起。“两天来换一次药,七天以后来拆线,这期间忌辛辣烟酒。”老医生一边操作电脑,一边例行公事一样对他说着注意事项。   其实说是这么说,但十个人里边有九个半不会听。可医者仁心还是得尽职尽嘱咐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言不喜抽着冷气看包了雪白绷带的小臂,他就真的没打麻药坚持到缝完,没哭没嚎,突然有些自豪问医生。“我是不是您从医生涯中最坚强的年轻人。”   医生从老花镜上方掀起眼皮,想了想。“是不是最坚强的我不记得,但你肯定是话最多的。”手臂上开了窟窿一张嘴还叭叭叭没个消停。   唐云“噗嗤”笑了出来。   言不喜瞅过去,唐云这一笑,下眼睑由于熬夜带来的黑眼圈更明显了,他看了下墙上的挂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突然生出丝怜香惜玉,舍不得这好看的人儿陪自己熬夜。   大概最近上帝给人间打了伞,住院部没什么人,三人间的病房里只有言不喜一个。   “你睡会儿吧。”言不喜朝对面床的位置扬下巴。“稍微睡一会儿吧,看你那俩熊猫眼,我这瓶打完自己会摁铃。”   唐云坐在对面床上。:“你睡吧,你是见义勇为的国家栋梁,我给你看着。”   “我不困。”言不喜扬了扬手机炫耀。“凌晨三点半,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唐云确实累了,瞅着刚挂上正在滴答滴答的点滴,眼皮很沉。“我确实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合衣缩在对面的病床上,随着躺下金属床发出咯吱的声响。“有事叫我。”   “行嘞。”言不喜应着,举着打点滴的手起身,贴心拍掉房间里的灯,让他睡得舒服些。   病房内一下暗了下来。   言不喜吸了冷气又挪回床头靠在垫起的枕头上,他只是嘴上逞能,手臂伤口疼得厉害让他一时间没心思干别的,玩了不到十分钟就随手把手机扔一边去了,四周很安静,可越是在安静中伤口那份火辣辣的疼痛就越明显,无意间瞥过对面床。   走廊里的灯光顺着门上玻璃透进来,刚好能看清唐云朦胧的睡脸。   唐云的好看毋庸置疑,否则言不喜也不会因为英雄救美躺在医院。但这么安安静静没有丝毫抗拒的打量他,好像还是第一次。   言不喜就这样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盯着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唐云的睫毛纤长但没有任何翘起弧度,就这样直扑下去好像阻隔一切想要探寻双目的屏障。他的鼻梁高挺,有些刀削般的果断,但又因为鼻翼不像寻常男生那么张扬,二者恰好中和不至于使长相过于阴柔或是冷硬。   言不喜轻微抬起手指,不自觉的隔空勾勒他的唇线。唐云的唇线很漂亮,尤其是抿唇笑的时候堪称完美,这也是言不喜最喜欢的地方。   不知道这样的唇,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拱破封闭土壤的幼芽,无法再摁回去,只能一发不可收拾成长。   他睡着了吧。   言不喜暗戳戳看着呼吸均匀的人,作恶的小火苗开始撺掇。   偷亲一下不犯法吧。   就亲一下没关系吧。   大不了下次让他亲回来呗。   言不喜在自己的诸多借口中打定主意,过去亲一下,防止把人吵醒,就亲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小心翼翼开始下床的时候,心脏突然扑通剧烈跳了下,而后如擂鼓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在胸腔中疯狂震动。   卧槽!   言不喜自己先被这突如其来的心跳惊到,差点又窜回床上。   暴躁质问——只是偷亲一下而已你紧张个屁!   到底还是色胆包天,言不喜听着自己哐哐的心跳,抬起打点滴的手臂,缓慢在唐云床前弯下腰,两人越来越近,他连唐云的呼吸拂在他脸上都能清晰察觉。   就在两人嘴唇还差不到0.3cm的时候言不喜蓦然放弃。   算了。   再怎么说唐云也是睡着,这时候亲他有种趁人之危的卑鄙。   真是,言不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道:美人儿,感谢我吧,流氓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君子一回让你给碰上了。   熟睡的唐云感觉不到他内心复杂感慨,毫无知觉翻了个身。   两片唇随着转身起伏漫过了那0.3cm的距离,有了短暂触碰。   柔软的触感麻痒,犹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言不喜蓦然瞪大眼睛,蹭蹭蹭连着后退好几步!   这这这——   算白嫖吗! 第11章 连本带利讨回来   言不喜悻悻回了自己床上,靠在床头心虚瞟熟睡中的唐云。   刚才的意外不怪他吧,是唐云自己亲过来的。   这要是严格来讲,他还是被非礼的受害者。想到这里,心里蓦然暗爽,这样的非礼以后可以多来,再狂暴一点也无所谓。   言不喜闭上眼睛,仔细回味那柔软如棉花糖一样的吻,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刚才蹭过的地方,神经质觉着是甜的。   言不喜睁开眼,有些懵逼。自己现在这情况怎么那么像发春呢?   “咦~”毫不留情的自我嫌弃,肯定是因为好久没有解决生理需求了,抽空去趟酒吧。   言不喜这么想着,余光瞥见那边背对他熟睡的唐云。深夜走廊上没有来往的人,感应灯就在此时熄灭了,窗外柔和月光投进,映着唐云发梢后两侧颈线如工笔勾勒一样流畅收进衣领,下方蝴蝶骨被外衫隐隐勾勒出来。   心中那丝升腾悸动又缓慢下去。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人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言不喜今晚第二次萌生出放弃的想法。   算了。   这段时间忍了吧,等把人追到手,一定要让他连本带利补偿回来。   言不喜后背顺着床头往下滑,呼出一口气,再次轻手轻脚下床,扎了针头的手朝后举着,另一只手把床上毯子拉起来替唐云盖在身上。见他恬静睡脸,忍不住用手指撩了耳边修剪整齐的鬓角。   真希望能快点弄到手。   言不喜第二天下午睡醒的时候,唐云正戴着眼镜坐在床前看报纸。   “你醒了。”听到动静,唐云抬起头,他的眼镜是金丝边的,腿上还挂了细细链子,乍一看十分有民国文艺复古味道。   言不喜在唐云的搀扶下,磨蹭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你怎么没去打工。”   按照自己以往摸索,今天上午唐云应该是做小时兼职。   唐云不出意料回答:“推了。”说着合上报纸把眼镜摘下来,因为眼镜链原因,顺势挂在了雪白脖子上。“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   “吃什么啊。”言不喜刚睡醒,满脑子豆腐渣还不忘耍流氓,咧着嘴仰头朝他笑。“吃你行吗?”   “古时候都讲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咱俩没有那么深的恩情,够不上以身相许约一炮总可以吧。”   唐云挑了下眉梢。“你的恩情,就值走个肾?”   “开个玩笑。”言不喜缓慢朝前伸开受伤的手臂,伤口因为缝合,随着扯动痛楚清晰传来。   “我不饿。”他道:“我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他只是手臂上挨了一刀子,没必要矫情的住两天医院,何况住院费都是唐云在掏,这人平日打那么多工,家里应该不富裕。   唐云顺从的找了医生给他办出院手续。   昨天的片子他看过,没什么问题,何况这人能嚎能睡,比现在社会上大部分人都健康。   言不喜的大摩托还留在大排档那边,短时间里是没什么机会宠幸它了。唐云打车把他送回了家。   “进去坐坐呗。”小区门口,言不喜死皮赖脸把唐云从出租车上往下拽,由于一只手不方便,废了半天劲也没给拉下来。   司机师傅终于忍不住,眉头一拧。“你们到底下不下。”   言不喜悠然瞅着唐云,好想他不答应就真能顶着司机师傅杀人一样的目光跟他耗下去。   唐云到底吃了要脸的亏,不到一分钟就被迫从车里钻出来。   车门咣一声被关上,司机还没来得及骂,言不喜就已经利落的给人扫了一百块钱小费,道了声:“不好意思啊,两口子吵架,麻烦了。”   唐云站在路边消极地盯着这无时无刻不像个二世祖的人。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言不喜在出租车尾气里转过身来,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他肩膀。“走,带你认认门,免得以后回家连路都找不到。”   迎面走来一个大妈,见两个俊俏小伙子勾肩搭背,不由投来了质疑目光。唐云把人推开一些。“咱俩不熟。”   言不喜扬起唇角笑。“以后就熟了。”   他住的是大学城周围最好的高档小区,连保洁阿姨都得用指纹开门,每年光安保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唐云见他开了指纹锁又开了密码锁,带着讥诮道:“你是睡了谁的媳妇儿,怕被人半夜敲锁进去打断腿吗?”   言不喜无奈摊手,一只手拉开沉重的大门把唐云让进去。“我妈让人给弄的,就怕我不知道收敛露富,让人盯上给我绑架了。”   唐云进门,主动在玄关换了鞋。   言不喜的家跟想象中不一样。不算太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墙上没有露骨的比基尼大海报,茶几上没有形形色色光盘和乱七八糟的泡面薯片垃圾袋,连什么雅俗共赏的大香炉菩提串都没有,布艺沙发上整齐的放着三个简单棉麻的抱枕,整体灰白装修风格,电视墙上挂着几幅莫奈的《睡莲》。   “坐吧。”言不喜踢了拖鞋进厨房。“我家没有茶,咖啡跟酒选一个吧。”   唐云抬了抬眼皮。“不用麻烦了。”这人胳膊上的伤丝毫不影响那股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   “那就咖啡吧。”言不喜主动给他选了,厨房门开着,唐云清晰听到他在里边忙碌,找杯子、拆袋子、烧水声响在安静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风吹过洁白窗帘扫着地板,唐云膝盖上的手指屈了屈。   不一会儿,言不喜就端了杯热气腾腾咖啡出来,因为另一只手不能用,所以他一次只能端一杯,端了两趟。   唐云主动迎上去接过来,心里生出来的那点气恼也在悄无声息消散,咖啡里加了牛奶和方糖,闻起来就是一股醇香。   两人坐下,唐云顺手把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放在面前茶几上。   “怎么了?”言不喜喝了自己杯子里的一口,好笑问:“你怕我下药吗?”无奈抬了抬右手手臂,扯动伤口有些疼。“你看我都这样了,生活自理都成问题,咖啡还要喝速溶的,能对你做什么?”   “没有。”唐云微微后倚,靠在身后柔软抱枕上,实话实说道:“老年人了,神经衰弱,喝咖啡会睡不着觉。”   咖啡和茶,说起来都是提神的东西,但对有些人来说有用,有些人又没用,言不喜就属于后者。将信将疑问:“我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了。”唐云瞅着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见义勇为的国家栋梁,好好歇着吧。”   “门也认了,坐了坐了,我该走了。”   “哎——”言不喜忙放下杯子拉住起身的人。“再坐会儿呗。”这还没开始聊天加深彼此感情呢,就这短暂接触煮个方便面都不一定会熟,更别说生米煮成熟饭了。   正在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乌拉乌拉一声又一声带着急促。   “嘶——”言不喜第一反应就是这铃是谁选的,声音怎么那么难听呢。   “你先坐会儿。”言不喜拉下唐云,把人摁回沙发上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身警告。“不准跑,不然我去网吧堵你让你没法好好上班。”   这威胁果然有用,唐云又安安稳稳坐下了。   言不喜开门前不忘言夫人揪破耳朵的叮嘱,先从猫眼往外看了看。   这一眼,眉头赫然拧在一起。 第12章 一起住吧   言不喜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唐云,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扭动门锁缓慢打开了门。   门口站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言不喜猜测是因为昨晚打架事来的,挡在门口并没有要把人让进来的意思,问:“你们找谁?”   这人从小到大打架斗殴耍流氓,看到犯罪克星警察叔叔总有那么一股子排斥戾气。   警察亮了证件,并没有跟他针锋相对的意味。“你是言不喜吗?”   “是啊。”言不喜单手摁在门框上,斜靠在那里将里间挡得严严实实,坦言道:“昨晚的架是我打的,没别人动手,那孙子要是出什么事我担责,要回派出所吗?”   “那道不用。”警察把证件揣回兜里。“大排档老板已经把昨晚的事都说明白了,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们还准备给你发个锦旗表彰一下。”   “那倒不用。”言不喜摆手。“我比较低调。”轻扬了下缠着绷带的手臂。“我这还有伤,二位要是没事就不留你们喝茶了。”   警察感觉到他的抗拒,从文件袋里又掏出另一张照片长话短说。“这人你认识吗?”   言不喜瞟了眼,照片上男人一脸肥肉,瞪着摄像头目光凶煞,一看就是个坐穿牢底的欠揍命。   “认识啊。”言不喜抱着手道:“昨晚跟我打架的人嘛,这张脸我现在看了还想抽。”   “嗯。”确认完了以后,警察收起照片。“这人叫刘善存,涉嫌一起故意杀人,近日从蓝城逃入我市。”   言不喜眨了下眼,没想到昨晚那个一身肥膘的人身上竟然背了人命。当下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这次真惹了个带血的?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说不定有危险,而是一定不能让老言夫人知道,不然准给他揪回家24小时锁笼子里头看护。   警察继续道:“为了安全起见,你这几天出门请留意提防,一旦察觉有人跟踪或者尾随请及时跟警方联系。”   言不喜大概是浪荡惯了,并没有丝毫受到威胁的担忧,轻松回:“好的。”   送走警察言不喜关上门,就在这个空档里福至心灵,打算好好利用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听到了?”言不喜踢着拖鞋回到沙发上沉沉坐下。“咱俩惹了硬茬子,被盯上了。”   唐云依旧靠着身后柔软靠枕上,保持着那副被逼上马的消极。“没有我,是你自己。”   “咱俩不是一体的吗?”言不喜顿感惊讶,故作心痛。“我为了你打架,被开了胳膊还有被报复的危险,结果只过了一晚上,你就要拍拍屁股跟我划线分什么你我。”捂着胸口悲痛做西子捧心。“我真是六月天喝冰水——寒心呐。”   唐云瞥着他这浮夸的动作和表情,真是不亚于琼瑶剧里的矫揉造作,冷笑一声。“演,继续演。”讥讽道:“你现在去YY开个直播,我给你刷跑车。”   言不喜收敛,端起桌上放温的咖啡喝了一口,步入正题。“搬来我这里住吧,那孙子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跟我在一起你安全点。”他说的一本正经又义正言辞,抿咖啡的动作恰好能止住准备扬起的嘴角。   唐云瞥着这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笑出来。“跟你住一起?安全?你觉着我智商超过30了没有?”   “我是真不放心你的安全。”言不喜抬了下现在连伸直都疼的胳膊作为论证。“你看我这幅样子能对你做什么?除非你主动,不然我能强了你吗?”   “不用了。”唐云道:“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他站起来,朝言不喜扯起一抹迎宾的客服笑容。“言先生,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言不喜:“……”看着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你下次编瞎话能认真点吗?”放下杯子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唐云一头问号。明明是他送言不喜回来,为什么言不喜又要把他送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腿。”   言不喜大刺刺扫过他修长的双腿。“我知道你有,所以怕被人惦记了。”一把搂住唐云肩膀行云流水往怀里一带,低下头凑近。“唐云,我在追你,要是让你自己回去了就是我这个准男友的不称职。这是风度问题,只要我腿还能下地,就不会让自己宝贝儿孤独寂寞走回家这条漫漫长路的。”   唐云把人推开,对于“准男友”三个字毫不留情发出嘲讽。“你是幻想型违心主义吗?”   言不喜耍贫。“我是唐云至上主义。”   “小蜜糖,你现在有四个选项。A你住这里,B你住这里,C你住这里,D我送你回去。”言不喜又肉麻着蹭过去搂人肩膀。“小蜜糖,你要选哪个呢?”   唐云呼出一口气,抬手挡了下他胳膊朝门口走去,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满脑子灌X的人。   言不喜招了车,两人一起挤在后座的时候他终于不再那么轻佻,从兜里掏出原子笔拉过唐云手在洁白掌心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合上笔盖指点。   “你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温顺的老实人,实际上闷骚又要强。”看着唐云脖颈上那一小节纱布,边缘还沾了点发黑的血,是昨晚酒瓶子擦过的划痕。“最近少出门。大排档那边最好别去了,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就打给我,流氓言先生绝对比警察更早赶到你身边。”   唐云收起手,言不喜虽然戏谑说的这话,却让他觉着能够信任。这个不正经的人好像还有正经可靠的一面。   “谢谢。”   “不用客气。”言不喜瞅着他笑。“保护伴侣是每个雄性应尽的义务。”   唐云在司机通过后视镜一下又一下的暗瞟中往旁边挪了挪。   “谢谢,我也是雄性。”   到了小区门口,言不喜在唐云下车后紧跟着下了车。唐云眉梢一挑。“你不回去?”   言不喜单手插着兜,痞里痞气笑。“都到家门口了,我的门你都认了,难道就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唐云的脾气简直要被这个人磨起泡来。   “改天吧,今天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言不喜吹了声口哨,低下头耍流氓凑近。“难道有同居对象?怕被看见解释不清?”   “男的女的?有我帅吗?虽然我胳膊受伤了但是再打一架也不一定会吃亏。”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压低了些,让唐云有种他不是在开玩笑的错觉。   唐云道:“我不是你。”   他是标准的规划主义,生活中所有一切东西包括时态走向都在自己可控中。男女感情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一直以来都离他十分遥远。   倒也不是不想找,只是谁都喜欢不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 安排同居。作者撒娇卖萌求一点海星,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第13章 这逆天的运气   唐云终于在言不喜死皮赖脸下迫于无奈把人带了进去。   这是一套老旧的住宅楼,从外边斑驳墙上就能看出它的年代久远,单元楼门口的树木歪七扭八疯长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修剪过,楼道里没有电梯,水泥阶梯边上只有半截生锈的铁栏杆,拐弯的地方还堆着汽水瓶垃圾袋,发了芽的土豆跟大白菜。   言不喜跟在唐云身后,嗅着空气里腐烂的气味不动声色用残留着香水的袖口抹了下鼻子,这里跟言不喜那设备齐全,空气清新,景色优美带户外游泳池的小公寓天差地别,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看来先前猜测并没有错,唐云经济情况是真的不好。   言不喜呼了口气,蹭在鼻尖的香水把那难闻气味冲淡了些。这人心里有点大男子主义,虽然跟唐云没有确定关系,但他不允许自己看上的人住在这种地方,把他挖进自己家的心情更加强烈。   刚走到四楼的时候,一转过弯就见楼梯上全是水,唐云顺着看上去,发觉是从自己家门里流出来的,瞪大眼睛三步并两步跑上去,掏出钥匙打开门,脏水一下子从房间里涌了出来,把他的鞋和裤脚打湿。   “我去。”言不喜站在门口,跟他一起看着天花板滴滴答答往下流污水,衔接的缝隙里更是水流如注,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原来你家有水帘洞啊?”   唐云家里的一切东西都被脏兮兮的污水泡发,狭小沙发上像被泼了下水道的烂白菜一样,抱枕脏兮兮的飘在水上,唐云要淌着水进去被言不喜拉住,先摸索旁边墙上电表盒子里拉下闸。   “你进去能干什么?”言不喜看着如注流下的污水,还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八成是楼上下水管炸了,太脏了。”   唐云犹豫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和惋惜,确实也挺脏。无奈打了电话喊房东,房东来了一看当即发疯咣咣去了楼上敲门,后来物业也来了,然后乱七八糟鸡飞狗跳了好半天。   大概就是楼上出去旅游,结果下水管和水管一起炸了,然后这小区老旧失修,楼层间隔水不完善,直接就两家共享了。   事情很快结束,楼上楼下两家联合物业一起商量理赔去了。   唐云站在小区门口,鞋和裤脚上都是脏的,有种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的错觉。   他这边孤苦无依,言不喜那边乐开了花,觉着自己在追唐云这件事情上运气简直好到逆天,要什么来什么。如果不是他确定之前没摸清唐云门,言不喜都要怀疑那水管是自己炸的了。   “怎么?”言不喜手臂受伤也不影响他嘚瑟的像只大尾巴狼一样双手插兜。“街边捡到一块小蜜糖。”   “没地方住了吧,跟我回家呗。”   唐云呼出口气,手里握着刚才从废墟里拯救出来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我去住宾馆。”   言不喜揪住他后领往后拽。“你现在有我你住什么宾馆,不贵吗?那些钱用来吃关东煮不香吗?”   唐云回手拉自己衣领。“松开。”   “好了好了。”言不喜松开手,拉扯间看到唐云锁骨下露出一条伤疤,已经变暗形成了增生,那条狰狞伤疤不知道多长,一直顺着肩胛骨往下蔓延,言不喜眼角收了下,那是手术后的伤口,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我认真跟你说。”他道:“我确实喜欢你,我也想要你,这个我承认,但是你看我现在……”言不喜抬起小臂上缠着的那段两指长纱布。“我就算想对你怎么样也力不从心。”   “你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房子,住宾馆又不划算。我现在受伤了,右手,生活自理都成问题,我不用你帮我上厕所手扶之类的,但你照顾照顾我成吗?”言不喜突然间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猫,好像无家可归的那个是他一样,可怜兮兮望着唐云。“我给你提供住处,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这个伤残,让我早晨有碗热乎乎的方便面吃也行,起码不至于凄惨啃面包。咱们互帮互助可以吗?”   言不喜语气和缓的商量着,表情简直比被卖了喜儿的杨白劳还要凄苦。   唐云抬起一只眼皮,似乎在考虑这些话的真实性。   言不喜看得出他心理活动,为了给他心理构建安全,又松了些口。“在我伤好之前你住着,在我伤好以后,你感觉有威胁了尽可以走成吗?”   唐云终于被他这理由充分张弛有度的拿捏给唬住了。“在这期间我会留意房子,有合适的我立刻搬出去。”   言不喜勾唇笑,一口应下。“当然。”   喜洋洋进了狼窝以后,灰太狼难道会因为他在外边还有片草就放了?   不由感慨——年轻人啊,太天真了。   唐云的东西已经被泡的七七八八,幸存下来的就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而已。言不喜带他去商场买了生活用品。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就在一楼餐厅里点了粉丝扇贝、烤鳗鱼、生蚝炖豆腐、蘑菇浓汤、芒果布丁。言不喜对吃的比较讲究,主食正餐汤品甜点一样不落。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最后道:“再来瓶小刀烧。”   唐云目光落在窗外花红柳绿的街道对面,宾馆上霓虹灯闪烁,抱着手臂不急不缓道:“你要是喝酒,我今晚就先住对面,等你酒醒了再说。”   “行行。”言不喜无奈,这人对他的提防真是无时无刻,可能正在兴头上对唐云也宠些,仰头果断对服务员道:“酒不要了。”   唐云瞥了眼他手臂。“医生让你忌口,你点这么多海鲜,伤口恶化留疤好看吗。”   “怎么不好看。”言不喜得意歪了歪头。“我这是英雄救美的勋章 ,如果留了疤,那我就时时刻刻光膀子在你身前晃悠,让你永远觉着亏欠我的。”想起来还有点美滋滋。   唐云转头看向窗外,突然觉着自己跟他回去的决定有点草率了,不咸不淡道:“你想多了,我并不觉得欠你什么。”   “你就嘴硬吧。”言不喜随手拔起插在桌上瓶子里的红玫瑰,探到唐云下颌搔了搔,把人的目光拉回来。   “你这种口是心非的人我见多了,说好听点叫傲娇,说不好听点就是欠干,扔床上以后……”   唐云眉头一蹙。   言不喜察言观色的做了个投降动作。“我不对,我错了,我忏悔,我有罪,我说话粗鄙,向你道歉。”说完把花递到他眼前,真诚道:“原谅我呗。”   唐云接过花,将它插回原本带水的玻璃瓶中。   “我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垃圾,我也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小言举手投降:老婆我错了,下次还敢。关于楼上水管为什么会炸之谜——是被小天使上一章 的海星砸炸的,hhhhhhhhh。 第14章 笑到你破产   “你这人吧……”言不喜看着端上来汁肥肉美的生蚝,为唐云夹了一勺。脑中想了想,实在想不到合适词来形容,最后只能屡教不改道:“就是欠收拾。”   唐云没有再去反驳,大概是意识到今晚这顿是言不喜请的,吃人嘴短,选择性耳聋的拿起筷子吃饭。   言不喜发现唐云喜欢甜食,因为在吃其他菜的时候他都索然无味,只有芒果补丁上来时,他用小勺一点一点,状似漫不经心但却把整个杯子都吃的干干净净,最后擦嘴时候,眼角微收,唇尖习惯性的添了圈嘴唇边缘。   海王小言将察言观色发挥到了极致,暗暗把这除了关东煮外的喜好记了来,打算以后多买布丁甜点之类的养熟。拿起杯子喝了口冰水,心里却窜起一股小火苗有些得意。   唐云再怎么严防死守,现在还不是要跟他回家,追人这事,死缠烂打顺着喜好摸,金刚钻也能练成绕指柔。   两个人回到言不喜公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言不喜把柜子里新的床单和被子拿出来扔在床上,又把床上那套用过的卷吧卷吧抱出卧室扔在了沙发上。   “我睡沙发,你睡我的卧室。”   唐云站在一边,见他认真的弯下腰一只手开始铺自己的窝,对这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改观。   “不用,我睡沙发就行了。”唐云本来就是蹭住的,怎么能鸠占鹊巢让主人睡沙发呢。   “别别别。”言不喜单膝跪在沙发边上,欠身拉住准备进屋拿铺盖卷的人,不正经道:“你要是睡客厅,没个防范,这不是给我提供犯罪机会吗。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柳下惠,半夜过来把你给那什么了你找谁说理去?”   他站起来,绕到唐云身边真真假假说着。“睡房间,还有道门,晚上记得反锁。”   唐云用眼角瞥他,刚生出的改观萌芽被顷刻摧毁,这人还真是对自己的德行深有认知,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被这个理由说服。   “多谢提醒,你说的有道理。”   唐云突然生出个想法,这人是故意睡客厅想玩苦肉计的吧。他环视言不喜家,也有一百平,问:“你家没有客卧吗?”   言不喜坦然:“没有。”撞上唐云质疑目光,无奈笑了笑,不是他找借口,这个真没有。把手里毯子丢在沙发上。“走吧蜜糖,以后就要一起生活了,我带你参观参观咱家。”   言不喜不轻不重拉起唐云小臂,把人带到右手边第一个橡木灰调子门那里,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这里是厨房。”   唐云跟着他走进去,扫视了一圈。言不喜家的厨房很大,料理台上除了各式各样的锅还有许多新型电器,咖啡机、破壁机、烤箱、微波炉、面包机种类十分齐全,看不出来这人还挺会生活。   吧台旁边有个恒温酒柜,里边摆放了满满一柜子各色各样的红酒。唐云一眼望过去就见到了麦卡伦耀钻、帕图斯、拉菲,大体知道这些酒的价格。   言不喜见他的目光落在酒柜上。“你要是喜欢,随便喝。”他不怕唐云喝酒,只要能把这人灌醉,多贵的酒他都舍得。   唐云扯动嘴角笑了笑。“五位数的酒给我这个不懂的人喝了,不浪费吗,你图什么?”   言不喜低头瞅着他带笑唇角。“我图你一笑。”说着痞气挑了下眉梢。   唐云嗤笑一声,微微仰头跟他对视。“行啊,我能笑到你破产。”   作者有话说:   明天面试,今天忙里偷闲更一点,笔芯~ 第15章 你的牛奶甜吗?   唐云退出厨房,言不喜走在前边为他带路,从右到左依次介绍了浴室、小型家庭影院、衣帽间以及他的书房。   言不喜家书房里除了有满满当当的几架子书外还有专门用来打游戏的电脑,跟其他房间整洁干净格调不同,桌子上堆了满满当当的书还有没洗的咖啡杯子,纸篓里演算纸多的都溢出来,滚在周围看起来好久都没收拾过。   “这里是我的书房……”言不喜手搭在把手上,猝不及防被唐云看到这邋遢一面感觉人设要崩,摸了摸鼻子含糊解释:“我们实验室平常乱得很,所以我在家也营造这样特殊的学习环境,比较有氛围。”   唐云并没有对他这怪癖发表任何输出性言论,转过身不走心的敷衍:“能理解。”   言不喜把门关上,决定明天还是把这地方好好收拾一下。   两个人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唐云断断续续浏览手机上的招聘信息。言不喜好几次假装无意瞟过,都是些小时工的工作。他张了下嘴,想问唐云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赚钱,但在临出口时又觉着不合适闭上了嘴,放下遥控器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出来。   “给你。”言不喜把加了糖的那杯递给唐云,为了方便区分,唐云的杯子他找了一个蓝底绘了抽象卡通图案的杯子,很有仰韶文化的纹饰特点。   唐云顺手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继续打字聊天,应该是在确认工作时间。   言不喜偷瞥着,唐云的手很漂亮,指尖敲在屏幕上被光染得晶亮,如果换成以往的莺莺燕燕,此刻他会拽过来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两下,但对方是唐云,他就忍住了。   “趁热喝吧。”言不喜在他忙完后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提醒。   唐云端过来喝了一口,察觉到是甜的后双眼有很小弧度的弯起,那只是个下意识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言不喜却看在了眼里。   “你啊,像个小孩儿一样。这么大了,还喜欢吃糖。”   唐云笑着歪了下头,也不回避,一口一口,缓慢又惬意的把那杯牛奶喝完,然后把两个杯子一起拿去洗了。   “我去睡了。”唐云洗漱完从沙发后绕过回房间睡觉,但走到言不喜身后时脚步顿了顿。   “昨天晚上谢谢你,今天也谢谢你。”   言不喜本来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瞅电视上转播球赛,听到这话从眼睛缝隙中透出些许光来,用半吊子语气道:“就一句谢谢?”   他扒着沙发靠背坐起来,回头问唐云。“你的牛奶甜吗?”   唐云同学智商140+,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一个侧身让言不喜抓了个空。   “让我猜猜。”唐云后退两步,游刃有余的跟言不喜对峙,带着讥诮的笑。“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尝尝,然后抓住我亲。”   言不喜被看穿的猝不及防,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回想是自己刚才的表情太油腻还是这套路太老土已经过时了?挑了下眉梢,甩锅道:“嘶——蜜糖,你该不会也是个老手吧。”   唐云没回答,穿着拖鞋朝房间走。“别对我用这种不知道糊弄过多少人的套路,我只会觉着反胃。”   唐云嘴上一贯不留情,言不喜脸上笑出来,心里却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赤脚踩在地板上三两步冲过去,赶在唐云还没开门前一把将人摁在墙上,低头吻了下去。   唐云的唇很软,因为刚刷过牙口腔中还残留着清新的柠檬香味,言不喜单手搂着腰,把人深深摁进自己怀里。   唐云拧紧眉头,言不喜不知道,这是他口中“老手”第一次被人亲。唐云挣扎两下没用后果断一拳砸在言不喜受伤的右手小臂上。   “啊——”言不喜疼的龇牙咧嘴,终于松开了手,那一指长的伤口裂开了。   “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咬我不行吗?”   唐云靠着墙壁喘息,变态自持的大脑让他依旧从容,垂着眼皮冷瞥言不喜小臂雪白纱布上渗出斑驳血迹,说了句:“你活该。”随后转身进了房间。“吧嗒”一声,上了内锁。   言不喜:“……”   他盯着紧闭房门,愉悦呛笑一声,舌尖舔湿唇角,回想刚才那个强迫来的吻,似乎又觉得这一下挨得值。   半夜的时候,言不喜听到房门打开的细微声响,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并没有太过在意,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言不喜是被香味叫醒的,习惯性抬手臂结果扯了伤口当即蹦过来,捧着手倒抽冷气。手臂上染血的纱布已经被换过了,药也是新上的。   言不喜懵懂回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吃饭吧。”唐云甩着指尖上水走过来。他上身穿了件白衬衣,是昨天在商场刚买的,下身是条烟灰色九分牛仔裤,言不喜借给他的——不得不提一句,这原本是条七分裤。言不喜买了后觉得有些瘦就一直扔在那里没穿,昨天唐云要买裤子的时候他想起来,便坚决替唐云省了这一笔。   言不喜坐在饭桌前,脑子还没睡醒依旧在恍惚,只是凭借潜意识里对美色的追求,瞅着唐云两条明晃晃长腿。   “吃饭。”唐云把一碗清汤寡水的菠菜面给他推到眼前,上边放了两片搭色的小油菜叶还又一个荷包蛋,堪称幼儿园小朋友营养又健康的早餐。   言不喜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看着唐云又转回去在料理台边忙碌,打豆浆,热牛奶,锅里的面条汤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这种温馨场景言不喜只在电视上那些花生油、调和油、太太乐鸡精的厨房调味品广告里见过。他生下来的时候言家就已经是富户,买菜做饭都是阿姨的工作。言夫人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偶尔煮个咖啡言老头都能感动的买好几个包补偿。   就这样在狗粮盆里长大的言不喜18岁以后就出来自立门户,此后红灯酒绿,上至米其林量少吃不饱的生冷西餐、下到大排档烟熏火燎的烤串麻辣虾,他吃的东西就像他的生活一样浓重又热烈。   牛奶豆浆配清汤面,如此简单平淡的搭配言不喜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好像跟他醉生梦死的生活完全相反。   唐云把牛奶和豆浆端过来,言不喜其实早上习惯喝咖啡,但怕唐云嫌他事逼,默默选了牛奶。唐云拿了另一杯豆浆,而后开始各自吃饭,两个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但言不喜却觉着这种沉默又不尴尬的空间刚刚好。他相信唐云将来会是个不粘人的优秀男朋友,处起来两个人都舒服。   言不喜吃了满满一大碗,唐云做的面里只加了盐并没有任何其他调味品,但清淡中更有滋味,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就像唐云这个人一样。 第16章 早点回来   “你今天能不能别去上班了?”言不喜一只手也积极的帮唐云收拾碗筷。   唐云把碗和杯子都放进水盆里挤了洗洁精开始冲洗,头也不抬问:“做什么?”   言不喜昨晚睡觉前就在脑子里想好了计划,堂而皇之道:“我手残了,但今天周日了,我游戏里周常还没清,邪灵还没打,我想雇你做代练。”   唐云洗着碗悠悠嘲讽。“你纯属是钱多了烧的,我不干。”像言不喜那种号,在亲朋好友中找个免费帮忙清任务的十分容易,毕竟谁也都想上手一下大神号试试体感。   “不行。”言不喜走过来捞起水上一点泡沫飞速点在他鼻尖,唐云嫌弃的用手背蹭掉,言不喜一字一顿又重复。“不 行。”   “我这手臂是为了谁伤的,化学系学院之光是因为谁没法上学的,既见君子第一大神是因为哪个没良心的痛失了40个牌子。”   牌子是玩家对道具伏魂牌的简称,是周常任务的奖励,每周40个,集齐一定数量能够用来兑换装备。   言不喜好不要脸的把自己请假泡帅哥的锅也一起甩到唐云头上。   唐云瞥了他眼。“你要那么多牌子做什么,集齐52张斗地主吗?”言不喜那浑身装备都是极品的大神,哪用得着牌子去兑换一些白板装备。   “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言不喜想抱手臂让自己的气势强一些,但不小心扯伤口只能作罢,撑着料理台似笑非笑往里进了进。“我的神兵,我的戒指,上次被哪个连名字都不取的一串乱码小刀客给爆走了。”说着这人还演上了,装腔作势捂着胸口。“啊,我心好痛。”   唐云淡然看着他这堪称莎士比亚式的夸张演技。“你不应该肾疼吗?”   他爆走的那两件装备,尤其是那把刀,摆上藏宝阁那是六位数的价格,毕竟是神(肾)兵。   “原来你惦记我的肾。”言不喜蹭过来,抬手就要不着四六的搂他,被唐云一巴掌拍开。   “你可真无情啊。”言不喜叹了口气。“昨晚偷偷摸摸给我换绷带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唐云转身把擦干的碗和杯子放进橱柜里。“你梦游了,去拜拜佛吧。”说完转身离开了厨房。   言不喜一直磨蹭到出门也没把人留下,只好无奈递上门卡,像是主人出去旅游被独自撇在家中的狼狗,委屈中又带着凄惨和不甘,一双眼睛有些泫然欲泣意味,恋恋不舍道:“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唐云此刻非常有把人送进北影进修的想法,言不喜如果仅娱乐圈,日后绝对是荧幕上败类演员的标准典范。   言不喜就一直目送他,目送他,目送他……   唐云转过身去,无奈又深深的出了口气。“我会在四点前回来,给清周常任务,邪灵册子你自己捡一下,我回来给你打。”   “好的!”唐云在言不喜雀跃中三两步跨进了电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那人这一通逼逼赖赖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云走后,言不喜站在落地窗前,不一会儿小区主路上就出现了那道颀长身影,不急不缓超门口走去。   言不喜俯视那道背影,抬起手虚抓了下,唐云的身影被指间缝隙切割开,随即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17章 喜欢什么   唐云言出必行,对时间的把控度精准的令人发指,刚好踩着四点的钟进门。   言不喜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单手护着整个屏幕操作依旧不影响他骂人。   “打野的,就说你!你不团在野区刷步数呢!煞笔!”   “哎哎,辅助你干什么?你当自己是AD吗?阎王打盹抢了张人皮出来混是不是?”   手机扩音里传来一个女生嘤嘤嘤的声音。“小哥哥,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女生音色悦耳动听,言不喜眉头一挑。唐云在玄关换鞋,以为他要怜香惜玉,没想到言不喜用同样的嘤嘤嘤语气说:“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唐云嗤笑一声,穿着拖鞋去厨房倒了杯水,而后坐在言不喜身边。   “你有完没完!”打野的终于怒了,也是个女生,不像上一个那么娇弱,开口就怼。“我刚才打电话给你妈,结果你猜怎么着,你妈挂了。”   “呦呵~”言不喜瞟了眼身边的唐云,雄性战欲被激起。对着屏幕说:“你前男朋友有尿毒症吗,嘴巴这么毒。”   那边女生被气急,直接来了句。“你妈炸了。”   言不喜:“小嘴一天天跟抹了开塞露似的,喷些什么玩意儿。”   他混迹游戏多年,嘴碎程度在全服可以排上前三,女生哪是对手,几轮过后那边就被骂没了声。   这要不是排位赛,估计大家都挂机了。   唐云见他0-5的战绩,发出一声嘲笑。果然是口嗨的王者,战绩上的矮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言不喜,刚才的打野跟辅助分别是0-11,0-13。应该是一路划水上来的妹子,没料到这场是大神局。唐云主动接过这二等残废手机,一个位移去野区先把自家野怪刷了个遍,路上遇到对面辅助和法师,依靠操作一挑二成功。   “可以啊。”言不喜见他丝血后依旧在野区乘风波浪,根本没有要回泉水的意思,目光端详优美的侧脸轮廓,唇角很轻扬起。   “小哥哥,可以给我一个吗?”大概是意识到换人了,辅助小姐姐在唐云打野的时候飘过来,恳求让一个蓝。   唐云指尖飞快操作。“不行。”   辅助小姐姐又继续道:“求求你了,一会儿我给你我的电话好不好,小哥哥声这么好听,以后一起聊天啊,我可以每天喊你起床。”   嘶——言不喜一拍大腿,这女的挖墙脚竟然挖到行业祖宗头上来了。“你……”   “不用。”唐云一通连招把蓝收走,而后直接位移追敌方ADC去了,留下一道蓝色残影。   言不喜对他的冷漠表现十分满意,惬意靠回沙发上,给唐云潇洒离去的背影配了段解说。“心中无女人,拔刀就是神。离开我的蓝buff,滚。”说完伸手去摸唐云大腿,刚碰到就被抓住摁在了沙发上。唐云收回手继续打游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重复。   “离开我的腿,滚。”   言不喜“……”   唐云实力演绎什么叫力挽狂澜,单杀发育,起来后一挑四,一挑五,完全不在话下。最终推倒对面水晶时候,辅助小姐姐依旧在跟他喋喋要联系方式,唐云不说话她就把自己的号码留在了公屏上。   “小哥哥,加我哦,头像是我照片。”   “呦——呦呦——”言不喜站起来,从唐云手里抽回手机,看着那张五百层滤镜的头像指点。“我跟你说,你别被这种钓鱼的骗了。这女的一定整过,填了鼻梁,削过下颌骨,双眼皮也是做的……”   唐云捧起茶几上杯子喝了口水,唏嘘说了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言不喜:“……”   “我这是关心你,你瞅你这一颗不知道社会深浅的小白菜样儿,被人骗去卖了还得倒贴着数钱。我这么大一个媳妇儿,丢了谁赔?”   唐云站起来,做了一天商场促销喉咙都是干的,懒得因为些口头便宜再去跟他逼逼赖赖,把杯子塞进言不喜手中打断。   “多喝热水。”   言不喜看着手里蓝色的涂鸦马克杯,这是昨天到今天唐云一直在用的,大脑飞速运转,眨了下眼。“这杯子你不是用过吗?再给我用是几个意思?暗示我?”   还想亲?   唐云往书房走去,准备遵守约定去给言不喜打完今天任务,听着他牵强附会的臆想,驴唇不对马嘴说:“我也喜欢福尔摩斯。”   唐云打开书房门,只是一天的时间这屋子就是钟无艳和夏迎春的区别。花瓣从头顶花球飘下来落在肩头,地上云雾浮动,飘着各种浅色气球,玫瑰花束和包装各异的礼物堆了满屋,地上白帷上放了一瓶香槟和两个杯子,还有几只雪白毛绒兔子在来来回回蹦跶,三瓣嘴细细嚼地上玫瑰花瓣,这是一副十分浪漫的画面。   唐云手搭在门把手上,垂了垂眼皮,关上门回头瞅言不喜。“你今天有聚会?”   言不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玫瑰咬在嘴里,带着骄傲自满,像只大尾巴狼一样走过来,他今天穿了跟唐云一样的白衬衣和烟灰色牛仔裤,头发是喷了发胶抓好的,身上带着若有若无香水味,腕表特意选了表盘银亮却不张扬的款。这看似随意的一身打扮,其实每个细节里都能抠出精致。   言不喜单手摁在唐云头顶,浑身都散发着求爱的荷尔蒙,目光桀骜往下盯着唐云,压低嗓音,暧昧道:“跟你的聚会,喜欢吗?”   唐云仰头跟他对视,见言不喜张扬带着侵略的目光,这精心布置并没有触动他丝毫,唇线延展,呛出一声笑。   “恶心。”   言不喜微愣。   唐云转过身,从他禁锢的身下出来,一边往玄关走一边嘲讽:“用这招哄人上床是不是屡试不爽?看得出来你很自信。”   言不喜没有回答,把花从嘴里拿出来,他确实很有自信。无论男生女生,谁会不喜欢这种浪漫场景,况且他还根据唐云这人喜好,放了活泼可爱的兔子在里边,他预想过唐云会无视玫瑰香槟,但没想到连兔子都没摸一下。   言不喜有些懵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到底喜欢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南海北的跑,更新不是很稳定。谢谢大家喜欢—— 第18章 跟我处朋友吧   “行吧。”言不喜秉承“皇天不负苦心人”的原则,果断把这次出师不利的计划摒弃。   手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被他扔进垃圾桶。“你不喜欢就算了。哎——”还没调整过来,一抬头见唐云穿了鞋开门往外走,言不喜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拉住他手臂。   “你不至于吧,我就是做了点布置而已,又没强迫你干什么。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弄就是了,别走。”   唐云出了口气,对着他小臂上的腕表扬了扬下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冰箱里那么空,今晚吃什么?”   言不喜半信半疑。“你是去买菜?”   唐云好笑道:“不然呢?吃你那一屋子花还是吃你那几只没扒皮的兔子。”   言不喜匆匆低头换鞋。“你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他还是不放心,怕好不容易拐进家门的人跑了。   唐云无奈在门口等他。   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超市,言不喜跟在唐云身后推购物车,看着生鲜、熟鲜、海鲜,多多少少有点分不清。   唐云拿了一把新鲜的小油菜放进车筐里问他:“你今晚有想吃的吗?”   “这还用问吗?”言不喜趴在购物车把手上,仰头贱滋滋说:“想吃你呗。”   唐云又拿了个新鲜南瓜,对于他无孔不入的调戏已经习惯了,游刃有余拍掉后腰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又卖了斤生猪蹄,卖了两盒鸡蛋。   逛到零食区的时候,言不喜把他拽进去。“买点吃的吧。”   言不喜在进口区挑选着货架上大包小包的饼干点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抬头见唐云安静推着车,并没有要拿任何东西的意思,言不喜扫了眼价格标签,大概明白,笑着拎起两包饼干问:“你喜欢柠檬味的还是原味的?”   唐云摇头,坦然道:“都没有吃过。”   “那就都买。”言不喜把各种口味的拎进了车筐,又把自己认为好吃的几样都拿了两包扔进去。“这些我也没吃过,都尝尝呗。”   唐云看着车内小山一样的一堆零食。“太多了,吃不完。”   言不喜接过车,推着继续往前走。“不是还有你嘛。”   唐云跟在他身后。“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为什么?”询问只是下意识接话,言不喜问出后就觉着多余。   为什么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对于一个不富裕的人,这个理由还要问吗?   唐云似乎并不觉着有什么,平淡道:“因为从小家长不给买,不吃久了就习惯了,也不会想吃。”   言不喜见他从容安然,好像认识这么久唐云从来没有任何因为贫困而带来什么市侩与滑溜。有些人的品格是上帝拿精钢做的,无论什么都扭曲不了。   “那我要给你养成这个坏习惯。”言不喜自己都没察觉到目光中的温柔,想起商场里有家国际上有名的冰淇淋店,这个甜罐子肯定喜欢。“一会儿结完账陪我去吃冰淇淋。”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超市,言不喜拉着唐云去了一楼的门店,店里人不少,他为唐云找了位置后自己去前台点餐。言不喜点了个名为“达芙妮之心”的香草焦糖双杯,为唐云点了杯奶茶,自己点了杯咖啡。   回去的时候见唐云正在看桌上菜单,随手抽出来在指尖打了个转合上放了回去。   言不喜潇洒坐在唐云对面。“没什么可看的,看了也没得选,我请客你只能吃我选的。”   “不用了。”唐云靠在椅背上,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我请你。”   上次餐厅的那一顿就是言不喜请的,这次三位数的冰淇淋没必要再让他请。   “我追人从不用对方花钱。”言不喜单手撑在下巴点了点。“这是原则。”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小食甜脆卷塞进他嘴里。   冰淇淋很好吃,上面淋得焦糖和坚果碎也恰到好处,唐云一小勺一小勺吃着,偶尔有东西沾在嘴角不用言不喜表现,自己就会伸出舌尖舔掉。一杯吃完后唐云小小的眯了下眼睛,满意的放下勺子。   言不喜面前碗里的东西基本没动,手托下巴看着对面唐云安静吃甜品,这人像只小兔子一样不紧不慢蚕食一杯冰品的模样十分可爱,自己都没察觉嘴角有抹温柔的笑。   旁边坐了一对小情侣,女生大概是被这甜蜜的场景打动,埋怨踢了下只顾埋头吃的男朋友膝盖,小声嘟囔道:“你看看人家,你就知道吃,都不看我。”   男朋友一头雾水看了看言不喜和他对面唐云,默默咽下嘴里的冰淇淋。“有啥可看的?俩人兄弟情深呗,这有啥可羡慕的。我还羡慕你闺蜜总是跟你一起上厕所呢,有用吗?天生没长,羡慕不来,快吃吧。”说完又埋头奋斗。   言不喜笑了,想给这年轻的钢铁直男上重塑三观的一课,主动去拉住唐云手握在掌心,深情地说:“宝贝儿,陪我去上个厕所好吗?”   旁边老哥像是看病毒一样惊悚瞅着俩人,万万没想到这真是一对断背山。言不喜清晰听到了他三观破碎一地的声响。   唐云被他火热的掌心握住手,因为那杯冰淇淋原因倒是没有直接给他一个滚,但也不想让他继续乐在其中祸害人,弯下腰一言不发提着大包小包领着这人回家去了。   进门放下大袋小袋,换鞋的时候,言不喜突然问:“小蜜糖,冰淇淋甜吗?”   唐云眉梢一挑,没等做出反应就被言不喜摁着肩膀抵到墙上,瓷砖冰凉贴在后背。   “言不喜。”唐云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威胁。“你胳膊不想好了吗?”   言不喜主动把那只胳膊伸到他面前,撑在唐云顺手就能够抓到的腰边墙上。“你打我一下,我亲你一口怎么样?”这人绝对是当下做鬼也风流的典型代言。   唐云推他。“我看你是有……”病字还没说出口,言不喜已经低头吻了下去。   唐云抓住他受伤手臂,但却明显避开了伤口。   言不喜察觉到他这个细节更加有把握,抬起手扶在他脸颊两侧。不再满足于唇瓣的缠绵,强势撬开牙关把舌头伸进去,唐云并没有任何接吻经验可言,就这样被他猝不及防得逞,火热舌带着男性侵略的荷尔蒙充斥口腔,唐云发觉自己心跳比好像往常快了些。   “我喜欢你。”言不喜微微分开两个人距离,拇指摩挲喘息的唇瓣,气息随着说话吹拂在唐云脸上。“唐云,跟我处朋友吧。”   唐云的低着头,睫毛阴影投在下眼睑上,心跳随着时间推移缓慢归于正常。 第19章 喜欢一个人   “你这种人的喜欢,在我眼里并不值钱。”唐云抓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硬是一点点拿开,俯身提起地上大袋子小袋子。“我说过了,我不是厕所,等你能保证自己不是想玩玩,我会好好考虑。”   “我现在就不是想玩玩。”言不喜锲而不舍追到厨房,站在唐云身边认真为自己辩驳:“你看我浑身上下不都写满真心两个字吗?”   唐云瞥了眼,见他半敞的衣领,还有进门后刻意拉扯露出的胸肌,以及空气里似有似无的靡靡香水味,毫不留情点评。“我看你浑身都写满了打炮两个字。”   言不喜:“……”忿忿在料理台上一锤,本来想表现自己被冤枉的义愤填膺,结果这瓜娃子锤的是受伤的右手,疼的龇牙咧嘴跳脚瞬间破功,唐云好笑的看着他闹腾。   等言不喜蹦跶完了,看唐云依旧不为所动的洗菜收拾,捂着手臂抬起一只眼皮试探问:“我有那么明显吗?”   唐云笑起来,把人往后推开两步。“我要炒菜了,你赶紧出去吧。”   “我帮你。”像言不喜这种人,对象做饭他光等吃这种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唐云见他缠着纱布的胳膊。“你手能行吗?”   “当然可以。”言不喜耍宝的举起手臂在他眼前转了一圈。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恢复力惊人,胳膊上开个窟窿只是两天就又能活碰乱跳。   唐云打发:“那你把猪蹄劈开,我一会儿给你煲汤。”   “好。”言不喜觉着这事挺适合他的,比较爷们。把两只又白又肥的大猪蹄拎出来洗干净摁在案板上,挑了把厚重锋利的刀扬起来凌然摆了个姿势,手腕一扭,咣一刀剁在了猪蹄上,这一下惊天动地,案板随着猪蹄都蹦起来。   唐云被他这一刀惊的哆嗦。“哎哎哎——”见言不喜这劈柴架势连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呢?”   言不喜刚才用力过猛,刀刃卡骨头里出不来了,连刀带猪蹄举在半空往下晃,想要用惯性把刀拔出来。“劈猪蹄。”   “行了行了。”唐云好笑地看着他嚯嚯。“你以为这是你打了昆吾石的神兵吗?你这样几刀下去耐久度清零了。“给我吧。”   唐云接过言不喜手里的烂摊子,把猪蹄摁在粘板上费了好大力才把刀拔出来。摸了摸刃,幸亏这刀质量不错没崩出缺口。“劈猪蹄不是这么劈的,你要按他的筋走,顺着骨头缝切开就行了。”唐云说着自己示范了一遍顺着骨缝把猪蹄一切为二。   言不喜:“我会了。”说着把衬衣袖子往上撸了撸。   “行了,我自己切。”唐云显然对他的厨艺不抱丝毫希望。“你出去吧,别添乱了。”   言不喜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能打倒他的领域,好胜心不允许他认输。“那我帮你洗菜。”   “我都洗好了。”唐云说:“你去坐着等吃就行了。”   “那我给你用胡萝卜雕个花?你可以用来摆盘。”   唐云质疑:“你会雕花?”瞟了瞟他的手。“你现在的爪子还不如板上猪蹄灵活。”   言不喜:“……”   “那我给你摆盘子吧。”   “不用。”唐云快要被他把脾气磨没了,把切好猪蹄又洗了一遍放进砂锅里,无奈说:“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一会儿洗碗吧,我不喜欢洗碗。”   “好。”言不喜同学总算实现了自身在厨房的价值,听从指挥的到了边上饭桌那里坐好。   唐云在吧台后边的锅碗瓢盆间忙活,猪蹄炖上以后又把转身把切好的青菜扔进锅里,油烟刺啦升起来,香味随着烟火气把整个厨房填的满满当当。言不喜看着唐云的身影,窗外漆黑,厨房的暖灯下,每一寸都很清晰好看。   “小蜜糖。”言不喜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唐云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抬。“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确认一下。”言不喜道:“你一直说让我认真喜欢你,但认真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从来没体会过,你跟我说说,那是种什么感觉?”   言不喜海王这么多年,能够明显察觉自己对唐云有种和以往都不同的情绪。尤其是两个人打发平淡时光时,那种感觉更加清晰。好比此刻,不说情不说欲,他就单纯的想待在厨房里,跟这个人待在一起。言不喜不知道这是求而不得后不甘骚动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你要自己品。”唐云把菜盛出来,转手放在吧台上示意他端过去。“小马过河还要自己试深浅呢,感情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定义可言。”   言不喜走过来把菜端到桌子上。“也是。”   “那在你眼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唐云拿起毛巾垫着掀开砂锅盖,低头搅弄着汤,好像并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唐云?”言不喜凑近,趴在吧台上问他。“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唐云搅弄汤的手在热气升腾中顿住,想了想后模棱地说:“嗯……大概就是一句话。”他看着言不喜,平静道:“爱如死之坚强,沉默里有超越一切的执守。”   言不喜懵逼了,唐云这种人,连谈个恋爱的体感都这么让人听不懂吗。继续追问:“什么意思?”   唐云盖上盖子,轻出了口气,像老和尚讲经一样深沉道:“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这只是他白天在商场里看到的一句黑玛瑙广告词。   言不喜点了点头,避免过度暴露自己的孤陋寡闻,转身掏出手机百度去了。   【爱如死之坚强,沉默里有超越一切的执守】   言不喜粗略找到了这句的翻译,因为是《圣经》里的话,用来形容爱情加入了翻译者自己的臆想和美化。大体是说:爱情就像死亡一样坚强。沉默,是因为彼此间有超越了一切的信任。   言不喜拧巴眉头偷瞥唐云。明白像唐云这种外貌条件这么好的人,虽然不一定谈过很多个,但总是有白月光朱砂痣的。   可这个能让唐云超越死亡深爱和不顾一切信任的人,怎么就让他那么酸呢。   唐云把煲好的汤端出来放在桌上,又拿了两副碗筷摆好,结果言不喜还在一脸便秘的盯着手机屏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吃饭了。”   “看什么呢。”唐云把盛满汤的小碗推道言不喜面前。“多喝一点,加了党参炖的。” 第20章 风雨如晦   言不喜拿起勺子喝了口,尝到了党参的气味,还有些清汤寡水无法掩盖的猪肉腥。   “不好喝?”唐云自己尝了口,确实算不上好喝,但也不算难喝。   “挺好的。”言不喜捧场地喝了一小碗,拿起勺子又给自己添满。   “你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油盐都有。你不知道我师娘炖的汤,那叫一个难喝。我导师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每天一盅汤,只要我在实验室,老头子就抓我替他。”   唐云笑了笑,眼中似乎有些留恋,没有再说话。   言不喜敏锐捕捉到那丝情绪,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你……”他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忍住转着弯问:“工作很多年了?”   “是啊。”唐云道:“大学毕业以后就开始了。”   言不喜明白。如今社会,大学生多如狗,如果不是名校出身,毕业就等于失业。   家境也好学历也好,唐云每次谈起这些别人觉着窘迫或者难堪的问题,都真实又平静坦然。   “挺好的,自己赚钱自己花。”言不喜夹了块菜叶塞进嘴里,笑着调侃:“哪像我,这么大了还啃老。”   “在外边确实挺好的。”唐云眯了眯眼睛,满足的喝了口汤。“起码能吃到很多好东西。”   言不喜挑眉:“比如说?”   唐云:“关东煮。”   言不喜扑哧笑出来,却又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从汤里捞了块炖烂糊的猪蹄给他放进碗里。“真像个小孩儿。”   真想养他这辈子。   吃完饭后言不喜依约洗碗,唐云去了言不喜精心布置了一片花海的书房,简单收拾后把那几只蹦跳的兔子找了笼子关起来,从厨房里顺了两片菜叶蹲在阳台逗。   言不喜靠在玻璃门上。“明天想油闷还是红烧?”   唐云撒开手,让兔子把菜叶卷进笼子里。“养着吧。”   言不喜以为他喜欢这些小东西,结果唐云下一秒道:“我不会做这东西,带去饭馆还要收费不划算。”   言不喜终于忍不住,这人怎么不上道,自导自演嘤嘤。“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唐云看着他扭捏,笑着把人推开往书房去。“上号吧,我给你清任务。”   言不喜其实并不想让他做什么代练,但又怕这人不打游戏就回房间把门反锁了,便跟过去开号让他玩。   唐云的操作很顺,一些难弄的连招叠印都能完整打出来。   言不喜捧着杯咖啡靠在椅子扶手上。“等下。”他指着唐云刚才同时丢下的两个单体技能。“这两个你是怎么同时打出来的?”那两个明明都是单放,需要选中目标,不可能同时出现。   “你是说这个?”唐云这次把操作放慢,三指同时按住键盘上三个技能键,另一只手拖了下鼠标,解释:“这是个bug,你同时按住三秋鸥斩、绿水千波、红云动。就会把三秋绿水的技能同时打在目标上,不过在松手的瞬间你要托住界面卡住0.1秒,有一定的成功率,但练习久了以后就能达到接近百分之百。”   言不喜倒吸了口气。“你这是跟谁学的?”他玩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说过这个操作或者从来没有见到谁这么操作过,连前人整理的攻略里都没有。   “我自创的。”唐云继续操作。“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我玩好多年了。”   走位,拉仇恨,聚怪,行云流水又是一波流。   “蜜糖。”言不喜见他这神乎其技的操作,谨慎盯着他。“你以前在哪个服务器,叫什么名字?”   像唐云这种无论是操作还是意识上的高手,在游戏里绝对是风云人物,那个一串乱码刀客多半是个小号。   “我以前也在这里。”唐云丢出120大招,凭这波伤害足够带走嗜血章 鱼boss,双手离开键盘,靠在后方椅背上,眼中映着屏幕五彩斑斓的光。   言不喜问:“你叫什么?”   唐云并没有回答,只是瞅着屏幕,看着任务完成系统传送出副本,场景切换,队长解散队伍,那个手握长刀的角色孑然一身站在阿格拉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行人匆匆却尽是过客。   沉默了好久,言不喜以为他不想回答时候。   “我叫风雨如晦。”唐云低头笑了笑。“你应该听说过我。”   风雨如晦——杯莫停前的既见君子服务器刀神,但在上次跨服联赛中,因为收了对方服务器的钱,决赛当天让赛,导致了队友需要一挑二,最终既见君子服务器惨败。   言不喜脸上闪过惊诧,但被立刻隐藏下去,他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里边的咖啡,避重就轻道:“听说过,很厉害。前刀神,跟你比起来我这个刀神水分很大。”   他没有提让赛的事情,尽管之前言不喜也和整个服务器的人一样觉着风雨如晦可耻至极,为了几个臭钱出卖了全服的荣耀,甚至还扬言如果这人有脸再次出现他会把人骂的祖坟上长草。   但如果风雨如晦就是唐云,他心里那股厌恶情绪就消散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讨厌这个人。   言不喜端起桌上甜牛奶塞进他手里。“趁热喝吧,我给你加了糖。”   唐云接过杯子,头枕在椅背上,微眯起眼睛,一小口一小口把牛奶喝掉,言不喜甚至觉着他有些惬意享受的意味。忍不住伸出手为他理了理刘海,唐云的头发乌黑,跟他那一头为了耍帅棕不棕黑不黑的杂毛完全不同,雪白指尖穿过黑发,丝丝柔滑触感搔进心里。   言不喜刚低了下头,唐云就察觉到警惕坐起来。   “我先去洗澡了。”唐云把喝空的杯子塞进言不喜手里。“这也算是今晚的碗吧。”站起来出了书房,直接进了斜对面浴室。   言不喜看他明显躲避,失笑低下头,瞥见手里那个蓝色马克杯,因为牛奶流动轨迹很明显就能看出唐云从哪里喝的,鬼使神差舔了下那块地方。   甜的。   水龙头在浴室哗啦啦流着,言不喜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水停了。   作者有话说: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今天双更,惊不惊喜~~~ 第21章 他跟谁约会?   唐云包着浴袍出来,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也就在这时候响起,唐云看见屏幕上的来电眉头一凝,接起往房间走去。“爷爷。”   言不喜一听是长辈立刻打起精神,趁唐云经过不备一把抓住手臂拉进自己怀里,唐云猝不及防跌在他大腿上。不出所料的因为电话那边是严肃的老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善瞥了言不喜一眼。   美人在怀,言不喜选择性眼瞎的忽视目光中谴责,得寸进尺的凑近去亲他脸颊,唐云伸手推开想站起来。言不喜知道自己拦不住,扯住浴袍一角,如果唐云执意要起身,那只能光着离开。   唐云出了口气,无奈在他怀里坐下。“我有在听爷爷。”   流年不利,祸不单行。这边言不喜对他性骚扰,那边的爷爷似乎察觉到他心不在焉开始指责。   “我知道了,明天十一点半,塞里奇餐厅,我知道了,我明白,我会的。”唐云连连应着自己爷爷絮絮叨叨的各种要求。“我知道,钱够,好。”   通话大概有十分钟,唐云严防死守言不喜的各种性骚扰。最终结束后,他抓紧手机一个翻身把不老实的人死死摁在沙发靠背上。   “呦~”言不喜被胳膊肘压迫喉咙,还坚持口嗨。“原来你喜欢自己主动啊。”   “言不喜。”唐云盯着他眼睛,压沉的眼中目光带着丝锋利。“别忘了我住进来前你答应我什么,我反感言而无信的人。”   他搬进来前言不喜承诺只是帮忙照顾,各取所需,不会骚扰,虽然他也明白这人不安好心。但言不喜毕竟帮过他,为了他受伤,唐云喜欢不断尝试新的事物,允许他一再过线仅仅是因为想尝试这种新生活,如果言不喜能让自己动心那是他的本事,可这跟自己要成为别人的玩物不一样。   “好,我明白了。”言不喜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大概也明白唐云这人的意思。   你想追我,可以,我让你追,但没追到我就想睡我,不行。   唐云松开手,把身上浴袍领口拉了拉,遮住下方胸口一侧的狰狞伤疤。   言不喜坐起来,目光从他胸前移到脸上。“那你说一下,我怎么样才算是达到你的要求,你能同意。”   唐云说:“等我感觉到你认真,我会考虑的。”   “你不觉着不公平吗?”言不喜道:“等到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你了,而你却只是考虑考虑,还不一定会答应我,你觉着对我公平吗?”   唐云道:“你可以不追。”   “追,为什么不追。”言不喜被激起了傲气,站起来,压底眼角居高临下盯着唐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让你心甘情愿自己爬上我的床。”   唐云没有回答,拿着手机回了卧室,吧嗒一声,门被反锁了。   “呲——”言不喜听着声音呛出一声笑,关上灯躺在沙发上忿忿拉过被子蒙住头。   第二天言不喜醒来的时候卧室门是开着的,厨房跟书房没有唐云身影。他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祥预感,三两步冲进卧室打开衣柜,见唐云那几件衣服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应激了,一次小口角而已,哪有人连夜打包跑路的。   厨房微波炉里热了一碗昨晚剩下的猪蹄汤,锅里留了一笼蒸熟的速冻包子。   言不喜发现了,其实唐云厨艺也就能吃饱饿不死的程度,跟满汉全席差一个珠穆朗玛峰。   他把汤喝了后又吃了两个包子。   “喂,谋儿。”言不喜靠着餐桌咬着手里的白菜包子,对那边半梦半醒的元谋人说:“别在梦里会你的小乔了,赶紧起,今中午请你去塞里奇餐厅吃饭。”   “逼逼什么,都说了我请还用得着你掏钱,抠死算了,就这么定了。”言不喜不等那边再说什么就挂断电话,瞅着盘子里剩下的四个包子,雪白光滑诱人,好似想像成了唐云的脸,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啧啧道:“小蜜糖啊,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去请朋友吃饭而已。 ”   中午十一点,言不喜准时带着元谋人来到餐厅,昨晚他就预订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中央位置。来的人还不多,也没见到唐云身影。按照言不喜对那人的脾气来看,唐云既然跟人约好的十一点半,就会踩着十一点半的最后一秒进来。   元谋人在言不喜的慷慨解囊中犹如久旱逢甘霖的幼苗,叭叭点了不少吃的。“哎,喜儿。 ”元谋人指着其中的情侣套餐问:“我能点个这个吗?它这里边的玫瑰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   言不喜正用菜单挡着脸,在服务员警惕质疑的目光中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不耐烦道:“点点点,你点煤气罐都行。”   元谋人喜滋滋对服务员道:“那来个这个。”   言不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嫌疑人,不确定唐云约在这么高档的餐厅究竟是见谁,家人?朋友?女朋友?未婚妻?   嘶——言不喜感觉自己思想越来越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餐厅里也没出现什么嫌疑人,就在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位相貌气质都很出众的美女,天鹅颈,腿长腰细大波浪,手里拿着亮黄色手握包,踩着水晶跟的玻璃鞋进来,很有礼貌的和接侍的报了桌号,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形质俱佳的名门闺秀。   她在言不喜的斜前方坐下,小口品着杯子里的柠檬水。   如果这是在没遇到唐云之前,言不喜肯定会端着红酒杯过去搭讪,但是现在他仅仅是看了两眼,目光又聚在里餐厅门口。   十一点二十分,比预想中整整早了十分,唐云推开门走进来,和昨天一样穿了件白衬衣,甚至打了个规矩整齐的领带,下身裤子换成了漆黑西装裤,乌黑鬓发修剪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就像附近写字楼里的高层次白领。   言不喜第一次见他这么穿,眼前一亮,霎那间感觉春天来了。   唐云朝斜对边的桌子走过去,跟刚才大波浪美女握了下手,拉开凳子在对面坐下。   “我去——”言不喜不淡定了。这臭小子怎么回事,背着他偷偷出来约会?   难道这就是他那个什么圣经前女友?等等,言不喜想,为什么要说前,唐云自始至终好像从来没说过他是单身。   言不喜的心突然凉了一截。难道他费心费力这么久只是一厢情愿的傻逼。唐云从来就就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个直的,对他就只是玩玩?   他打了半辈子雁终归被雁啄瞎了眼。   想到这里,言不喜心抽疼了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骗还是清晰认识到。   唐云跟他一直都没有可能。 第22章 只要锄头挥得好   那边的美女不知道跟唐云说了句什么,两个人开始谈笑,唐云看起来很开心,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言不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几乎是目不转睛盯着那对“小情侣”,高档的餐厅里,提琴声袅袅,俊男靓女优雅谈笑。这幅画面让言不喜只想砸场子,但又抬不动腿,言不喜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勇气过去。   一旦撕破争吵,唐云毫无悬念会搬出他家。   唐云很快就察觉到那道大刺刺目光。   抬头见是言不喜目中明显有些意外,而后扫过他对面汤吞虎咽的元谋人和桌上点了香薰蜡烛的情侣套餐,垂下眼皮收回目光,继续跟对面的美女说笑。   言不喜盯的更紧,忿满的目光让人家美女都频频看他。   唐云借口上厕所礼貌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言不喜抓到机会,在他起身瞬间就跟了进去,两人进了洗手间后言不喜直接反手把门锁上了。   “你做什么?”唐云警惕盯着他。   “她是谁?你女朋友还是未婚妻?”言不喜往前逼近,自己都没察觉这已经溢满整个厕所的醋味。   唐云挑了下眉梢。“我没必要告诉你吧?”   言不喜直接把人逼到墙角。“唐云,我这辈子还没被人玩过,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太过分了。”   唐云仰起头,面容平静:“言不喜,我不是你。”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使劲说算是朋友,我没必要什么都让你知道。再退一步来说,你能带人来吃饭我为什么不能呢?”   言不喜:“你吃醋了?”他好像根本分不清空气里那酸死人的飞醋究竟是哪个放出来的。   唐云:“你想多了。”   言不喜挑了下眉梢:“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能现在就能拉着你去告诉他我喜欢你。那你呢?你能带着我去告诉那个女的你喜欢我吗?”   唐云呼出一口气。“你只是在耍无赖。”   言不喜:“你要是想耍我也让你耍。”   唐云知道他舌灿生花,不想再继续掰扯,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实话实说道:“她是我爷爷介绍的相亲对象。”   “相亲?”言不喜满腔查那女的祖宗十八代的热血顷刻凉下来,难以置信问:“你不是驴我吧。你才多大,有四十吗你家里人就给你安排相亲。”   “反正比你大。”唐云矮腰从他手臂间出来,走到小便池背对言不喜开始解手,有些放弃挣扎的意味。“我从大二就开始相亲,一直到现在。”   言不喜:“……”   “所以你之前的女朋友是你相亲认识的?”那个圣经女友。   唐云垂下眼皮,不急不缓把腰带扎好。“我没有谈过女朋友。”   言不喜虎躯一震,还没等问出口。唐云继续道:“也没谈过男朋友。我没有处过对象,没有打过炮,甚至连你们说的神之右手也没有用过。”   他这种人,大概就是最能逼疯家中长辈的光棍体质。   在这血气方刚年纪,大街上都是拉小手的情侣,只有唐云依旧清心寡欲,家中老人不由多想——这大宝贝孙子会不会某方面不正常,会不会哪天看破红尘直接出家了?于是开始着急物色姑娘安排相亲。   言不喜盯着那张无欲无求的脸,噗呲一声笑出来,觉着荒唐又啼笑皆非,这人还真是个极品。原本以为像唐云这种身条好模样正的人,莺莺燕燕没有一千也有一个。万万没料到,这人活到这么大竟然还是个处?这几率简直比连买三期大乐透都是头奖概率还低。   “怎么,不行吗?”唐云吧嗒拧开言不喜刚才的反锁。还没打开就被言不喜反手抓住胳膊摁在门上,锁扣又吧嗒关上了。   “行,怎么不行。”   言不喜感觉心情从地狱直接升到云端,痞笑着低头吻下来,唐云侧脸躲开又捏住下巴被迫仰起头。   “蜜糖。”言不喜盯着他好看的眼睛,认真道:“我喜欢你。”   如果说唐云愿意把那么多的第一次都给他,那昨晚提的要求确实一点都不过分。   “别说喜欢。”唐云一点一点把他推开。“我不爱听。”   言不喜回去以后,元谋人从餐盘里抬起头,见言不喜瞅着斜对角那桌得瑟的像只开个屏孔雀,浑身都是发春的气息。   元谋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眼皮一跳,小眼睛一下大了一圈。“那男的……”   “漂亮吗?”言不喜端着酒杯,嘴角带着欠抽的痞笑。“以后就是你嫂子了。”   元谋人好像吞了一个原子弹,爆炸性的佩服这人色胆包天,心惊问:“言不喜,你真想延毕读大五?”   “我又不打架。”言不喜端着酒杯站起身。“就是去善意竞争一下而已。”说完屈指弹了下一尘不染领口,身条倍儿正超那边走过去。   元谋人见他又摆出这幅下海欠抽的模样,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赶紧喊了服务员把桌上没吃的东西打包带走,生怕被殃及,趁早溜之大吉了。   作者有话说: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hhhhh,你们猜小言会干什么? 第23章 相亲失败   唐云眼见言不喜走秀一样往这边过来,眉头压下。   言不喜痞笑着冲着唐云弹了下舌,挑逗意味十足。唐云以为他要过来搅事,但言不喜在离他不到一米过道上突然转了脚尖朝一边服务员走去,从托盘雪白手帕里抓了一块在握手里,好像就只是过来拿块帕子,完事端着酒杯回了自己那一片狼藉座位上。   言不喜摇晃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着唐云。唐云收回目光,摸不透大庭广众的不知道这流氓又想做什么。   “唐先生?”对面美女见他走神,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这道雪蟹刺身吗?”   唐云礼貌笑了下。“我不挑食。”   不一会儿,侍者端了碟黑松露巧克力过来,放在美女面前,递过一支液氮速冻的鲜红玫瑰花,彬彬有礼道:“女士您好,这是那边先生送您的玫瑰巧克力。”   美女顺着服务员目光望过去,言不喜笑着朝她举了下酒杯。   女生显然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的人,并没有扭捏拒绝,从容回笑后伸手将巧克力上方玫瑰捏碎,鲜艳花瓣顺着掌心撒落,犹如天使降下爱恋覆盖于芬芳沁人的黑松露巧克力之上。“谢谢。”   言不喜端着酒杯走过去。“是我该谢你。”他在女生身边站定。今天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好好收拾,所以这人扬长避短地绷紧后腰,影影绰绰肌肉线条被衬衣若隐若现勾勒出,以此来掩盖那上不了台面的外套。   “我最近在画一幅有关女神维纳斯的画。但脑海中,关于维纳斯的面容一直都空白无法想象。”言不喜右手托着手肘,双眼含笑对女生道:“可刚才你一走进店中,我好像看到了你脚下有洁白的贝壳,周身都是海洋里漂浮而出的虚幻泡沫,你的身边有时序女神拿着花衣……”他描述了维纳斯自海洋诞生的浪漫场景,配合语气十分入境,好像真就是一个在寻找灵感的艺术家。   唐云眉尾略挑高些,再次升起这人为什么不进军演艺圈的疑惑。   在罗马神话中,维纳斯是爱与美之神。女生显然知道,被这么夸,礼貌说了声:“谢谢,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好。”   言不喜摇了摇手指,变魔术一样优雅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说了句希腊语。“καλλ?στ?”   (献给最美丽的女神)   不得不说,有钱,会撩,才艺广泛,言不喜能海王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女生成功被这一套把戏逗笑。   言不喜放下酒杯,把苹果递到女生面前。“可惜我的苹果不是金的。”   这个典故出自特洛伊战争前的“金苹果事件”,女神维纳斯被帕里斯王子赠予了象征美丽的金苹果,因此引发了另外两位女生嫉妒,决心毁了特洛伊城。言不喜在变相夸她美丽。   女生笑着歪了下头,接过苹果。   一切都在掌握中。言不喜自然的在女生边上空位坐下,趁着回头端酒杯不露痕迹对唐云挑了下眉梢。转过头,就着维纳斯这个话题跟女生聊起来。   他早在对方进门时拿的手挎包就看出,那样明亮配色是取的梵高向日葵——这人多半是学艺术的,从身上香水掩盖下那丝若有若无的松节油味道断定,应该还是油画专业并且喜欢画画,经常泡在画室,来之前甚至还去过一趟,因为如此光鲜亮丽的一身衣装却在鞋后跟沾了小块钴蓝颜料。在身后,所以没有发现。   言不喜投其所好,两人从桑德罗·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到阿历山德罗·马尼亚斯科的雕塑断臂的维纳斯,后来又聊了巴洛克洛可可时期的艺术以及文艺复兴。   比起唐云只会中规中矩聊“这道菜不错,是生的”,跟有共同话题并且幽默风趣,话语间偶尔带着点适度挑逗的言不喜聊天,堪称满分级别的心旷神怡。   女生在言不喜过来后也没有冷落唐云,时不时会问他一句,比如:“唐先生,皮加尔和法尔科奈你更喜欢谁?”   唐云对于艺术一窍不通,每次都抱着手臂坦然回答。“没听说过。”“不懂。”诸如此类直接把天聊死的回答。   言不喜在他无趣又孤陋寡闻的衬托下,幽默的性格和海量知识储备让整个人光芒四射,唐云有的好看皮囊他也有,除此之外他还有唐云不具备的诸多优秀品质。   没过多久言不喜就以“想找你为我做模特儿”为理由,要到了联系方式。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后,女生说要去洗手间。   言不喜看着坐在一边抱着手臂沉默了好久的唐云,极轻扬起唇角。“小蜜糖,你的相亲对象要黄喽~”   唐云兴致阑珊的瞥了他眼,没有回答。   果不其然,女生回来后借口家里有事,跟唐云之间连微信都没留就告别离开了。   言不喜缓慢靠在椅背上,腰线终于放松下来,扶着酒杯对朝玻璃窗外看的唐云挑眉嘚瑟问:“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唐云收回目光,垂下眼皮说了句。“油腻。”   言不喜出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吃这一套,但是别人吃就行了。”   “你以后再背着我相亲,来一次我搅黄一次。”   “随便吧。”唐云拿起叉子,对于这话好像并不在意,卷了块河豚刺身塞进嘴里。   “你听见了没有。”言不喜握住他再次伸向刺身的手,叉子碰在瓷盘上发出极轻声响。“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相亲都会失败。”   唐云瞥过那块被吃了一半的黑松露巧克力,只是一瞬间又移开目光。   “你也想吃是不是?”言不喜敏锐捕捉到这个细小动作,嗤笑着松开手,这人就喜欢吃糖,抬手刚要再点一份。   唐云道:“不想。”他歪了下头,面无表情道:“我说过了,别拿糊弄别人的东西来糊弄我。”   言不喜难以置信的试探问:“你吃醋了?”   “你想多了。”唐云慢条斯理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个穿帮的魔术表演,你会想看第二次吗?” 第24章 我娶你   言不喜贱不唧唧的没说话,把手机打开放在桌上,当着唐云面将“维纳斯”女神微信利落删除,连申请记录都一并清空,他做完这一切后把手机塞回兜里后,却并没有讨什么奖赏,招来服务员把刚才女生用过的餐具以及吃剩下巧克力收走。   言不喜翻开菜单又点了两个菜,服务员走后他拿起湿手帕擦了擦手,欠身把唐云一直光顾的那道乱七八糟刺身拼盘推到一边。   “别吃了,你又不喜欢。”   唐云放下叉子,身体往后靠进椅背。“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你吃喜欢东西的时候会舔唇角。”言不喜说:“像是猫咪吃到小鱼干一样满足又惬意。”无论是关东煮还是布丁甜品冰淇淋,唐云吃喜欢东西下咽后都会用舌尖舔唇,这个习惯大概他自己都没发现。   唐云搭在桌子上的手指顿了下,不知道该夸他细心,还是调侃这多年来勾三搭四养成的观察人习惯。   言不喜经常来这里吃饭,知道什么好吃,点了这家餐厅特色,也是镇店招牌——白松露龙虾焗意面。   白松露的香味被比喻成乌托邦,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芬芳,龙虾鸡蛋大小,鲜美肉甜。唐云吃了一口后果不其然舔唇角,他察觉到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后轻笑了下。   “是吧。”言不喜得意的卷了一叉子塞进嘴里,唐云对于上边覆盖的几片薄薄白松露好像很喜欢,但表现出来的也仅仅是比龙虾多挑了两块而已。   言不喜察觉到,主动把自己盘里的都拣了给他,唐云推辞,言不喜摆手。“餐厅里两个大老爷因为两块蘑菇让来让去丢不丢人啊。”说着端起旁边冰水喝了口。   唐云叉子停在切片上,想了下说了句:“谢谢。”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宛转悠扬的音乐声和刀叉碰撞餐盘的细小声响,言不喜也没有再多话,和唐云一样安安静静吃饭。尽管身处高档餐厅,但言不喜有种两人平常在家里吃饭那样舒缓的让人放松。   正餐用过后,侍者端来了甜品——榛子缤纷圣代。   “这个冰淇淋挺好吃的。”言不喜擦着嘴,把杯子往唐云身边推了推。“我觉着你会喜欢,尝尝看。”   唐云吃美食吃饱后整个人的脾气也温和了不少,像只晒太阳的猫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问:“哪位美女做的测评?”   言不喜被他问的猝不及防,扭过头去呛笑一声。“你又吃醋。”   唐云道:“我只是在考虑这个意见的可取性大不大。”   言不喜拿起勺子,满脸笑容挖了一勺给他塞进嘴里。“我自己做的测评。美女都怕胖不吃甜食,你没看刚才那位对于纯可可巧克力都浅尝辄止。”   见唐云咽下去,他问:“怎么样?好吃吗?”曾经让无数美女坐在大腿上主动喂食的言某人,有朝一日也会贴心投喂他人,心中还隐隐期寄能从对方嘴里说出个好来。   唐云靠在椅背上轻点了下头,他的嘴角还沾了可可粉,言不喜食指动了动,唐云察觉到那目光后抬手抹掉。   言不喜讨了个没趣,把冰淇淋推给他。“给你点的,快吃吧。”   唐云说:“我吃饱了。”   言不喜并不意外,叹了口气。“这个冰淇淋三百多。”   唐云瞟着芬芳料多满满一杯的冰淇淋,两分钟后坐起来,拿起勺子不急不缓开始吃。   他果然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对于吃的像个小孩一样十分好拿捏。言不喜说:“你真可爱。”   唐云咽了口冰淇淋。“无聊。”   “唐云,说真的。”言不喜手肘抵在桌面上,看向唐云眼底闪烁着两簇跳跃星火。“我承认,巧克力和玫瑰花我送过很多人。你要是愿意,以后冰淇淋我只给你买。”   “你承诺不了。”唐云吃下最后一勺,拿起手帕擦嘴,洁白手帕上留下棕褐色印子。“你以后会有孩子。”冰淇淋也会给孩子买。   言不喜好笑道:“咱俩在一起,哪来的孩子。”   “是啊。”唐云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繁华都市。“两个男的不能有孩子,你家二老同意吗?”   言不喜可终于从他嘴里听到除了认真以外的拒绝方式了,比起之前有了蹿升式进步。   “只要你同意,我就算拿着绳子上吊也逼他们同意。”   唐云低头笑了下。   “哥哥。”言不喜一把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真诚道:“你要是还觉着我诚心不够你就说话,我继续努力进步改造,但千万别拿同性和不能繁衍后代来说事,这个我真没法改变。不过你要是愿意去变性,我可以在手术室里陪你。”   “滚——”唐云既生气又觉着好笑。“你想得美,你要是去,我考虑娶你。”   “那不行。”言不喜指尖惬意摩挲唐云手背。“你得嫁给我。”   唐云抽回手。“大庭观众的,国家栋梁还是要点脸皮比较好。”   “不要。”言不喜扯开嘴角笑,盯着唐云那张不为所动的脸,问:“蜜糖,你为什么不谈朋友,难道有什么……”说着,低下眼往唐云两腿间看过去。   他倒不是真怀疑这个,只是想看唐云会有什么反应。   唐云不慌不忙抬起右腿交叠在坐腿上,脸上并没有特别表情,对于调戏无动于衷。“倒也不是。”他看向窗外。“只是不想找而已。”   不想多出去一个人打扰自己生活。唐云从小到大都是稳定并且循序渐进的生活,接触什么掌握什么,就像是个拥有天赋才的行者,一路沉稳征程,极少有外人能闯进他的世界。   言不喜:“为什么?”   唐云:“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找。”   言不喜意味深长的“哦——”了声。笑着点了下头。   经过了一开始的头脑发热,他现在怀疑唐云心里是不是有白月光朱砂痣什么的。   因为言不喜手臂到了换药时间,两人出了餐厅直接去了市医院,一通忙活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回家路上在经过摊子买点了水果,然后向大街上许多新婚小夫妻一样并肩回家,刚进家门,言不喜提着塑料袋还没来得及换鞋,兜里手机就像是催命一样响起来。   言不喜提着两袋水果,直起腰对着唐云示意让他帮忙从兜里掏出来接。   唐云顺应掏出来,屏幕上闪动的备注赫然是“吴贵妃”三个字,唐云看了言不喜一眼,不知道这莺莺燕燕的电话自己应不应该接通。   言不喜低头凑近唐云脸颊趁机亲了一口。“接,我没什么可瞒你的。” 第25章 我看家   唐云划开接听后还没等摁在言不喜耳边,电话那头吴飞破锣嗓直接透过手机差点给他震出脑震荡。   “言不喜你完了!”   言不喜歪着头,一直怀疑吴飞上辈子是不是属驴的,声音不用开免提俩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别胡说八道,你言哥好着呢。”言不喜放下手里塑料袋,把手机连带唐云手一起握住,喜上眉梢吃了把嫩豆腐。“有屁快放,我今晚还有温柔乡安排,没事挂了。”   吴飞说:“教授找你。”   言不喜嗤笑,无所谓道:“他哪天不找我?老规矩,说我病了,这次是真的。英雄救美胳膊被开了窟窿,还没拆线。他要是想看照片一会儿我拍给他。”   吴飞好像是背着谁,这时候声音又偷偷摸摸起来,求爷爷告奶奶猴急的说:“你别皮了,快来吧。教授刚才发了好大火,说只要你还没咽气,带着氧气管担架抬也给你抬过来,不然我们全组实验报告他不签字。”   言不喜惊讶。“这么绝情?这老头儿更年期了吗?我给他买两盒静心口服液消停消停吧。”   “这不算什么我跟你说。”吴飞一手挡着嘴,鬼鬼祟祟用几乎哭出来的语气说:“他把这期试验提前了五天要收,我们还有两组没做完。数据还没计算,你快回来想想办法,其他人已经去家属楼前程门立雪了。”   “得了,回来了。”   言不喜听到一阵开门和脚步拖沓声音,几个人在低估嘀咕说话。吴飞继续说:“被赶回来了,教授这次铁了心要玩死我们。”   “行了,我知道了,马上过去。都看开点,天塌了你言哥顶着呢。”火烧眉毛了,言不喜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没事儿,一会儿回去给你们带夜宵。”言不喜安慰吴飞和同课题组人,知道他们这次是被自己这个惯犯连累。同课题组人对他莫名信任,听他保证后放宽了心。   挂掉电话后言不喜没有任何拖拉,直接去书房收拾了厚厚几摞数据本塞进包里,专业书,表格,实验操作流程......   唐云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见他急匆匆收拾,眼底闪过丝戏谑,幸灾乐祸嘲笑:“白天游四方,晚上补裤裆。平日逃课现在知道抓瞎了。”   言不喜挑唇嗤笑了声。“我才不怕,本英雄是化学系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他一边往书包里塞东西,一边道:“只不过这次因为我惹了导师牵连全组人要加点挺过意不去。”   他拉上运动背包拉链,潇洒往左肩一甩朝门口走来,利落抱住唐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低头吻了下去,没等唐云推开自己又干脆松手。进浴室拿了几样东西塞进背包侧兜,不忘嘱托。   “我可能要加班住几天实验室。冰箱里有零食,书房右边书架第二格抽屉里有现金,你要是买东西或者怎么样随便花。只要不是买车买房应该都够。家里凡是用密码的地方,都是123456。”   唐云被这个密码弄的一愣。   言不喜正在低头翻查背包里的东西,一边思索嘴里念念有词,他认真思考时眉头轻簇起,侧颜干净而果断,没有一丝平日里油嘴滑舌又轻浮的情欲掺杂。   他匆忙但井然有序收拾,唐云盯着他侧脸,在做正经事时候,这人浑身散发粗中有细的沉稳感,竟让人莫名觉着安心。   “我回来前你先住这里,别走行不行?”言不喜收拾好东西后,背着鼓鼓囊囊双肩包在门口摁着唐云肩膀请求。“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就像是要远行征战的土匪,挂念寨子里抢来的娇妻,不得不走但又怕人跑了。   “可以。”唐云在他滚烫又诚恳的目光中答应。“我先帮你看家。”   言不喜听到看家两个字时候不由自主舒开笑脸。“放心,你在这里我肯定归心似箭。来,亲一个。”   唐云摁住他额头强硬把那张脸推开。“快走吧,化学天才。”唐云把言不喜一股脑推出去,就像丢出包垃圾一样绝情关门。   “咣——”言不喜高的鼻梁差点被大门撞折,捂着鼻尖站在门口独自凌乱。他们两个到底谁是才是房主?   作者有话说:   文改名了,改成《》,这两天封面也会换掉,不要找不到哦~ 第26章 8264986   吴飞带着全课题组人在走廊窗户尽头望眼欲穿,用十八里乡亲盼红军的殷切眼神终于把提着打包盒的言不喜盼来了。   “给。”言不喜把枕头大的圆形打包盒塞进吴飞怀里,刚出锅的滚烫蟹肉煲把吴飞烫的直吸溜,但脸上笑的更欢,言不喜请客从来都不会是便宜货,隔着盒子就闻到螃蟹排骨海鲜的浓郁香味。一群人前呼后拥回了实验室,用干净烧杯盛了前两天偷放在实验室冰柜低下的啤酒开始大吃大喝。   课题组唯一的女同志张萌萌在几人抢螃蟹中咬着一只蟹钳抬头问正在翻看试验记录的言不喜。“你不吃一点吗?”   “你们吃吧。”言不喜头也不抬,漆黑眼珠在眶中摆动,快速浏览完鬼画符一样的实验记录,合上本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进度确实太慢,这样下去,周日前肯定交上不报告。言不喜看着那群在大快朵颐的同志们,深深呼出口气。   果然,他把东西带来做好长住实验室的准备确实应该。   “你别管他了。”吴飞用公筷给张萌萌拨了块肉肥的螃蟹在面前。“你看他面色红润满面春风,就知道来之前已经吃好的了,说不定还有美女陪聊。”   言不喜笑着把本子丢在一边桌子上,打开754紫外分光光度计预热。在这期间从墙角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白大褂和塑胶手套穿戴好。   张萌萌见他比往常都更着急开始实验,脸上带着忧虑问:“我们来得及吗?”教授把原本三个周的实验缩成两个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他们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   “没问题。”言不喜往比色杯里倒溶液准备测RNA浓度,又用擦镜纸擦净比色杯透光面,沉稳道:“你们照平常进度干就行了,剩下交给我,你言哥万能。”说到底这次的飞来横祸还是因为他翘班把老头子惹炸毛了,才提出这么杀人要求,当然要担起大头责任。   张萌萌问:“你又要在这里不睡觉加班?”   言不喜嘴皮的开玩笑。“肯定的啊,”想起书房门口唐云调侃。“白天游四方,晚上补裤裆。”   “你们这群新时代的五好青年可别学我。本人舍身殉道给你们做个反面教材。”   “行了吧你,赶紧测。”吴飞吐出螃蟹皮,一边啃着里边雪白肉一边抽空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喊我们,你要熬夜猝死整个实验室人都脱不了干系。影响大家毕业才是真的。”   言不喜没好气来了句:“你给老子滚吧。”   全课题组吃了螃蟹后兢兢业业又忙到了九点半。   “我真的不行了。”吴飞趴在实验台上,手还去转754扭轮仰着头有气无力问:“喜儿,你看我记录本上写的还是人话吗?”   “行了。”言不喜给他把手抓下来。“都测完了你别乱扭,不行了就回去,瞧你那肾虚样儿。”   “你是真的行。”吴飞翘起大拇指,屁股下凳子随着起身铁腿刺啦划过地砖,穿透耳膜的尖锐声依旧拯救不了他的头昏眼花。   其他人也都像是老年痴呆一样,盯着本子目光涣散游离,谨小慎微操作了这么久精密仪器皆是身心俱疲,连九九乘法口诀都要反应一下才能说出来。   “都走吧。”言不喜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你们路过楼下跟门卫报备一声我在这里通宵。”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出了实验室。   言不喜来到走廊上,把窗户打开一点让夜风吹进来。楼下昏黄路灯还在亮着,路灯旁边有棵硕大老桂花,香味顺着风飘进来,闻起来软糯香甜。   烟圈顺着唇缝间飘出,扫过挺拔鼻梁掠上眉梢,言不喜的手指在兜里手机上摩挲了下,却并没有掏出来。   “那我们走啦。”课题组人换好衣服跟他打了招呼后就都离开了。   言不喜在众人心里是大神一般的存在,除了生孩子几乎无所不能。毕竟这人有通宵两天搞定两个周庞大数据不眠的壮举,把他扔在这里简直就是台高智能计算机。   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走廊里声控灯接二连三的熄灭,言不喜站在窗前,指尖上那点火星在昏暗中忽闪。桂花的香气连绵不断顺着风窜进鼻息。真甜啊,言不喜靠在窗台,万籁俱寂里头脑也短暂放松,漫无边际想到了桂花糕,又想到了苏记桂花糕十分有名,如果买给唐云他肯定会喜欢。   言不喜终于把手机掏出来,熟练解锁,心中甚至不知何起升腾出一点欢喜。   他给唐云发了微信【晚饭吃什么?】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言不喜有点懵,自己跟人聊天什么时候以这么朴素无华的话题展开了?   怕唐云不回,想再说点什么挽救,结果上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言不喜收到一张图片,白瓷碗里满满一碗煮好的速冻饺子。   唐云回复【刚煮好的芒果馅饺子。】   【芒果?】言不喜挑起眉头。【还有芒果饺子?】他长这么大,确实没听过这种另类奇葩的馅,是不是甜的?   唐云回复【楼下超市生鲜区就有卖的,你没吃过?】   【没吃过。】言不喜从不在家做饭,除了咖啡机用的勤点,厨房其他锅碗瓢盆几乎都是摆设,去楼下超市顶多买烟和牛奶,生鲜区什么的在哪片区域都不晓得。   唐云【下次煮给你吃。】   【好啊。】言不喜一口应下,打出这两个字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对着手机笑,漆黑瞳孔里倒映出屏幕光芒,显得十分有神。   唐云没有再回,言不喜估计是在吃饺子。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发了句【吃完早点睡,晚安,小蜜糖。】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就听到叮咚一声消息提示。   言不喜又掏出来解锁查看。果不其然是唐云的消息。【晚安,补裤裆的国家栋梁。】   言不喜噗呲笑出来,甚至能够想象出唐云说这话时的讥诮表情。他把已经烧到指尖的眼掐灭丢进垃圾桶,言不喜盯着手机锁屏,解锁键是六位,他一直设置的都是123456,但是现在,言不喜指尖轻点重新设置了几个数字进去——826498,嘴里嘀咕:“还差一个6。”找了张阿拉伯数字6的图片设置成屏保,这下齐了。   言不喜心满意足按灭屏幕,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转身回实验室继续跟里边的小妖精们耳鬓厮磨,等解决了这些一号二号三号,他回家一定要把唐云摁在床上好好亲个够。   言不喜进门后站在安静实验室中,拿起塑胶导管却没有着急动手,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灯管,里边有微弱电流痕迹闪动,漆黑眼珠微转,深深呼出口气,今晚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种微妙感觉。   好想他啊。   作者有话说:   这里有个小彩蛋:8264986,用九宫格输入法打出来的话就是—— 第27章 想吃你煮的面   言不喜在实验室在实验室奋斗了三天,每天睡眠不到两个小时,肉眼可见得从花无缺熬成了裘千仞。   吴飞见他低垂着眼皮,下巴上一片青胡茬冒出来都没有时间剃,不自觉有些心虚,感觉他们这群等躺赢的青铜糟蹋了一个原本光鲜亮丽的王者。“喜儿,你要不歇歇吧,今晚我替你。”   “不用。”言不喜把配比好的溶液放进仪器。“我自己有计划,你们把手头能干完就行了。”他把实验顺序重新做了调整能节省大量时间,接下来每天要做的事情都进行了分列,如果吴飞插手,言不喜还得先给他讲解自己改造后的思路和流程,那更累。   张萌萌抱着刚做完的数据过来,摞在言不喜对面桌上等他进行最后计算,看着他眼底下乌黑眼圈,咬了下唇。“言不喜,今晚我留下帮你一起。”   “不用。”言不喜摆手。“我自己能搞定。女孩子睡觉等于美容,你看看你这小脸儿,这么多天实验室粉底液都盖不住憔悴,啧啧啧。”   张萌萌摸了摸脸,好像真的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变丑了。上前一步,继续道:“我不差这一晚。你该好好休息了,这么累晚上一个人操作仪器太危险。”   “行了行了。”吴飞坐在一边凳子上,探身把愈发凑近高压机器的张萌萌拉回来。“实验室这么多大老爷们儿还活着呢,轮不到组花来替这啥子顶天。”他们学校化学系女生十分宝贵,有一个算一个,那可都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心尖尖大熊猫。   更何况,实验室里一群人都还是单身呢。   张萌萌吧嗒垂下眼皮,埋怨道:“那你们倒是帮他啊,实验进度这么慢也不全是言不喜的责任,前段时间插科打诨人人有份,现在教授摧报告就让他一个人熬夜,公平吗?”   “不是。”吴飞辩驳。“我们也想帮他,但喜儿有自己的计划,我们根本插不进手。”   很多微小间隔言不喜可以凭借强大脑力击穿,提高效率。但那些操作对于他们这些庸人就得按部就班,强行掺和那不是帮倒忙吗?   张萌萌:“那就不帮了吗?总有事情可以做,比如简单的溶液配比、色谱分析、提纯降杂……”   吴飞:“我也没说不帮啊,他和不是不用我们嘛。”   言不喜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嗡嗡嗡,睡眠不足外加大量思考和计算已经让他十分疲惫,没有精力再去劝这群吃饱喝足吵闲架的人。双手撑在台面上,绞起眉头——胃好疼。   “叮咚。”兜里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一声,言不喜难受的低下头掏出来看。是唐云发的小馄饨照片,塑料打包盒里盛了十几个馅少皮大的干瘪馄饨,照片右下角一点两根无意中出镜的指尖。   从那天晚上唐云给他发芒果饺子开始,言不喜就要求人家把一日三餐发给他看,美其名曰:看看你有没有因为想我而忘记好好吃饭。   唐云大概是同情这人现在犹如蹲监的处境,懒得计较那些花花肠子,每到饭点就甩一张自己餐食照片来让他望梅止渴。   言不喜【这个馄饨馅好少。】   唐云【网吧订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言不喜【真抠门。等我出去了,一起到塞里奇吃意面。】   唐云【三千五一份,够我们煮三个月挂面了。】   言不喜疲惫的脸上有了些许神采,露出一丝笑,还以为唐云上次没注意价格。按照那人性格,既然被发现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就给我煮面条吃吧。】随着打出这行字,言不喜绞疼的胃中涌出渴求来,啃了三天冷硬的面包火腿矿泉水,受凉的肠胃开始折腾索取些带热气食物。言不喜眼前浮现出那天早晨唐云煮的挂面来,面条很软很香,没有浓重佐料和卤子十分清淡,里头还窝了糖心荷包蛋和清爽小油菜,热气腾腾满满一大碗,看着就特别想吃。   言不喜缓慢打出一行字。【我想吃你煮的面了。】   网吧里人声喧嚣,各种开黑吆喝叫骂声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唐云坐在前台吃馄饨,手机放在边上充电,随着消息提示的声音屏幕亮起,他扫了眼这条新进消息,手里没有任何停顿,拿着勺子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行了行了。”言不喜在他们嘴炮中疲惫摆手,低头从外套兜里掏出烟盒来,准备抽根让多巴胺和尼古丁缓解一下胃疼。“你们谁都不用留,我自己就行。孤男寡女,孤男寡男,我媳妇儿爱吃醋,我不想惹他不高兴。”   张萌萌一怔。吴飞先一脸便秘不可思议问:“你媳妇?男的女的?”不能怪他问,实在是言不喜平日里荤素不忌的生活大家心知肚明。   言不喜张了张嘴,在一群人探寻又质疑的目光里突然改了主意,指尖夹着烟屁股指点。“我不告诉你们,急死你们这群小瘪三。”   吴飞不屑嘁了一声,好像突然又失去了性质。“是男是女也都无所谓。我敢打赌,你新鲜劲儿超不过一个月。”   另一位组员拍着他肩膀道:“自信点,也就俩周。”   吴飞:“你也不够自信,也就三天。”   言不喜咬着后槽牙怒其不争地抽了口气。“同志们,你们是不是对堪比宁采臣的言某人有什么误解?我对感情从一而终这事难道不是人尽皆知吗?”   “还宁采臣。”吴飞嘲讽:“你媳妇是不是聂小倩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西门庆。”低头看了下表不知不觉都快过饭点了,忙摘下塑胶手套,扒了外边白大褂去食堂抢饭,冲出门前还不忘叹息。“造孽啊~”   另一位组员跟他如出一辙,一看吃饭跑得比脱肛兔子还快,出门前学着吴飞模样叹息。“造孽啊~”   难得两人抢饭之余还能分出心思,一起对那位被言不喜祸害不知是男是女的同志表达惋惜。   网吧里收拾餐盒的唐云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沛沛连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问:“唐哥你感冒了?”   “没有。”唐云摇头,有些不明所以。   两人走后实验室里只剩下张萌萌和言不喜。   张萌萌并没有着急吃饭,看向言不喜目光有点复杂。“你有女朋友了?”   言不喜情商多高的人,敏锐察觉这组花眼神不太对,拿起桌上打火机,叼着烟从她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往门口走。   “是啊,有喜欢的人了,特别喜欢。”   作者有话说:   额……鉴于我以前那些文里有发刀片的习惯,我在此保证一下,这篇确实就是甜宠没有刀,不用怕。 第28章 他来了   又是一天结束,火红夕阳从窗户投进最后微弱暮光。吴飞把自己手头东西做完,将最后一沓数据摞在言不喜桌前那已经有二十公分厚的本子上。   “言不喜,你真的不用我帮你吗?”他拿手指比量厚重数据本。“就算是你,两天计算这么多也太夸张了。”   “准确来说是48小时。”言不喜呼出口气,右手不动声色按了下腹部,胃又开始折腾了。他掏出烟盒疲惫往外走。“没事,我能搞定,你们回去吧,我抽根烟。”   没有人发现他眉梢压得比平时低,刻意忍痛造成这微小不对劲。吴飞收拾了东西,把用过的仪器都收拾好,卫生也打扫了一遍,才跟另一位组员一起离开,张萌萌站在门口朝尽头言不喜抽烟的方向几次欲言又止,但言不喜目不斜视看向窗外吞云吐雾。   吴飞大概也了解言不喜这人尿性,滥情是真滥情,但不撩的话就是真的不想撩,死皮赖脸追也没用。趁着张萌萌还没有被直戳了当拒绝,本着做好事原则把人拉走,给小姑娘留下体面。   言不喜站在楼上,见三人出了实验楼朝食堂方向去,胃中那股绞痛越来越清晰,最后还剩下半根烟没抽完就疼的摁灭扔进垃圾桶里。按着胃回实验室拿了个杯子接了杯热水,坐在椅子上吸着气一小口一小口喝,等到胃里稍微好些了,他半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开始划拉准备点个外卖填饱五脏庙,看了半天菜不是重口就是油腻,就算是白粥也激不起一点食欲,还是想吃唐云煮的面条。   言不喜松手把手机丢下,额头抵在桌上难受地摁着胃。   门大开着,一个戴口罩帽子的人站在门口,逆着光,手里提着塑料袋礼貌敲了下门。   言不喜抬起头,走廊窗投来的夕阳光将那人轮廓晕了一层朦胧的暖红色,尽管包裹严实,但流畅优美的颈线还是让言不喜一眼就认出——是唐云。   “你怎么来了。”   唐云提着袋子走进来,言不喜目光追随他到眼前,他此刻脸色憔悴头发散乱,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在暮光下闪着薄光,料是如此狼狈在看到唐云走过来时唇边还是不觉泛起笑意。   唐云摘掉口罩,见他捂着肚子,问:“胃疼?”   “有点。”言不喜松开手,觉着这人包治百病,只是看着胃好像就不那么难受了,低头扒拉唐云手里提的袋子。   唐云提上来放在桌上,拎出里边保温饭盒来,盖子刚打开那股淡淡香味就飘出来。饭盒一共分了两层,最低下装了言不喜一直心心念念的清水面,上边是一个不深不浅的小碟子,里边装的是手切牛肉。   唐云拿出一次性餐具套装,见他这幅操劳过度模样贴心为他撕开,拎出里边湿巾,一抬眼见言不喜正用手指捏了块牛肉往嘴里塞,忙用手腕碰掉。“老师没教过你实验后洗手才能吃东西吗,万一沾了氰化物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下一章 会有的对话。吴飞惊诧:“唐学长,你怎么来了?”唐云看着熟睡的言不喜:“别告诉他……”小唐开始掉马!还有就是,说一句抱歉,三次元最近有点忙,所以接下来可能会隔日更,我会努力赶的,感谢陪伴,笔芯~ 第29章 云胡不喜   言不喜站起来去实验室内设洗手台边仔细地把手洗了遍,还不忘耍花腔。“呦~这么关心老公的生命安全。”   唐云见他往这边走的途中湿漉漉左手又下意识捂胃。“你怎么了?”   “没事。”言不喜察觉到他目光后松开手,白大褂的腹部位置留了快水印子。“慢性肠胃炎,我吃点东西就好了。”他这些年胡吃海喝也落下了点病根,索性底子好,只是会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才出来折腾。言不喜过唐云手里的筷子,低头搅了两下有些烂糊的面条,热气夹着香味扑在脸上意外舒服,就着牛肉大口吃起来。   他自己也没想到,吃遍山珍海味得人有一天会如此想念这样一碗无荤无油的清水挂面。   唐云斜靠在他对面桌子上,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见言不喜狼吞虎咽的吸溜那一大碗面条,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低着眼皮提醒。“慢点吃。”迎着光,言不喜额头上细密冷汗在皮肤映衬下发亮,唐云顿了顿道:“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言不喜抽了张纸巾擦嘴,含糊问:“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他不是什么壮志凌云的英雄,生病了知道吃药,要不是没有时间他也不至于死扛到现在。   唐云“嗯”了一声,拿起桌上之前自己放下的口罩戴好,不急不缓往外走去。“我来的时候路过了。”   言不喜并没有仔细去想他从南门进来为什么会路过东北角的医务室这个问题,低下头继续吃自己心心念念的清水面。   唐云走在校园路上,桂花香味断断续续飘来,甬路两边高大树木投下林荫,学生成群结伴走在路上。甜品店门口,一个男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把冰淇淋甜筒递给等候多时的女生,女生欢喜咬了口,不小心把奶油蹭在脸颊上,男生一边宠溺用拇指帮她擦一边调侃。“像个小孩儿一样。”   像个小孩一样。   唐云耳边也浮现出这句话,同样宠溺又带着愉快音色,每次他吃甜品的时候,言不喜也这样说他。口罩遮掩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起。   他去医务室买了几种治疗肠胃炎的非处方药,阿姨把药递给他时才从声音认出人来,瞅着口罩上方那双熟悉眼睛笑着说:“小云啊,好久没看见你了,最近又忙着比赛?”   “嗯。”唐云浅淡笑着应了声,没有叙旧的意思,付钱后就离开了。   他拿着药回到实验室的时候言不喜正趴在水台上吐。唐云忙快两步进门,扶着胳膊为他顺背。“怎么了这是?”他做的面条应该是没问题的,牛肉也买的刚煮出来新鲜货,不至于把人吃吐。   “没事,我吃太快了。”言不喜打开水龙头,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都冲下去,掬了捧水漱口后又顺便洗了把脸,冷水扑在脸上让他懵沉的脑子清醒了些许,水珠顺着劲刃轮廓线滑下来滴在台面上,他的睫毛浓密又长,沾了水后乌黑,就这样扶着水台喘息了好久才逐渐平稳。   唐云扶着他手臂,见他面色发白,说:“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言不喜转过身,缓慢在最近的凳子上沉重坐下,后背靠在椅背上疲惫垂下眼皮休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的累了。   就算吴飞他们把他夸得有多神,但他到底是个人类,吃了二十多年人粮食。高强度作业这么久,胳膊上还有个没长好的伤口,饭也没吃多少,身体能撑到现在也是勉强。   “唐云。”言不喜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音色低哑,没有平常的挑逗和风流,好像对他发出求助一样微弱可怜的说:“你过来,让我靠一下好不好?”   唐云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见他这幅憔悴衰弱模样,最终还是走过去。言不喜感觉他在身边坐下,闭着眼一歪头沉沉倒下去枕在唐云大腿上。   唐云:“你——”   “你身上好香啊。”言不喜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老老实实躺着,闻到唐云身上风清白兰香气,就和一开始在喧闹网吧,在烟熏火燎烧烤店里闻到的一样,干净清新的没有任何变化。   唐云垂下眼皮,见言不喜染了棕色的头发在发根那里长出了半指长黑色,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下。“你该剪头发了。”   “好。”言不喜手搭在他膝盖上,在这简陋的环境里他却好像睡在席梦思上一样安稳舒服。“听你的……”   平日里言不喜的头发是不让任何人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唐云就成了例外。   疲惫身躯被击垮,言不喜小声说:“我睡一会儿,十分钟后叫我。”   腿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言不喜就在这两句话间睡着了。   唐云知道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需要好好休息,十分钟过去后他依旧安静坐在那里并没有吵他,直到腿麻了两轮,窗外再也没有学生路过声音,唐云看了看墙上挂的表,已经凌晨十二点了。膝盖小心挪动了下,手掌垫在言不喜头下,腿一点点从下方挪出来,侧身拿了摞桌上书放到头下给他枕着。做完这一切后唐云小小出了口气。   唐云把言不喜吃剩下的垃圾收拾了打包往外走,但却并没有离开,把垃圾放在门口后又折回来,垂眼皮站在桌前翻动那两摞实验数据,薄的是言不喜计算完的,厚的那一摞还没有计算,一共有四种字体,是课题组四个人写出来的,唐云一看那肆意张扬的行楷就知道是言不喜的,翻到中间时候他指尖停顿,把那张抽出来,看着实验得出的数据对比分裂周期,扭过头去看了眼熟睡的言不喜,带着些许无奈苦笑。“数据都错了。”   他不是愿意管闲事的人,而且在他心里言不喜平日游街搭话临时抱佛脚纯属活该。但那一张不是言不喜字迹,是别人测出的结果。等言不喜算到这里时候也会发现错误,按照这人计算速度,那时候再重新实验恐怕来不及。   唐云看着那人柔软的头发垂在脸上,睡得十分安稳,极轻舒了口气,拿起不知道谁团成一团的白大褂,从抽屉里取了双塑胶手套,尽可能放低声音开仪器,拿出烧杯食管和胶皮管,重新进行测算。   化学实验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步错步步错,唐云一边操作实验一边把那摞错误数据进行重新修正。等这一切都做完把东西归原位,已经四点多了,唐云坐在桌前看着还在沉沉睡的言不喜,窗外天蒙蒙亮,凌晨的楼里十分寂静,实验室内只能听见墙上钟表指针哒哒走动声响,过了会儿又响起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   吴飞提着午饭推开门,见唐云低着眼皮坐在中央桌前手握原子笔刷刷计算,手里豆浆直接被捏蹿出来。“唐——”   唐云眉头一蹙,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回头看了躺在凳子上酣睡的人,这人太缺觉了,从昨晚睡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迹象,朝外轻飘挥了下手,示意吴飞出去。   正是饭点,学生说话和单车摩托声音从走廊上敞开的窗户传进来,唐云放缓动作关上,将外界声音与实验室隔绝。吴飞擦着手上豆浆讪讪问:“唐学长,你怎么在这里?教授他……”   “我不是来找教授的。”唐云站在窗前,下眼睑因为熬夜有了浅浅黑眼圈。“你们数据什么时候交?”   跟言不喜的平易近人不同,吴飞站在唐云身边,总有种自惭形秽的心虚感。“明天下午,我怕言不喜自己算不过来,来帮忙。”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唐云问:“他一个人?”   吴飞忙解释。“不是我们欺负他,是他自己要一个人算的,他平日里不来,所以让我们把数据留给他,结果这次教授——”吴飞偷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唐云,反复措辞后说了个。“神来之笔,所以就……”开始熬肝了。   唐云垂下眼,这个人好像一直这样,吊儿郎当但又十分仗义让人觉着安全。他领着吴飞进实验室,坐在桌前把最后一小叠算完后摞在一起朝他推了推。   吴飞喉结滑动吞了口口水,瞠目结舌看着这厚厚一摞脑细胞,这人一晚上零一上午计算他们这群凡夫俗子三个周的量。   鬼才唐云胡,传说诚不欺我。   唐云把笔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很轻,透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如果小言问起来,你就说是你算的,别告诉他,别提起我。”出门前,唐云又回头看了眼依旧在睡的言不喜,这么多天操劳加病加伤,这人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   “他太累了,别吵醒他。”   作者有话说:   小唐很风云,但为什么同在一个系的小言不认识。因为这瓜娃子平时都不上课,不务正业,心思只在吃喝玩乐上,连自己导师姓什么都没关注过,更别说系里谁谁最牛x了。其次是,小唐比他大几届,没错,这是年下! 第30章 海螺姑娘   言不喜在唐云走后半个小时就醒过来了,揉搓惺忪睡眼,猛然察觉天都亮了,实验室内只剩下他自己,唐云竟然没有叫他,当下暴起一声“卧槽”蹿跳起来,看了下墙上挂钟,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言不喜恶狗扑食一样冲到桌前,手忙脚乱去扒那摞收拾整齐的数据本。   跟他行云流水楷书不同的娟秀字迹犹如清泉潺潺出现在纸上,言不喜翻腾动作逐渐放轻,狐疑的扫过一页又一页至到最后。   都算完了。   当下有种自己还没睡醒的错觉?眼见四下没人他傻逼的拧了下大腿。   疼。   确实不是做梦。   桌上手机电不知道被谁给充满了,言不喜输入826498解锁后眉尖一压,心里突然有了个模糊猜测,唐云为什么不叫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喂。”言不喜单手撑在实验桌上,另一只手随意翻动着桌上数据,小臂肌肉收的紧实有力,对电话那边吴飞道:“我跟你说件神奇事儿,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有个海螺姑娘潜进实验室给我把数据算完了。”   那边的吴飞大大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唐学长熬的通宵算是喂狗了,这货竟然一睡醒想的是神话故事。   吴飞虽然不平但苦于学长叮嘱,不能说出那一片来自前辈的悉心关爱。“海螺你大爷,我昨晚就想你这逼人不靠谱,半夜去看了一趟发现你睡的跟猪一样,所以把数据拿出来找了好几个学长为我们赶了通宵。”这话他推敲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漏洞。   依照学长的话说那些数据都是他算的,独领功劳根本不靠谱,因为他这个庸才算不出来。只能半真半假编造出几个优秀学长搞通宵帮助苦命小白菜这一完美借口。因为吴飞认定言不喜不会深究,毕竟这货连他们导师姓唐还是姓李都不知道,更别提学长们谁是谁会帮他们。   “这样啊。”言不喜尾音明显低了几度,但又觉着没什么可失落,唐云本来就不是什么优秀大学毕业人才,就算知道他的困境也有心无力,能在百忙之中给他来送口吃的已经足够让他感动。   言不喜挂断电话,舒展筋骨长长伸了个懒腰,在椅子上睡了半夜肩膀板的酸疼。拿起桌上数据本塞进包里,环顾实验室被收拾的很干净,甚至他之前换下来胡乱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都被叠得整齐码在那里一摞,是谁干的不言而喻。言不喜的心里再次被点了滴蜜,简单收拾一下自己东西后就跨着包迈着步伐回家了。   言不喜站在门口摁门零时候,心里忍不住跃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欢愉期待这扇熟悉厚重的大门打开。   响了大概四五声后,唐云穿着一身居家服一边刷牙打开了门,看见言不喜胡子拉碴浑身散发捡破烂的沉沦气息站在门口,没有任何惊讶,含着牙刷点了下头把人让进来,关上门后又进了洗手间去吐牙膏沫去了。   言不喜缓慢眨了下眼,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在这个点刷牙,但那股思念在看到这人时得到缓和,换完鞋丢下沉重背包。虽然睡了将近一天,但坐在椅子上枕书并没有让他身体休息好,依旧疲乏的很,沉沉在沙发上躺下。   唐云从洗手间出来,见言不喜躺在沙发上低垂着疲劳眼皮昏昏欲睡,深邃眼窝里黑眼圈熬的发青。“去卧室睡吧。”   沙发终归不如床舒服,这人需要安稳睡一觉来缓解疲劳。   言不喜抬了抬眼皮,本来想说不用,但话出口前又想到自己在关实验室禁闭时候的雄心壮志,虚脱的抬起一只手臂。“你来扶我一把。”   唐云带着丝警惕,走过来试探又小心的握住手臂把人沉重的拉起来,言不喜坐起来,顺势把手臂搭上唐云肩膀,整个人重量压的唐云脚下一摇。   言不喜就像个刚从战场下来的英勇伤病一样,累的什么歪心思都没有了,在唐云少有的纡尊降贵和温柔仁慈中享受了一把特别待遇——送回房间。   刚关上房门,言不喜嘴角就已经忍不住的飘起来了,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在唐云毫无警惕情况下反客为主直接把人抱住压在床上。   唐云惊呼:“言——”   言不喜把人牢牢压住,抬起头,眼里闪烁两簇恶劣小火苗。“你为什么要刷牙?”   唐云被压住双手,身体一半都陷进柔软床里,此时恰好成了让他避无可避的禁锢,对上言不喜痞笑的脸,依旧没有丝毫慌乱,从容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言不喜低下头,直接咬住唇瓣深吻了上去,舌头勾动的黏腻声音和牙齿摩擦声在安静房间里响起,挑逗在神经上愈发清晰,唐云耳尖可见红了并且变得滚烫,言不喜缠绵吻着,在唇齿纠缠里喘息,含糊说:“现在跟我有关系了。” 第31章 哥哥   “你松开我……唔……”唐云舌尖被不轻不重咬了下,一直酸到舌根。   言不喜的手逐渐不老实,顺着衣摆伸进去,往上掀他衬衫。唐云眯了眯眼,抬起腿,毫不留情在言不喜胯间顶过去 。   言不喜在他顿住那一瞬就有警惕,侧身躲开,反应还算快,他松开唐云在他身边床上躺下,身体沾上柔软大床,因为色令智昏降下去的疲惫又涌上来,但沉重胳膊依旧压在唐云胸口不让人走。   “行了,知道你是个贞洁烈女,我也不是汉成帝。”   “我太累了。”他闭上眼睛,困意袭来,声音逐渐变小。“陪我躺会儿吧蜜糖。”   唐云侧头看着这人呼吸逐渐均匀又睡了过去,暗暗扭起眉头——这人在实验室不是已经睡过半夜半天了,猪吗?   他稍微挪动了下,想把那只沉重的胳膊从胸口拿下来,然而他刚抬起来一点,言不喜就不舒服的蹙眉,在那张胡子拉碴略显憔悴的脸上尤其让人怜悯。   唐云:“……”躺下去,无奈呼出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黄昏的光从阳台落地窗透进来,薄暮金黄光照在橡木地板上暖意横生。   言不喜臆想中的海螺姑娘唐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刚加完班回家,路上买了块榴莲吃完刚刷了个牙就被刑满出狱的言不喜摁在柔软床上,在一片昏黄与温暖中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阖在一起沉沉睡过去。   言不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床头柜上急促电话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下意识往旁边一摸,果然已经空了。   唐云早就上班去了。   “喂——”言不喜刚睡醒,大脑迷糊哑着嗓子沙哑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他亲哥。言氏集团嫡出少东家,跟他五迷三道完全不同,言怡铧洁身自好,品味高端,大学开始就在国外,后来又硕博连读进修完回国,顺利继承家业带领公司蒸蒸日上。   “还睡着呢?”言怡铧手指点在光洁的办公桌台面上,对于自己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也没有太多说教心,悠闲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我弟弟了,想请你吃个饭。”   “呵——”言不喜嗤笑。“有屁快放。”两个人打闹多年,彼此毛摸的门儿清,言怡铧打小就是个精,长大后无论是商场还是生活就是只不折不扣老狐狸 ,请吃饭,不是摆的鸿门宴就是狐狸窝。   “也没什么。”言怡铧悠哉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辽阔海景。“谢舟出差了。”   言不喜问:“你助理出差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跑出来跟我偷情。”   言怡铧不管他的荤话。“今晚有酒局。”   言不喜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哥三好男人十项全能,什么都行,唯独对酒精过敏,饭局上总要有个人出来挡酒。“你又不止一个助理,换上次那个胸大屁股翘的,拉去挡酒物尽其用。”   “你还敢跟我提上次。”言怡铧想起因为上次那个只会发*女人他遭的罪,牙齿就咬的嘎嘣响。“你瞒着我往里招人,招给你自己也就算了,还给我招到身边,你那些花花肠子别来传染我。”   言不喜那天恰好去公司有事,看见人事在招聘总经理助理,对面坐那女的那叫一个性感尤物。果断拍板给他哥送到了身边,后来被言怡铧在小区门口堵了好几周。   “行吧。”言不喜知道他又想算账,翻了个身及时岔开话题。“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我晚上过去,不过你得给我买个东西。”   言怡铧想都没想说:“好。”   言不喜眉梢一挑。“你不问问我买什么?”   言怡铧从齿间呛出一声笑。“看你平时那个没出息样,也就买个儿童玩具和乐高。哥大方一把,再给你加两沓雀氏纸尿裤。”   不得不说,言家人这嘴病是基因里带的,两兄弟都够损。言不喜说:“行,你等着吧,言总,到时候别哭着叫爸爸。”   言不喜挂断电话,先去浴室刷牙把自下巴上一片发青胡茬剃了个光,睡了这么久,眼上黑眼圈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他掬了捧水,头发从额前垂下来搔在鼻梁上,手下一顿,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鼻梁很挺,眼窝很深,那一头黄不黄棕不棕长发又乱又毛躁,想起唐云那一头修剪整齐露出耳朵的乌黑短发,甚至靠近了还能闻到淡淡香味。   他确实又脏确实难看。   言不喜吃了唐云留在微波炉里的包子和蛋饼,从橱里拎出衬衣后甩穿上,一股淡淡香味随着衣服震开的风窜入鼻息,是风清白兰的香味。言不喜揪起身上衣领嗅了嗅,是衣服的味道,唐云惯用那个牌子的洗衣液。   言不喜这才想起,这件衬衣他前几天穿过,脱下来后丢在脏衣服篮里就退入狱了。言不喜走去阳台,篮子果然已经空了,那一堆衣服裤子唐云都为他洗了晒干并且收进柜子里。   洗衣,做饭……   言不喜眼前浮现出唐云有条不紊做这些事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从心里涌出来的深深眷恋。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言不喜再次生出这种想法。   下午言怡铧从郊区工厂回来,顺路来接这个国宝弟弟。言不喜穿了简单白衬衣上车,没有金属铆钉小朋克,连迎面扑来的“杀虫剂”味都没有。   “没钱了?”言怡铧挑眉,他这弟弟什么时候穿过这么素,连骚包香水都不喷。   准备演苦肉计?   言不喜不明所以看他。“老爷子一半家产给我,你挖苦谁?”   言怡铧示意司机开车。 “全部给你我也没意见。”不等言不喜反应,他幽幽说:“我能白手起家创建第二个第三个言氏,你一无是处只能啃老,一半家产养你这败家子恐怕不够。”   言不喜啧啧。“够了,反正我只买儿童玩具和乐高。”   言怡铧一笑,看着自己毛头小子弟弟,凌厉目中透出丝平和。“还有你孩子奶粉钱,别到时候你自己吃饱饿着我外甥。”   如果是以前,言不喜肯定会把锅甩给他催婚,然而现在,言不喜一怔,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唐云,“哥。”他顿了顿。“我要是找个男的过这辈子你怎么想?”   作者有话说:   哥:这么巧,我也想。今天为什么更新的这么早,因为我的航班延误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我是过去签卖身契的,然而现在……好担心卖不出去!给我一个哥哥,给我全部家产!(超大声) 第32章 撒酒疯   “我怎么想?”言怡铧看向言不喜,目中带着点琢磨意味,那张脸失去笑容后有些严肃,然而很快因为呛笑缓和。“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一年换十多个朋友,哪个不想过一辈子。等你真正考虑好了再说。”言怡铧能理解言不喜,因为他也是从血气方刚毛头小子过来的,那时候哪懂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言不喜以前私生活确实不检点,他也从不避讳别人拿这个调侃,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听见心里就十分排斥。“我哪个都没想过一辈子。”除了唐云,其他人都是各取所需交往后好聚好散。   唯独唐云,他不想散。   言怡铧依旧觉得言不喜现在的恋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并不在意这个幼稚弟弟一腔深情,岔开话题。“你想让我给你买什么?”   “蛋糕。”言不喜看着他,拿手比划了下。“你给我定个16寸的冰淇淋蛋糕,今晚我要带回家。”   言怡铧问:“今晚有活动?”他这个弟弟的夜生活向来丰富。   言不喜死不要脸答:“替你弟媳妇要个见面礼。”平常那家高端冰淇淋蛋糕店要提前一星期预定才行,但言氏公司每年团建、福利、年会之类活动发货都从那里进,双方之间有合作,言怡铧以公司名义去定有插队特权,当天就能拿到。   “呦~”言怡铧抱着手臂故意轻视瞥他。“我哪个弟媳妇?”   言不喜说:“等机会合适了,会让你见见的。先准备准备卖内裤吧,到时候别太抠,红包没砖头厚别往外掏,打脸。”   言怡铧轻笑了下,抬手想去揪他那拨在脑后的留海。“头发太长,该剪了。”   言不喜反感躲开,用目光警惕那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他最讨厌别人动他头发。   言不喜被拉来挡酒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个大胸助理事件发生后,言怡铧受了刺激,把身边所有女助理都下调到别的部门,男助理只留下谢舟一个。从那之后只要谢舟不在,言怡铧有饭局,言不喜就被拉来顶缸。虽然这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但毕竟父亲哥哥都是优秀企业家,在这种上层家庭浸染多年,他也大致了解生意场上基本情况。言怡铧跟别人谈话,他也偶尔发表些对大局观影响不大但同向的废话,以此来证明言家小少爷不是块只喝酒的木头。   言不喜在饭桌上替言怡铧敬酒,替言怡铧接别人敬的酒,一杯杯辛辣的酒下肚,等到最后醇香顺着喉咙滑进食道胃也开始疼。上次就没好利索,这下酒喝太多又出来折腾。言不喜紧了紧眉头,一只手不动声色按下胃,苦笑端起酒杯跟敬到面前的对方经理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一直到十点多饭局才结束,合作谈拢,双方都很尽兴,这其中当然有豪迈陪酒的言不喜功劳。言怡铧本来打算在旁边酒店开个套间让喝多了的言不喜休息,然而这瓜娃子抱了蛋糕以后执意要回家,还另外打包了一份火炙牛肉。   言怡铧看着走路已经不稳的言不喜,把人搀着塞进后座里。不在意弄皱干净平整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叠好给他放在头下枕着,路灯光打在雪白衬衫下影影绰绰肌肉上,他略蹙眉头对司机吩咐。“你送他回去。”   司机问:“老板你呢?”   言怡铧小心关上车门。“谢舟到机场了,我去接他。”   言不喜靠在后座上呛笑了声,心想言怡铧这个老板为什么要充当司机去接助理?然而酒劲上来了,大脑越来越迷糊他懒得多问,抱着怀里冰淇凌蛋糕。冷意顺着盒子传出来,心里却更加安稳。   司机不是第一次送醉汉回家了,扶着言不喜上楼,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从身边人兜里掏钥匙,厚重的安全门就从里边打开。   唐云闻到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眉头下意识一蹙,看向和言不喜勾肩搭背的司机眼角往下压了些——这人又出去鬼混了。   司机看着开门的俊秀青年一怔——这房子里什么时候还住了别人?   言不喜看见唐云,醉红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手里提着蛋糕傻呵呵熊抱过去,整个人重量压在唐云肩膀上,因为醉酒说话含糊,就有了些撒娇意味:“蜜糖我回来了。”   唐云被他抱着,蛋糕盒子硌在后背上冰凉,抬起手把人扯下来,言不喜死皮赖脸搂着腰不撒手,唐云怕被邻居们看见,只好在司机注视中回搂住言不喜肩膀,把人扶进屋里。   “这个……”司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脸就红了。“那个……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接言总。”司机说完不等言不喜表态匆匆扎进安全通道下楼。   然而,司机惦记的言总此刻正在酒店床上跟小别的爱人干柴烈火。谢舟轻咬着牙克制声音不要太大,那双好看的手紧紧拧身下着雪白床单,言怡铧脖颈上出了细密的汗,爆露在空气中的肌肉坚韧又有张力,整个人一点都没有平日公司里那份庄重严肃。   唐云身上吊着言不喜后退关上门,言不喜半撒酒疯半故意地搂着人蹭。唐云感觉到他下身变化,耳垂红了点。把人推在沙上坐好,言不喜刚要起身被他摁下。“我去给你热杯牛奶醒醒酒。”   言不喜朦胧视线追随两条明晃晃长腿进了厨房,一直到被吧台挡住看不见了,他才有些泄气,松开抱了一晚上的蛋糕,浅金色绸带已经被他握皱,还有一份打包回来温热的火炙牛肉。   言不喜抬起头,不大不小冲厨房喊了声。“唐云。”   唐云在热牛奶,应了声:“嗯,怎么了?”   言不喜盯着厨房的位置看,他提高音量又叫了声。“唐云。”   “怎么了?”唐云调好微波炉,抽空退出来看这唤魂的人想干什么。   言不喜见他出来,仰起脸带着点傻气的笑了,喝醉以后他的眼睛明亮,看向唐云的目光直白又不加掩饰,音量更高又叫了声:“唐云。”   唐云呼出口气,盯着他明亮的眼睛说:“我在呢,你要干什么?”   “唐云。”言不喜这次几乎是喊了出来。   唐云赶紧过来捂住他嘴里,提醒。“别吵。”大半夜的,已经达到影响街坊四邻的分贝。   言不喜用舌尖舔了下他手心,温热湿漉的触感让唐云闪电般缩回手。   “别撒酒疯。”   作者有话说:   姜还是老的辣,小言看看你哥。hhhhhhh小言喝醉了是个很可爱的宝宝~ 第33章 我胃疼   微波炉叮一声响了,唐云刚准备从沙发间绕出来,言不喜就抓住手他不让人走。   “松开。”唐云往外抽手,言不喜就抓的更紧。言不喜仰着脸看他,微醺脸上带着委屈神色。“你别走。”   唐云见他这幅可怜巴巴模样有些啼笑皆非,这人喝醉的时候可比他像孩子多了。“我去给你拿牛奶。”   “我不想喝。”言不喜摇晃站起来,略长的刘海垂到前额,酒劲上来了,他抱着唐云把人扑倒在沙发上。   “蜜糖。”言不喜半跪着压在唐云身上,沉重的头往他颈窝里蹭,像小孩子生病时候难受的说:“我胃疼。”   不是装,他是真的胃疼,今晚喝到一半的时候胃就开始隐隐做痛,可他硬扛着没让任何人看出来,本来想忍过去就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唐云就不想忍了。   唐云闻声推搡动作减缓,把压在身上的言不喜侧身翻在沙发上内侧,坐起身来,衬衣上边两个扣子被拉扯开,露出一小块狰狞伤疤,他又不动声色拉上去。“胃疼就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牛奶。”   言不喜拉住他手腕还想说什么,但唐云果断挣开三两步跨进厨房去了。   言不喜趴在沙发上,一瞬不顺盯着唐云背影,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唐云把微波炉里热好的牛奶倒进言不喜常用的马克杯中,眼睛低垂,看着雪白液体伴随声响流进杯子,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牛奶溢出台面,他才慌忙拿了厨房抹布擦,唐云五指抓着浸满温热牛奶的抹布,再次想起刚才让他失神的问题。   言不喜不知道,二人的相识其实是由谎言开始。因为唐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说了慌,现在他想坦白,可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言不喜还躺在沙发上,五指摁着胃,紧蹙眉头看起来十分难受。   唐云把牛奶放在面前茶几上,马克杯碰到光洁瓷面发出清脆响声,他在言不喜身边坐下,拿了个抱枕给他垫在脑后,问:“今晚吃东西了吗?”   言不喜往他身边靠了靠,说:“吃了。”   唐云问:“吃了什么?”   言不喜脑子迷糊,他今晚主要是去喝酒,根本不记得夹过什么菜,况且吃的东西都在中途随着酒吐出来了,现在没有什么食物残留在胃里。   唐云见他不说话大概明白了,拿开搭在大腿上的手,又站起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端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出来,和牛奶一起推到言不喜面前。   “都吃了,我去给你拿药。”   言不喜捂着胃坐起来,如果换成唐云以外任何一个人在他喝醉了又胃疼的情况下还叭叭给他塞吃的,言不喜一定会骂滚,因为他骨子里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但因为是唐云,他竟然连一丝烦躁都没有,听话的伸出手拿了个三明治一连咬了两大口。   唐云提醒。“吃慢点,细嚼慢咽,对肠胃好。”   言不喜低着头,听话的顿住动作,不再往嘴里塞,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嚼。   唐云见他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一样,竟然觉着有几分可爱,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人喝醉以后这么听话乖巧,完全看不出平日里那样混账。   言不喜吃完三明治喝了牛奶,胃里有点东西打底舒服许多,唐云给他拿了药来吃上,又不知从哪翻出一个暖水袋来给他放在肚子上热着。   “唐云。”言不喜受着他悉心照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醉着,只是看唐云在灯光映衬下整个人都白的发光,好看到亮眼。   “我是不是配不上你。”言不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愚蠢问题,这么多年海王,阅人无数,他向来对自己全方面自信。但随着跟唐云相处下来,心里渐渐生出对自己厌恶,以前觉着自己有多完美无缺到现在就觉着有多千疮百孔。   唐云下意识以为自己爆露了,目光探寻看过去。然而言不喜脸上只是有淡淡落寞,并未有被欺骗的恼怒,唐云沉默了半晌才淡然说:“你很优秀,你是我见过最优秀,最有天赋的人。”   言不喜不知道,其实网吧那次并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早在刚入学的时候,他因为通宵打游戏在课堂上睡觉 ,没有见到那节课的助教,但是那名助教却记住了他。   言不喜笑了,过往很多人都夸过他天才,但从唐云嘴里说出来,那种感觉完全不同,有种得到了肯定后发自内心掩盖不住的欢愉升腾,言不喜手搭在山根上盖住眼睛。   他从来不是什么低情商的直男。到了此刻言不喜终于承认,自己输了,一败涂地。唐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心里那个特别的人。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把钥匙一把锁,不在乎时间、经历、金钱、门当户对,只是因为他是那个刚好的人,自己就注定要输。   灯光下抻紧的喉结滚动了下,言不喜说:“唐云,要不要考虑跟我交往试试。”   唐云从言不喜露出的半张郑重脸上移开目光。“等你酒醒了再说。”   桌子上的冰淇淋蛋糕已经开始融化,打湿了包装的纸盒子。唐云趁着放蛋糕的机会离开客厅结束这个话题。   16寸冰淇淋蛋糕太大,没法直接放进冰箱冷冻。唐云拿起刀垫着盒子切成小块,再用保鲜盒一块一块装好,又在冰箱了收拾了半天才腾出位置全部放进去,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严谨细致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可唐云自己知道,他的状态已经不同了,和言不喜相处间,情感有脱离了自己把控趋势。就如同他以前从不帮任何人做计算,他为言不喜破例太多次。以往唐云从未被任何人亲过,却任由言不喜一而再再二三越界,他明明可以离开,但却没有任何理由的留到现在。   唐云站起来,深深呼了口气,关上冰箱门,看着上边自己模糊的影子,那人眼中似乎多了丝迷茫。唐云低下头,自嘲笑了笑。   “这可真不像你,唐云胡。”   作者有话说:   是的,小唐其实叫唐云胡,他骗了小言。 第34章 小兔崽子们   第二天早晨,言不喜昏沉醒过来,宿醉后头又闷又疼,手搭在额头上难受拧眉,还没睁开眼就低哑着喊唐云,然而无人应答。言不喜爬起来,抻开一半眼皮见卧室门开着——唐云只要不在房间里,门都是敞开的。   言不喜仰头看了下表,刚好九点。唐云已经上班去了。   言不喜爬起来,踢上摆在沙发边整整齐齐的拖鞋,习惯性往厨房走,果不其然唐云在桌上留了白粥煎饼和小菜,言不喜拿手指碰了碰瓷碗壁还是温的,碗边有一盒药,药盒上粘了张便利贴,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吃完饭把药吃了”。   言不喜干涩嘴唇咧开,心里瞬间觉着甜滋滋的,他拉开凳子沉沉坐下,喝了两口粥后拿起焦黄嘎嘣脆的煎饼,还没来得及咬一口,放在客厅充电的手机就响起来,言不喜趿着拖鞋过去,一见屏幕上忽闪名字眼睛瞪老大,忙不迭把拿了煎饼的油手往身上蹭了蹭,毕恭毕敬接起来,整个人有蔫吧的幼苗强行支棱感觉。“喂,教授。”   “你还记得我是你教授!”手机那边传来怒吼,老爷子毕竟年岁大了,吼这么一句,空气划过嗓子发出呼啦之响,紧接着开始咳嗽起来,尽管如此,依旧不依不饶。“从开学到现在,咱俩见过面吗?你还记得我长啥样吗?言少爷!”   言不喜听他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下意识在这边点头哈腰。“不敢不敢,您别动气。”   他一边安抚着,翻起眼皮想了想,扪心自问,教授长什么样子,他确实不记得了,上次见面……   是什么时候还真记不清了,反正不是这学期。   “十分钟以内,给我滚到办公室来!”   “哎哎,好,您别……”言不喜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挂了。他看着回了锁屏的界面,痛苦撇了下嘴,无奈的把一头乱草缓慢揉成鸟窝。   在这有限的十分钟里,他还是抓紧把唐云准备的早餐和药塞进肚子,而后抓起外套火急火燎出了门。   言不喜的教授是位七十岁老头儿,当下化学界物质催化裂化领域学术泰斗,著作等身的名家。早过了退休年龄但因为专业太强又被学校返聘回来,但从那以后就不带学生了。   言不喜入学那年泰斗在茫茫人群里一眼就相中这棵独具慧根的幼苗,当下动了收徒的心。言不喜就在学院老师同贺的戏剧性背景下被稀里糊涂领走了。化学研究分项目,言不喜入门以后上没前辈下没学弟,师门中的光杆一个,没人可以合作,总不能大一就跟着师父磕高端研究。   为了这个崽老教授又收了三个人入门给他组队,当时为了这三个名额全系抢破头往里挤,毕竟踏出校园后说一句我是唐万娄教授学生比拿着T大推荐信都光荣。这在当时甚至进行了一场小小考核。   教授没管这些,只是看着言不喜这平头正脸的小孩舒心,觉着自己伯乐欲才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言不喜想搞科研,俩人的相遇绝对是一个堪比黄石公和张良的慧眼识才故事。   然而言不喜啥都想干,就是不想搞科研。   不到两天他就证实了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旷课,打架,勾搭小姑娘,一流大学的学生活的像个街头混混。教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屡屡教训屡屡犯戒,最后甚至都快被气出心脏病来。老人家悲痛啊,惋惜啊,这孩子生了能为化学添砖加瓦的脑子,但就是连道都不上,真想给他把腿打断了直接关实验室里,但刑法不让。   言不喜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匆匆赶去学校。   老教授吹鼻子瞪眼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放着两摞实验数据,左边的比右边的明显要厚,课题组其余三人噤若寒蝉的杵在墙角面壁。言不喜进门见这兴师问罪架势,瞥见分成两摞的数据,当下明了,看来代算的事情被发现了。   “哼。”教授靠在椅背上,见他一头乱草风风火火模样冷哼了声,那张不务正业的脸真是越看越烦。“你们真能耐,啊~”   言不喜背着手搓了两下,硬着头皮上前。“我的错,是我的主意,我算不完,就找了人。”   墙角的吴飞皱眉缩眼给他使眼色,结果言不喜还没看懂他就被教授瞪了回去。老教授浑身都是经年累月堆砌出来的高端学术气息,就算面无表情坐在这儿,你都觉着泰山压顶,更别说拿眼睛瞪,吴飞当即哭丧着转过脸去,再也不敢造次。   “你的主意?”教授点了点桌上最厚的那一摞。“你跟我说说,他为什么要帮你?”老教授一开始看到这字迹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连逻辑顺序和计算习惯这些都是纹丝不差。怒火中烧同时又觉着疑惑。那孩子从小正直自律,对待学术态度严谨一丝不苟,看到这群偷奸耍滑的猴崽子受罚只会说一句话该。   帮著作弊?这简直就跟言不喜突然宣布要浪子回头一样让人觉着违背本性。   言不喜觉着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帮人还要理由吗?   “没什么。”他一边腹议,一边偷瞥吴飞希望能给点提示,人毕竟是吴飞找的。然而吴飞被瞪了一眼后肝都怂了,缩在那里埋头像个鹌鹑。眼见指望不上,言不喜怒其不争地咬了下后槽牙,无奈开始用自己宿醉后的大脑疯狂猜测,凭和吴飞认识多年的经验看,这抠货肯定不会花钱雇人。   那是人情?这抠货平常除了打游戏没有别的社交?   女朋友的男朋友?他单身。   都说了是学长了那肯定排除掉同学。   ……   一通分析后连言不喜都好奇,吴飞这屌丝从哪找的神通广大学长。   在教授逐渐失去耐心的逼视下,言不喜指尖扣了扣太阳穴,嗫嚅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过去经年言不喜在亲爹的捶打下,逐渐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风愈大我愈浪,形势越严峻他嘴越油。   了解言不喜的人能听出来,他这句话堪称在耍流氓了。“噗呲”鹌鹑吴飞慌忙捂住嘴阻止自己笑出声来,但肩膀还憋得乱颤,像只犯了癫痫的羊驼。   佩服佩服,果然是无知者无畏,谁都敢调戏。   教授脸板的更沉,但逼人目光里又夹杂探寻,受多元文化熏陶下的老教授似乎在考虑这话里的真实性,在他那张脸上一寸一寸细致的扫了遍。   终于下定结论——长着一张不学无术的脸,谁看谁心烦。   言不喜僵硬扯了下嘴角,对于这细致入微地打量吐槽。“教授,您这是要给我相亲呢?”   提起相亲,老教授“嘶——”了声,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一脸恍然骂了句:“兔崽子,都不省心。”他把桌上两摞数据推在一起往前一推,拿手指在半空忿忿点道:“拿回去,重算,周日送过来,再敢找人帮你,我把你们一块收拾!”   “好嘞。”言不喜赶紧抱着数据,对着暗喜的课题组人使了下眼色,四个人劫后余生麻溜滚出去了。   教授斜瞥着这几个活泛年轻人连逃带窜出门,眼角皱纹缓慢堆在一起露出慈爱神色。“小兔崽子。”   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唐云走在回家路上,马路上车呼啸飞过又汇入川流不息的车群里,手机铃声在一片喧嚣中响起,他又往旁边靠了靠,脚步不停。   “喂,爷爷,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hhhhhhh,惊不惊喜!小言:哼!你为难我,小心我回家欺负你大宝贝孙子。 第35章 相亲失败总结   “小胡,我学生她女儿前天刚从英国回来,小姑娘学法律的,昨天跟着她爸爸来家里拜访你也不在,知书达理,文静典雅的,就跟你奶奶当年似的。”唐教授说着就忍不住想乐。“你看着定定时间,你俩见个面。”   唐云呼了口气,用一如既往的平稳语调说:“爷爷,我最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   “忙?你忙什么?”唐万娄教授一听这个字当即收敛笑意像是被瞬间点火的炮仗,咄咄不休。“你有时间帮那群小兔崽子算数据,没时间去陪人小姑娘吃个饭。”   唐云没想到自己爷爷这么敏感,他已经刻意变化了逻辑顺序,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唐教授继续逼问:“你上次相亲为什么黄了,你跟我说,为什么人家小姑娘一开始好好的,后来支支吾吾说不合适。你是不是又聊二四六三硝基甲苯了?”   其实凭唐云的外貌和条件,还在相亲这条路上屡战屡败也挺不容易,但他仍然坚持至今从无胜场,主要归功于聊天有道。双方一但开始交谈,唐云就聊烈性有机化合物提取,接连引出各地实验室发生的事故,例如C4给人炸出脑浆,   “哦~”唐云含笑说:“就像你杯里的老酸奶一样。”   还例如有人不小心掉进了灼烧炉直接省了火化的。   “浑身都焦了,成色比你手里的牛排还深。”   ……   诸如此类能让人直接离开饭桌的话题。   唐教授收到女方反馈后乍一听觉着有十分诡异,这决不是他沉稳内敛的优秀孙子会干出来的事。   可后来,一个这么说,两个这么说,三个这么说,所有相亲对象都这么说,唐教授就怒了。这孩子是诚心想打光棍是不是。   上次唐云相亲前他三令五申不准再提一点烈性化合物。结果后来女方就像受了什么威胁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敢抛出一个万能理由——不合适。   唐云眉头拧在一起。“没有。”   虽然他确实打算就着那盘刺身聊聊河豚毒素,氨基全氢喹唑啉型化合物的中毒后反应,但还没开始就被言不喜搅黄了。   “没有那你聊什么了,把人家小姑娘吓成那样!”   唐云想,那个女生绝对不是因为吓的,而是因为当着相亲对象面被别人挖走而心虚。再次长长出了口气,他要怎么跟自己爷爷解释,黄了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把他气出高血压的弟子言不喜,中途把小姑娘勾走了。   他一边打着电话回到小区门口,唐云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言不喜也替他过来打了招呼,小区门卫认识这个白净的年轻人,主动放了行。   “爷爷,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挂了吧,我晚上还有夜班。”   “你给我搬回来。”唐教授气的拍了两下桌子。“自从你搬出去后,我几乎就见不到你人了,你搬回来,在我眼皮底下我看看你成天忙什么。”唐教授说着一拍大腿,恍然想起什么。“你跟言不喜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我……”唐云脚步顿住,他刚才竟然有一瞬间以为爷爷知道了两人同居,随即又反应过来是说数据的事,耳尖泛起一丝粉红。“我们没有混在一起。”   唐教授当然不知道刚才那几秒钟内唐云脑子里复杂的活动。“我不管,你离他远点。在我给这小子把筋骨收拾整齐以前,你别跟着他鬼混。”   “我知道了。”唐云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言不喜阳台的方向,恢复往常平稳神色。“我到家了,先不说了,周六回去看你和奶奶。”   然而,唐教授毕竟是个老年人,免不了唠叨的习惯。“你周六就收拾东西搬回来住。”   “不了。”唐云拒绝。“我在外边挺好的。”他进了电梯,看着映衬在后边镜子里的人影,白净,挺拔,眼里掺了些以前从来没有的堪称活力的情绪,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有热血澎湃的年轻人,而不是那个熟练掌控一切,不断研究拿下声名的唐云胡。   “长大了,管不听了。”唐教授说:“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揪你回来。”   唐云丝毫没有感觉到威胁,平淡地说:“我爸现在在南极圈考察,你联系不上。”   唐教授紧接说:“我打给你妈。”   “我妈正带着学生在泰晤士河写生,回不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唐教授被他这么连番堵回来,忿忿之余又觉着有些好笑。终归是一手带大的孩子,即便气人也喜欢得紧。   唐云已经到门口了,并没有着急摁零进门。“周六回去看你们,陪你喝两杯小刀烧,就这样,挂了。”   作者有话说:   这里有个小细节。小唐妈妈是美术学院的导师,小唐这么优秀的孩子不可能不知道上次相亲女生说的那些美术方面基本知识。他说不懂是——故意的。hhhhh,他就是想看小言装大尾巴狼。 第36章 我可以亲你吗?   言不喜家的门卡只有一张,在他出狱后唐云已经归还。他挂掉电话后就摁好门铃,足足等了五分钟,言不喜才抱着平板趿着拖鞋来开门,几乎是头也没抬,注意力一直直在手中平板上。   唐云无意扫过一眼,播放的是唐万娄前几年的一场讲座。内容正好是言不喜他们最近做的那项实验。看样子国家栋梁碰壁了,现在又开始补裤裆。   言不喜瞅着平板上教授的实验讲解,专心致志思索着在沙发上坐下,拇指点着平板边缘,神情认真的好似在学习一部岛国女神感天动地的爱情动作片。   唐云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在他身边坐下,氤氲杯子里飘着几颗鲜红枸杞,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养生,将来肯定是公园太极队预备役。   “硝基……第三键……断裂。”言不断断续续念叨着。唐云摸出之前看了一半的名车杂志,靠在沙发上闲适看起来。   两人静静在沙发上度过了一整个下午,互不打扰却又互相陪伴。   言不喜终于听完讲座,把平板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大致在脑子里把分步实验又重演了遍,难点缓慢推敲消化。   “呼——”等到把所有闭塞地方弄懂,言不喜深深出了口气,见唐云乖巧在他身边,拿过他手里杯子毫不客气喝光。   唐云幽怨盯着他,言不喜忙举手投降,麻利去厨房为他重新接满热水,又把之前买的奶茶包丢了一个进去,香喷喷满满一大杯端出来,还从冰箱里翻出块唐云昨天分装好的冰淇淋蛋糕。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把唐云这个人的喜好摸的七七八八。有吃有喝,有凉有热,言少爷把唐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他喜欢看这人流露出惬意满足神情,要是唐云愿意,他乐意一直这么养着他。   “我昨晚给你带了份牛肉回来,你吃了吗?”言不喜见唐云叉了一块蛋糕,眼疾手快的中途截胡,握着人手给自己喂进嘴里,在唐云恼前松开,若无其事继续低头拿起平板翻腾。   “没有。”唐云抽出纸巾把叉子擦了擦,这才又挖了一块塞进嘴里,不愧是能让言不喜看中的东西,这蛋糕确实好吃,奶味浓郁,甜度适中还有股淡淡的香草味。嘴唇抿着,眼角很小弧度的眯起。   “我放在冰箱里了,一会儿拿出来热热当晚饭吧。”唐云咽下去后小小喝了口奶茶,冷热中和。不得不说,他跟言不喜的胡吃海喝比起来,吃东西精致多了。   “你吃掉就是了。”言不喜继续在学堂云翻找教授讲座。   唐云抱着奶茶心满意足靠在沙发上,自然的问了句。“那道菜很贵吧。”脂肪分布均匀细腻的雪花牛肉用荔枝木炙烤,油滋滋,汁多柔嫩,一看就不是路边摊大排档能拿出来的东西。   言不喜指尖戳在屏幕上停了下,再次对唐云吃东西前关注价格的习惯有些难受。“不贵。”他漫不经心拨弄着平板。“家常菜。”   他知道唐云家境不好,但这人却很有傲骨,自尊心也很强。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告诉他平常吃喝的真实价格,唐云会因为还不起这份情而生出异样情绪。他想对这个人好,即便这人把和牛当成当成五十块钱一份的葱爆牛肉吃,那也愿意。   唐云轻笑出来,并没有拆穿他的谎。   A5级和牛——家常菜。   他把那块冰淇淋蛋糕吃完,心满意足擦了嘴角。“对了,昨天我在你冰箱里看到一包鲜血淋淋的东西,那是什么?”   因为当时冻成一坨了,看起来还是长条状的盘在一起,有点像蛇,唐云怀疑这人是不是那么重口猎奇,或者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鲜血淋淋?”言不喜停下打字的手,认真想了想,疑惑说:“我没买什么肉。”唐云来之前的冰箱冷冻层,只有言夫人送来的各种速冻面食。   “长条状。”唐云提醒。“在透明塑料袋里,真空包装。”   “嘶——”被他这么一说,言不喜吸了口气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上次我请假的时候实验室那俩货买的——”说着,他望向唐云,抿着嘴眨了下眼,用了个相对文雅一点的解释。   “牛的生殖器。”   唐云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言不喜诚实道:“准确来说是公牛的生殖器。”   一个牛鞭被他拐弯抹角赋予了下流色彩。唐云挑起眉梢,用以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瞥他。“你……经常出虚汗。”   “没有。”言不喜知道他也想拐弯抹角问自己是不是肾虚。“是他们怕你太行,我纵欲过度,所以买来增加情趣的。”言不喜说着,画风突转,由申辩转化成忧郁。哀怨看向唐云,啧啧道:“但是现在,你连抱都不让,我真替实验室关心我们性福生活的兄弟寒心。”   唐云知道他平日里表演成瘾,一边用眼角瞥他,不急不缓抓住往自己大腿内侧摸的手。“走开。”   言不喜不退反进,强制把人搂在怀里抱住。“蜜糖,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应了我呗。”   “不熟。”唐云推他,但言不喜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不撒手,在唐云挣扎两下后顺势把人摁在沙发上。   唐云抓着沙发靠背想要坐起来。但言不喜压着他腰,强制把人禁锢在手臂间。两人面对面,鼻尖碰在一起,言不喜在他警惕目光中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唇角。   唐云眉头一收。   言不喜带着笑问他。“蜜糖,我可以亲你吗?” 第37章 那个学长真厉害   唐云陷进沙发里,整个人被禁锢其中避无可避,扭过头去避开言不喜明亮目光。“起来。”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言不喜箍住他推来的手,低下头亲了亲他抻紧的脖颈,再次认真说:“我喜欢你。”   呼吸扑在敏感神经末梢十分细痒,唐云下意识歪下头阻挡,继续保持侧脸姿势,不咸不淡回他。“这句话跟多少人说过自己心里清楚。”手在言不喜的捏摁中握紧些。“我说了,我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唐云胡,不会被追到手以后玩够了再扔掉。   “我知道。”言不喜说:“我保证我对你是认真的。”他把唐云脸扳过来直视自己,目光真诚炙热:“真的,我保证。”   唐云挣了下胳膊,或许他真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诚恳,松口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喂——”言不喜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我都保证认真了,你就不能点头吗?可以跟我先处着,日后干柴烈火之类的咱们再说。”   唐云盯着他,眼角很小弧度压下。“我说了,我会考虑的,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搬出去。”   言不喜湛湛盯着他,眉头轻蹙。“唐云,这么久了,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唐云回视他,目光平静,大有一副我就是这样,你愿意就等着,不愿意我滚蛋的架势。   “行了行了。”言不喜松开他站起来,这糖拗起来油盐不进,胡乱抓了把头发,无奈哄:“你慢慢考虑。”   “愿意拖就拖下去,拖个十年二十年的,等我们两个都老了,一起去公园里打太极。”说到这里言不喜没忍住笑出来,手指搭在衬衣袖口上。“谁让我喜欢你呢。”   因为喜欢,所以被动。纵容那人有恃无恐,言不喜再想下去就觉着自己有点犯贱了,忙打住。   “晚饭你热牛肉吃吧,我不饿。”他拎起平板趿着拖鞋往书房走,准备遨游在数据的海洋,让知识的力量把自己腐朽灵魂熏陶一遍。   唐云听著书房门吧嗒关上,不急不缓从沙发上起身,低着头有条不紊抻平衬衣褶皱。   他没谈过恋爱,无任何经验可谈。所以在言不喜攻势下需要维持清醒,那人满脑子情欲,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看不清。唐云不能成为最先沦陷的那个。   六点多的时候唐云热了牛肉,其实家里是有牛排烤架和果木炭的。但他嫌麻烦,只是用微波炉转了两圈,他把热腾腾的牛肉放在白瓷盘里,端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略微犹豫后敲了下门。   “进来。”言不喜窝在桌前,耳朵上夹了跟测量铅笔,书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打开书籍和数据,眉头微皱,头也不抬的在验算数据。   唐云见他一副醉心学术模样,看来是有什么灵感,没去打搅思路,把牛肉放在桌边那仅有的巴掌大空隙上。看着一堆洋洋洒洒数据,其中还有自己算的几张,都被用红笔做了标记,眉头压了压。   言不喜把手里那张算完,抻起来拿到眼前,满脸的骄傲满足。   唐云靠在一边电脑桌上,目光状似不经历瞥过陈列在言不喜桌上自己的数据,问他:“你在做什么?”   言不喜刚攻克了一种新式算法,心情大好,洋洋对唐云说:“我前段时间不是被关实验室了吗,我同课题组的人找了个学长帮忙算数据。啧啧啧……”言不喜拎起桌上一张标了红笔的数据单。“我发现他用的算法跟我不一样,用这种方法计算起码能省三分之一时间,我刚才查了下,这是一种并没有普及到学校的理论性算法,因为太难,一般只用在高级科研院所。”不由啧啧称赞。“这个学长确实厉害。”就算是他这个公认的天才,一开始看到时候也是满脸懵逼,找了很多资料又有这个亲身教学数据才慢慢摸索出来。   唐云靠着桌角,低下头叉了快牛肉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也不搭话。   最初欣喜过后,言不喜见唐云一直沉默,恍发觉刚才大意——明知道唐云毕业的学校不好,还在他面前卖弄,伤人了。   “那个……”言不喜从转椅上站起来,凑到唐云面前。“我要一块。”说完,稍微弯腰跟唐云保持在同等高度,张开嘴巴等待投喂。   唐云叉了块为他塞进嘴里,揶揄说:“不是不吃吗?”   “我小孩子呗。”言不喜嚼着温热牛肉,手摁在膝盖上保持着弯腰姿势和唐云对视着笑。“看到你吃就馋了。”   唐云失笑着叉起一块,牛肉是长条形的,唐云咬在嘴里还没完全吸进去就被言不喜揽住腰摁在怀里,低头把他剩下的那一半贴着唇咬下来。牙齿擦过柔软唇瓣,是无声息的挑逗。   言不喜却好像察觉并不到他的抵抗,另一只手臂箍住腰把人牢牢摁在怀里,口里牛肉吃完后低头吻了下去。言不喜想,自己为什么非要等着唐云同意不行,以前那么多次亲亲蹭蹭,唐云如果讨厌早就走了,他也是有感觉的吧。这么想着,言不喜胆子不由大了起来,唇齿纠缠在一起,他的舌尖勾动,牛肉香味萦绕在两个人齿间,言不喜扶住他后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只是亲吻就欲罢不能,想要掠夺他胸腔里每一寸呼吸。   这人还真是没有谈过恋爱,言不喜见唐云眼中很快弥漫出水花,缓慢分开一些距离,却依旧是说话嘴唇就能碰到的程度,压低的声音带着暧昧靡靡。“接吻的时候用鼻子呼吸,知道吗?”   唐云只是压了压眉头,没有回答,言不喜将他抱着摁在身后电脑桌上,趴在耳边低声说:“别动,让我蹭一蹭。”   唐云眼睛瞪大,坚决往后推他。“不行。”   他的反抗换来言不喜搂的更紧,腰被压迫至极限。   言不喜把头埋在他脖颈里,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不留一点逃跑余地,细碎的吻顺着脖颈一直吻到锁骨。他已经压抑太久忍耐太久。无关乎情欲发泄,即使没有这些他也喜欢唐云,跟以前一拍即合与一拍两散不同,他想跟这个人融在一起,碰了之后负起责任养一辈子,言不喜有这个觉悟。 第38章 他知道错了   “够了。”唐云推开他,因为内心极力克制以至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连愤怒都没有,漆黑瞳孔就那么盯着言不喜。“你喜欢我,就是为了这个吧。”他瞥了眼自己两腿间的各种印子和痕迹,从言不喜身前出来,拎起地上裤子穿上系好腰带。   他是唐云胡,即使发生这种事,那浑身的冷练和傲气只会更加深沉。   “现在你达到目的了。”唐云拉开房门。“我走了,再见。”   “蜜糖。”言不喜忙上去拉住他,被唐云果断甩开,手背咣碰在门框上蹭起一大块皮,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摁在门框阻止唐云出去。   “我错了。”言不喜把着门框不让他拉开,盯着唐云面无表情的脸慌张又诚恳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一时精虫上脑忘了分寸。一开始只是想转移唐云注意力吃个牛肉,后来忍住不想亲他,一旦亲了又一发不可收拾……   “别生气了,你要是想,我让你要回来好不好。”言不喜指着自己,好像抓住一个赎罪机会一样匆忙说:“我给你行不行。”   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都是索取的那一个,从未给过任何人。但如果唐云能高兴,他愿意破例。   “不用。”唐云抱着手臂缓慢闭上眼睛,身上那些地方留下的痕迹和触感在安静中愈发清晰,仿佛有东西还在腿间磨蹭,他一直精密脑中恍然间装了大量情绪,让他几乎在失控边缘,唐云安静的压抑克制自己内心躁动。   在言不喜忐忑中沉默了半晌,终于说:“我困了。”   “好。”言不喜松开手,手指第二指节被蹭起好大一垄皮,露出里边白红色肉冒着血珠。唐云不善扫了眼,言不喜不急不缓藏在身后,并没有在意,对他说:“你去洗澡吧。”唐云身上刚才被他弄脏,需要清洗。又说:“我今晚去实验室,你好好休息。”   言不喜知道自己今晚变态行为已经到了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严重程度。再继续留在屋里会一直给唐云造成压力和恐惧,即便回房间把门锁上也不会睡得安稳。他拢了叠桌上数据塞进包里,又背了平板。   唐云始终站在原地清冷又一言不发。   言不喜心里十分难受,低垂着睫毛连一直神气的眉梢都塌了。他收拾好东西从唐云身边走过时顿了顿脚步,忐忑间又再次愧疚说了句:“对不起,别讨厌我。”   他宁肯唐云现在歇斯底里朝他发火,也不愿意这么悄无声息的沉默煎熬,就像法院盖了鲜红章 子的判决书,轻薄却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比起憎恨和打骂,言不喜更怕的是这人厌恶自己。   大门口传来吧嗒关门声。唐云在窒息一样的沉默里盯着刚发生一切的现场,胸口里诸多复杂情绪涌动,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恶心又或者别的什么,这些情绪刺激着浑身神经和大脑,他紧紧抓着裤子,粗纹牛仔布把白嫩指尖磨得发红。   唐云走进浴室,把水温调到最低哗啦打开,冷水从上而下浇下来,他渴望让心里一切复杂情绪堙灭,腿间痕迹经过时间酝酿颜色更深,胸口那道狰狞伤疤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从心脏一直到前腰,不知道为什么在冷水冲刷下愈发滚烫泛红。   唐云洗完澡,回房间打开衣柜把自己所有衣服拿出来叠好塞进大背包里,深夜万籁俱静,房间里只有窸窣收拾东西的细小声音,最后咯吱一声,书包拉链被拉好。唐云指尖抓在背包边缘,这是一个似提不提的动作,沉默了半晌,最后拎起来放在床头。   他没有立刻背起来离开,而是摁灭床头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窗外月光透进来,隐隐映照出唐云虚幻轮廓,过了好久,房间内才有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言不喜抱著书包站在门口,凌晨十二点的楼道里十分安静,他背靠大门顺门框缓慢滑坐地上。   去实验室只是一个让唐云安心的借口而已,当下这种情况言不喜怎么可能离开。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失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放风筝的人,而现在他被那只风筝完全控制。两人之间的那条线死死绷紧,他即害怕用力会崩断,又害怕松手会丢失。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言不喜心里的愧疚萦绕增长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他把头埋进膝盖,又小声说了一遍。   言不喜忐忑守在门口,生怕身后门被打开,他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方式来留住唐云。强制这种事情实在太伤人,他了解唐云,就像当初刚认识时候第一印象那样,这是一只小野猫,不要妄图去驯服,强行钳制只会激起不顾一切的反抗。   他不愿意再做一点伤害这人的事。   楼道很空,凌晨的气温在缓慢下降,言不喜只穿了衬衣就跑出来,手很凉,他抱着手臂缩在门口,眼皮开开合合却始终强迫自己醒着。   随着时间推移,屋内始终没有动静,唐云好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直到凌晨五点,言不喜提着的心才稍微落下来些,又累又困又饿,上下眼皮再次疲惫开合后就好似被胶水粘在一起再也张不开了,头一歪顷刻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不喜头一歪猛然惊醒,蓦然发现身后的门竟然是敞开的,不管腿麻一瘸一拐三两步奔向房间,然而已经空了,他迫切拉开柜子确认。   下一瞬言不喜脑中一片空白——属于唐云的衣物尽数不见,被子叠的很平整,床单上没留下一丝褶皱。   “唐云。”那人走了。   言不喜彻底慌了,疯跑追出小区门,期望那人还没有走远。   时间很早,马路上车并不多,赶上周末只有少数私家车和打着空车标志的绿皮出租驶过。   言不喜在小区四周疯跑着找了一圈,视野内却始终没有出现那道熟悉身影。   “唐云!”言不喜喊了一声,清冷的早晨里回答他的只有远处几声汽车鸣笛。   言不喜匆匆掏出手机给唐云打电话,但响了两声以后就被人挂断。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音,言不喜恍若被雷劈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凉了。   作者有话说:   怕大家心里挂着,今天双更~~~撒花撒花~敲碗求一波海星。 第39章 唐奶奶   唐云坐在出租车上,手机屏幕随着摁灭映照他自己的脸,尽管已经极力克制调整,但仔细看的话依旧有细微的躁动。   叮咚——屏幕再次亮起来,那张俊秀的脸消失在言不喜的短信里。   【注意安全】   这短短四个字是言不喜抓着手机在输入框里删除又重复了几十遍以后最终才确定下来的。他没有办法说“回来”“别走”诸如此类挽留的字眼,因为害怕死缠烂打下更加激起这人反感。   言不喜拿着手机,带着凉意的晨风顺着前襟吹进衣领里,自责、无奈、焦躁……他无力仰起头,过去那些年风风火火就像假的一样,他自己都没想过混迹情场十几年游刃有余的言少爷,有一天竟然会爱一个人到这么卑微的地步,小心斟字酌句,连挽留都不敢。   恍然张爱玲那句很经典的话:当她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心是欢喜的,又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言不喜此刻感同身受,他愿意无限度把自己抵到尘埃里,只为能够开出花来。   言不喜承认在和唐云的感情里,他输的很彻底,一败涂地。   唐云看着这四个字。靠在椅背上心里有些嘲讽。果然,这人目的达到后就能这么坦然放手。   在大学居民楼小区里,和蔼温雅的老太太正围着煤气灶咕嘟咕嘟蒸腾的砂锅忙碌,白嫩猪蹄在沸腾浪花里翻滚,她一边拿勺子搅动一边絮絮叨叨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伴说:“一回儿小胡回来你别说你那些研究,让孩子安安稳稳吃顿饭,他都多久没回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再说。”   “那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唐万娄教授从老花镜后抬起眼。“那是国家进步的担子,现在小兔崽子们越来越不像话,小胡当年多安分,他爸妈一出去就撒了欢了,要不是你惯着,我早就把他揪回来了。”   “呦呦。”老太太不满努嘴。“现在怪我了,当时是谁先同意让他搬出去增长阅历的。”   门铃就在两人以来我往里响起来。唐云站在门口,鼻梁上架了副常戴的金丝眼镜,仅薄薄镜片阻隔,眼里的那丝躁动就好似消失了。唐教授来开门见他背着大包站在门口,眼角带着些笑意。“要搬回来了?”侧身把唐云让进来。   唐云没有回答,进来后把包摘下来放在沙发上。屋内是熟悉的猪蹄汤的氤氲,闻起来就透着一股腥气,让人觉不出会好喝。   唐老太太炖汤一直这样,无论什么食材都喜欢保留原来的本味干煮,从不放葱姜料酒去腥,唐云仅会的那几样菜就是得她真传,只不过会稍微加一点盐。   “回来了。”唐老太太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唐云忙撸起袖子去接她手里盘子,和缓笑着说:“奶奶我帮你。”   唐奶奶把盘子递给他,眼尾岁月的沟壑堆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更慈祥。“我给你炖了汤,快去洗手吃饭。”   爷孙三人围在桌前,每人面前守了碗并不下饭的汤。   “上次跟你说的相亲,你放在心上。”唐教授喝了口汤,又开始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得抓紧。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成家喜欢单过,现在年轻潇洒,等你老了,身边没个人的时候就不是那滋味了。”   “我知道。”唐云克制内心的涌动,像往常一样搅弄碗里的汤。   其实他曾经想过自己老了以后要住哪家养老院了。低下头小小喝一口汤,除了腥没别的味道,尽管从小喝到大,但心里却还是只有两个字——难喝。想到这里,耳边恍惚响起一道声音:你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油盐都有。你不知道我师娘炖的汤,那叫一个难喝。我导师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每天一盅汤,只要我在实验室,老头子就抓我替他。   唐云低垂着眼皮把碗里汤喝净,又拿起勺子准备再添一碗。   唐教授说:“这届尼尔斯国际大奖赛要开始选拔。”   尼尔斯大奖赛是专门针对各国顶尖高校开放的各领域最高赛事,每年在英国伦敦举行,这项比赛对于国际学术交流和人才培育有很大意义,赢了不仅光宗耀祖,更是为国争光。身为化学界泰斗的唐万娄教授当然希望自己学生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可是国际顶尖学子角逐,没点天赋是不可能赢的。想到这里有些微愁。“我想来想去,也就姓言的小崽子参加能有希望。”言不喜的天赋不用多说,要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咬牙拼命唐教授有一半把握能赢。   对于世界级比赛,一半的把握已经是很多很多了。   唐云拿勺子的手停下,没有说话。   唐教授叹了口气,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惆怅说:“那小子是真是管不了,说不听,不上道。”有些孩子家庭不好,渴望努力学习改变人生。觉悟高的艰苦奋斗为了国家贡献。不属于这两种的也好歹有个想找份好工作多拿大企业offer赚钱的最低目标追求。   言不喜这人成功跳出了努力的所有范围。家里有矿,人生辉煌,工作更不用愁。愿意的话进自己家公司,不愿意花钱托关系找个事业单位上班,再或者家里投点钱开个小公司当老总。为了国家荣誉努力,他的思想觉悟还没有这么高。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一旦太顺利了就开始浑浑噩噩,时间长了就失去所有能激起努力拼命的理由。   “真是可惜……可惜……”唐教授唏嘘着,瞅着碗里的汤感觉好像更难喝了。   吃过饭以后唐奶奶让唐教授出去买点水果回来,唐云陪着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氤氲茶水看电视。眼镜片上映照电视五颜六色的光。   唐奶奶瞥着唐云平静侧颜,还有眼中那似有似无的别样情绪,平缓问:“小胡有心事。”   唐云微愣,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   正在这时候,卧室里电话响起。唐奶奶去接,简短应了几声后就挂了。出来忍不住小声跟唐云埋怨。   “你爷爷这人啊,什么都不顾,竟然半路跑去跟老伙计听戏,说晚饭不用等他。”唐奶奶虽然埋怨着,语气却依旧平缓温柔,在唐云身边坐下。不知触动了什么,笑纹缓慢堆在一起,唐奶奶出生书香世家,祖上好几代都是握笔杆子的,虽然生在封建年间但也是打小开始读书,没退休前跟国学大家沾个边。在家的时候什么不愁,嫁人了这么多年唐教授也没让他愁什么。所以养成随和又可亲的性子,即便现在老了,也能从眉眼里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脸蛋肯定是位能让帅小伙看一眼脸红的姑娘。   跟他相比,年轻时候的唐教授就是除了有点脑子外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在当时礼教大过天的时候,其实也干过荒唐事,差点跟着穷小子私奔。   “以前我们刚认识那时候,你爷爷就是个愣头青。说话也不中听,我一开始挺不心悦他的。”唐奶奶缓慢回忆着过往流金岁月,只感觉全是甜的。“但是后来,我慢慢感觉这愣头青也挺好的。我就告诉你老外公,我这辈子就得跟他结婚,不然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   在当时那个年代,一个姑娘家说出这话来可以说连脸面都不要了。   “你老外公就不管我了。刚开始结婚那会儿,家里很穷,他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工资,但从来不让我缺胭脂膏,他知道我喜欢这个。做姑娘时候家里条件好,用的上海牌子,挺贵的。后来我换了便宜的,他又给我换了,我嫌他花钱,他说我用习惯了,横竖就差两块钱。看我用好的他舒心。”   唐云嘴角缓慢扬起,以前虽然也听唐奶奶说过这些事,但当时只觉着平淡无奇。但此时再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软下来,竟然有点羡慕的意思。一个时刻牵挂你,纵容你的爱人,听着就觉甜蜜。   “一直到现在,他吃什么都还惦着我。上次出去吃了活珠子觉着鲜,也给我带回来。”唐奶奶说着露出丝嫌弃的神情。“被我给推开了,那东西我看都不敢看,哪敢吃,怪害怕的。”   唐云陪着她,听她絮絮叨叨了一下去,直到日落黄昏,火红夕阳从窗户透进来。唐奶奶温了碗中午剩下的猪蹄汤给唐云当晚饭。   唐云看着只有一碗汤刚要推让。   “我不吃。”唐奶奶坐在桌前和蔼笑着。“你爷爷出去了,肯定给我带东西回来。”这么多年,但凡唐万娄教授出门吃饭,总要给她带点东西回来,她的晚饭肯定比这汤要好。   唐云缓慢搅弄热气腾腾的汤,其实他也不想喝。   “喝吧,给你加盐了。”唐奶奶见唐云迟迟不入口,含笑眼里有了丝堪称狡黠的神色。“我知道我做汤难喝。”   唐云拿勺子的手一怔。唐奶奶继续笑道:“但是你爷爷喝了大半辈子也没说一个不好。”   “我第一次煲故意不放盐,就想看他说出来。但他没说,后来我就一直不放,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说过。我就这么熬下去,看他什么时候能憋住。结果憋了大半辈子了。你们这些搞实验的人啊,都是死脑筋。”   叮咚——唐云手机响了一声消息提示。   言不喜:【我做了你爱吃的东西,等你回家吃饭。】   “我给你把床单换了。”唐奶奶说:“你吃完饭就回房间休息,免得你爷爷回来又跟你唠叨。”   唐云盯着屏幕上这行简单的字,从之前出租车上感觉到的那股一拍两散后,终于察觉出里边透出那人无奈又小心翼翼的讨好。   一直到现在,他吃什么都还惦着我。唐云想起之前的蛋糕、零食、牛奶……即使喝的烂醉胃疼,那人依旧不忘给他打包一份牛肉。   “不了。”唐云面容依旧平静,只是下垂的唇线极轻抿了下。“我晚点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唐云:我不吃狗粮了,告辞!ps:求海星~鱼粮什么的就不用破费了,自己留着买小零食吃胖一点~~~笔芯~~~ 第40章 你还有我的怀抱   唐云背著书包从家属楼出来,避着来往车辆沿路边车水马龙缓慢往前走。广场前的商业楼五光十色,霓虹灯变化忽闪,荧光屏幕上偶像歌手的流行音乐在轰轰隆隆响。他没有直接回言不喜家,而是像往常一样去网吧上完夜班,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小区。   唐云走到门口时看见门大开着,虽说这小区治安好,但是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有点犯二。   其实言不喜只是想让唐云回来的时候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直接进门。否则看着一扇关闭大门,摁零,等待开门,在这期间一旦心理又一点细小变化,都有可能导致扭头离开不再想进去了。   唐云背着包走进来,轻柔将门阖上。   言不喜趴在饭桌上,因为等的太久没忍住枕着手臂睡着了。毕竟昨晚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今天又忙了一天。   只是一天不见,言不喜的面容几乎焕然一新。他剪了头发,不像以前那样似长不短花花公子模样,而是略短的长度,烫过部分和染色部分全部剪掉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不少,也没有先前那么痞里痞气。言不喜的侧脸劲韧,短发让他好看的眉骨显露出来,眼窝深邃,长睫铺在下面,这张脸确实有做海王的资本。   桌上放了煮的雪白浓稠的桃胶,还有几个竹笋、莴苣几个清淡的家常小菜。确实符合唐云的饮食习惯。   言不喜睡梦里手指勾了勾,有些难受蹙眉,然后迷糊睁开眼睛爬起来,一抬头见唐云站在饭桌对面面无表情睥睨他。   “你回来了!”言不喜即惊又喜站起来,椅子腿擦着瓷砖划出噪音。   言不喜知道,唐云不回来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但因为还有那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做了这些。没想到这人竟然回来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伟人诚不欺我。   言不喜下意识反应竟然是去关门,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及时扼杀住了,自己又不是人贩子。   “饭已经凉了。”他匆匆搓了下刚睡醒的眼睛。“你坐着等等,我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唐云目光停留在他手上被血染透的那几个创可贴上。“我累了,先睡了。”   “那你早点休息。”言不喜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尽管忙了一下午的菜这人一口没动,可目光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这个眼神让唐云觉出几分心酸来,本来准备要走又突然拉开椅子,把包放下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先吃饭。”   “好。”言不喜不知道他怎么又变了主意,麻溜把小菜和桃胶拿去热。   这人先前从没动过锅碗瓢盆,用微波炉热一道菜被烫的缩手四五次。   唐云视线越过吧台,安安静静看着他挨烫,心里稍微松快了些,但也只有冷脸的两个字——活该。   等言不喜不知道用隔温手套把碗再次端过来的时候,烫的几乎要跳起来了,但因为当着唐云面,他只能咬牙克制捂手,连哼唧都没敢发出声来。   唐云不急不缓开始吃饭,言不喜就坐在对面时不时给他夹菜。唐云在言不喜殷勤的目光中喝了口桃胶。   “怎么样?”言不喜问。   唐云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他靠在椅背上,实话实说答:“难喝。”他不是唐万娄教授,也不想宠着这人,难喝就是难喝,没有批评就没有进步。如果自己爷爷能早点说大实话,也不至于遭这么多年活罪。   言不喜用唐云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勺喝进去,啧嘴细品,疑惑说:“不难喝啊。”   他完全是按照某书上教的步骤一步步做出来的。   唐云拎起书包回了卧室,言不喜看着大半碗桃胶有些颓然,其实他一下午只做了这一样东西,其他小菜都是酒店送的。结果唐云没批评别的,就说他这碗东西难吃。   耸了耸肩把这碗甜品倒进了下水道,进步空间很大,下次继续努力。   唐云回了房间,又把包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回柜子里,看着一天内拿出又塞进的柜子。这可真像是小孩子离家出走,不用天黑就又跑回来。   言不喜把碗碟都洗好以后才蹭着手上水从厨房出来,唐云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打开的医药箱,言不喜下意识看向自己手上沾了水后像抹布一样的创可贴,下边伤口在火辣辣疼。主动在他身边坐下。   “自己撕了。”唐云撇着他伤口那渗满后来又被水浸泡的创可贴,没忍住讥讽:“真是个少爷,伤口这么深竟然用创可贴排排打补丁。”   言不喜秉承“唐云说什么都对”的原则没有一个字反驳,看着被水浸泡边缘泛白肿起来的伤,已经不出血了,只是白花花肉还露着。唐云拉过他手,拿棉签沾了碘酒一点点消毒,他鼻梁上还架着金丝边眼镜,颈线流畅,嘴唇轻微抿着,像是民国时候的读书人捧著书卷研读时那样文艺儒雅。   言不喜只敢悻悻看着,却再也不敢起什么贼心。昨天事情有没有给唐云留下心理阴影他不知道,反正唐云离家出走是给他留下阴影了。他发誓,只要唐云愿意回来,就算这辈子都无法再进一步,他也愿意。   唐云为他把伤口消了毒,又上了药拿白纱布把指节一根根缠好,疲惫呼出口气。“好了。”   “嗯。”言不喜看着自己包的像四根糯米年糕一样的手指,觉着有点好笑。   “蜜糖。”他看着唐云怠惰的眼睛,诚恳说:“纵使情深 奈何缘浅,但无悔相思。”他喜欢这人,如果直到最后唐云也不愿意,言不喜也绝不后悔现在做的这些。   唐云唇线延展,表情并不算好。“听不懂。”   “没什么。”言不喜笑了,也没想让他明白,只是说给自己听而已。“你太累了。”抬起的手在即将摸到唐云头顶时候又放下。“好好休息。”   唐云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唐云。”言不喜对着他背影叫了一声。   唐云没有回头,只是问:“怎么了?”   言不喜说:“要是有一天,你觉着这样的生活太累,可以依靠我。”人都有极限,唐云这样没日没夜打工赚钱,总有一天会垮。不是身体就是心理。言不喜想给他一份保障,让他知道即使不拼命最后还是会有能够依靠的人。   唐云半侧回脸:“被你包养吗?”   “不是。”言不喜早就想清楚了,并没有任何开玩笑意思。“就算你不答应我,我也愿意养着你。”   唐云轻出了口气。“言不喜,除去言氏,除去你父母哥哥,你自己还有什么?说句很难听的话,如果现在言氏破产,资金冻结。凭你自己你能在这个社会体面活下去吗?”   言不喜一怔。   唐云无力挥了下手。“但是我能。”   除去唐的姓氏,除去唐云胡身上荣耀。唐云这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言不喜悟出这两句话后堪称尖锐的隐晦——连自己生活都掌握不了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养他一个自食其力之人。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500海星加更。 第41章 加醋鸡蛋羹   言不喜躺在沙发上,关了灯在黑暗中枕着手臂把唐云那几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他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生活,但从没有人像唐云说的如此直白。不努力的天才最终会泯然众人沦为伤仲永,这故事在初中语文课上就学过,言不喜也终究会成为庸人。   反观唐云,尽管不是什么好大学毕业,家境也不好,但身上却有因自强而生的傲骨。自己大概就是被他这点吸引。   黑暗客厅中传来一声轻微叹息,言不喜抬起唐云为他包扎好的手指,凑到鼻尖嗅着伤药的苦涩味道。   自己,该好好想想了。   唐云不知道他简单的两句话让言不喜思考了一夜的人生,第二天照例早起上班,路过客厅的时候某人还在闷头睡着,唐云简单的打了两个生鸡蛋在碗里,加了盐和醋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给言不喜留下了碗鸡蛋羹后才背着包出门。   唐云前脚刚走,言不喜就睁开了眼睛,他根本没有睡着,刚才唐云在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动作尽数落在耳中,但他没有睁眼,因为心里很乱,无关乎别的,只是思索了一夜后脑中更加迷茫,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做点什么——养家糊口。   如果断绝了言家的资金,他能做些什么养活自己和唐云。言不喜趿着拖鞋走进书房,从抽屉里翻出那张闪烁着金色卡条的黑卡,低垂着眼想了想,而后拿在手里掰弯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今天开始,他想靠自己试试。   现在还早,不到六点半,言不喜等微波炉里的鸡蛋羹热好,在这个空档收拾了书包把没算完的数据摞整齐塞进去,又从角落横七竖八堆的杂物里翻出一本厚厚专业书来,掸净上边灰尘也塞进书包。   微波炉叮的响了一声,言不喜把包放在沙发上进厨房去端蛋羹,昨晚那么多次烫他依旧不长记性,打开后直接用手去拿。   “嘶——”言不喜指尖刚碰到碗沿就条件反射缩手,可还是被烫起了燎泡。忙送到水龙头用冷水冲,指尖火辣辣的疼。   言不喜忍着疼把这碗酸气四溢的东西端上餐桌,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加醋,他小时候吃过家里阿姨做的鸡蛋羹,长大出来吃饭也经常点白子蒸蛋。但加醋的还是第一次尝试,发酸,舌头都有点拉不动。虽然唐云厨艺一向参差不齐,但这种黑暗料理还是第一次,言不喜不明白他是蓄意惩罚还是故意报复。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苦着舌头把这碗东西咽了下去。   清晨的风微凉,没有长发搭在额头骚动直接拂在面庞上温柔舒服,言不喜迎着晨光,从车库里开出自己好久都没宠幸过的大摩托,离合一松一紧,油门飙升呜的窜出去一骑绝尘。   吴飞进实验室的时候看有一个短发精神帅哥坐在桌前专心致志计算,揉了好半天眼睛才敢认。   “卧槽……”吴飞像是看到活体小恐龙一样,不真实的盯着这“蜕变”以后的言不喜,小步绕过实验台,双臂摁在言不喜桌子对面,问:“你自宫了还是灭人欲了?哪位高僧把你度化了吗?”眼睛里依旧是难以置信,抬手刚要去摸言不喜头发被他啪的一巴掌拍开。   言不喜头也不抬继续手里计算,他用的是从学长那里吸收的新型算法,现在脑子就像台精密处理数据的计算机,不能断网,腾不出一点空隙来跟这人嘴炮。   吴飞看得出他忙,识相的没有去打扰,满脸玄幻在他对面坐下,趴在桌上就像古代人伢子看瘦马一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把言不喜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个遍。   言不喜被他用眼神强奸,咬着后槽牙,手下刷刷写的越来越快,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笔尖直接在纸上划了道口子。他摔下笔踩着凳子跨过来揪住吴飞脖子摁在桌上。“看看看,你看你大爷呢!你爹这么无与伦比英俊潇洒的俊脸,看一眼少一眼知道吗!”   言不喜手劲很大,吴飞被摁在桌上张牙舞爪也爬不起来,不甘示弱吵。“你这是恼羞成怒。”   “是不是做o了,是不是,x多了也想被x试试,就知道你贱。”   “嘶——”言不喜把他拎起来。“改天让你试试行不行,看看我究竟是1还是0。”   张萌萌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到了“是1还是0”,呆呆站在门口看着言不喜和吴飞以一种暧昧的上下交叠姿势趴在桌上,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突然想起言不喜之前说的男朋友。   怪不得吴飞不愿算数据他就主动担起来。   怪不得言不喜总是买海鲜到实验室来。   怪不得上次言不喜累成那样也不让吴飞留下帮忙。   怪不得上次实在验室门口她想表白时候吴飞要拉他走。张萌萌想明白这一切后觉着心里十分酸。   看着吴飞那平板没屁股的身材,张萌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发育良好的前峰,和前凸后翘的曲线——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吴飞在言不喜的压迫下,手往前摸索突然碰到那叠计算好的数据稿,急中生智握在手里,用尽全力往后一扬。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纸张被抛向空中纷纷扬扬撒下来,那可堪比把言不喜呕心沥血产下的崽摔下来!   “卧槽——”言不喜瞪大眼睛,慌忙松开他手忙脚乱去接心血,大声呼嚎:“吴飞你完了,今晚我不让你叫爹我不性言。”   这句话的威胁大概就相当于小学时候的“放学小树林见”中学时候的“放学校门堵你”。但落在正在脑补断背山的张萌萌耳朵里,竟然就脑补了一场强制禁断场景。   走廊尽头远远走来一人,手里的那捧玫瑰娇艳欲滴,被深黑色绢纸和纱丝包着高贵典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那人戴着花店的工作帽,还十分讲究的戴了口罩,整张脸被捂得严严实实。   张萌萌静静目视这身形高挑的花店小哥走来。从仅露出来的那双漂亮眼睛看,这人肯定是个帅哥。   帅哥在她面前停下,礼貌说:“你好,请问……”   “言不喜我操|你大爷,你别扒我裤子,扯着蛋了!”吴飞的驴嗓惊天动地从敞开的门内传出,硬生生打断这送花小哥的话。   都是一个实验室的,张萌萌瞬觉一群乌鸦在头顶飞过,好尴尬。偷听这么久,好巧不巧俩人当着外人开始说荤话,张萌萌嘴角扯了半天总算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来。   送花小哥依旧看着张萌萌,仿佛没听见那话般平淡说:“这是里面那位吴先生订的花,请问可以帮忙转交一下吗?”   “哦哦。”张萌萌讷讷点头接过来。   小哥礼貌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开,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张萌萌有些神游,怎么觉着刚才小哥临走时候的眼神有些冷清又疏离难掩。   作者有话说:   小言准备好回家跪搓衣板吧!ps:我其实很喜欢吃加醋的鸡蛋羹,不过好像这种口味的真的很少。 第42章 喜欢就追   张萌萌抱着花进实验室,戳在正被言不喜摁在水池边准备处刑的吴飞脸上。“你定的花。”也不管吴飞接没接住就撒开手,转到一旁试验台后,眼中带着丝嫌弃——都什么年代了,还送花,老土。   “哎哎哎——”吴飞看着玫瑰一歪,眼疾手快赶在它栽到地上搂住,护着从言不喜压迫身下矮腰站起来,心疼嚷嚷。“别给我弄坏了。”   言不喜双手撑在水池边好整以暇看他站在一边整理包装纸褶皱。“你订花做什么?准备买张机票飞去岛国追求我们的波多野结衣老师?”   “去你的。”吴飞没好气骂。“老师是用来尊敬的,只有你成天瞎惦记。”   “那你这是……”言不喜突然探身朝捧花里揪去,幸亏吴飞反应敏捷后退险险逃过一劫,言不喜抓了个空,抱着手臂接了下半句。“给谁的?”   吴飞少见有些害羞,讷讷说:“我女神。”   张萌萌想自己在这里是不是打扰这俩小情侣了,连说话调情都这么隐晦含蓄,送花说的朦胧又柏拉图。   言不喜啧了下嘴,挑起一只眼皮猜测。“小泽玛利亚?”   吴飞:“滚——!”   “老子说正经的,你都胡想八想些什么。”   言不喜终于不闹了,后腰靠在水池边问:“终于想通了?不怂了?”   吴飞喜欢的人言不喜从大一开学就知道,那时候这人瘦的跟个猴一样,但还逞能的一个人搬两人行李在学校里乱转,最后终于迷路了。拦住在校园里缓骑大摩托的言不喜问:“请问宿舍在哪?”   那时候是夏天,吴飞肩膀上扛着两个蛇皮袋,身上挂了大大小小三四个包,手里拉着俩大号行李箱,整个人都快被行李淹埋,只有那张脸搂在外边热得通红,像烧透的电烙铁。   纯情妹子双肩包小短裙的跟在他身后,嘤嘤嘤像只不谙世事又惊恐的兔子。言不喜心里想怎么能有为了泡妞连命都不要的傻逼呢。大概是看着傻逼太深情,他不仅帮人指了路,还好心的给他们把行礼载了过去。   本来以为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结过后来师门中招人吴飞雀屏中选。   言不喜亲眼见证了这货的舔狗日记——给妹子买饭、送水、取快递、生理期还帮着买大型创可贴和红糖姜茶。言不喜以为他是在校门口一见钟情缘定三生,谁知道这孙子他妈竟然是个人才。从初一开始暗恋妹子七年,愣是没有表白,离脱单最近一次就是填报志愿前鼓起勇气跟妹子说:如果我们都考上了市大,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天公作美了一把,让二人双双上榜,这货忐忑半宿,憋了半天就好似放了个屁——我们可不可以一直想现在这样,做最好的朋友。原话,原话。   言不喜怒其不争,吴飞的理由是——怕被拒绝了连做舔狗的机会都没有。   嘶——   言不喜堪称目瞪口呆,怀疑这货是读《本生经》长大的。佛祖舍己为人,他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第一次听人把贱说着这么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她前两天分手了。”吴飞手指头拨弄着玫瑰花。“那男的把她渣了。我本来也不想乘人之危,但是她那么单纯,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对她更好,她跟别人不一定幸福,但跟我我会竭尽所能给她幸福。既然都是未知的,为什么不把这辈子压在高概率人身上上。”不得不说,这就是理工科思维,聊着聊着恋爱情商就归零了。   “嗯。”言不喜因为听过之前不追的理由,所以对这个追求理由还算能接受,竖了下大拇指表示支持,不置褒贬评价。“人才。”   站在实验抬后假装实验但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张萌萌现在就懵了,为什么感觉不对劲,难道吴飞喜欢的人不是言不喜?花也不是送给他的?   “哎——”吴飞抱着花挤眉弄眼凑过来。“你谈了那么多,传下经验呗。”言不喜这么多年感情史丰富,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千里不留行。随便拿出一段就够养活好几个某站作者。   “我啊。”言不喜啧了下嘴,摸着下巴郑重其事想了想,认真说:“其实主要看脸。”   吴飞:“……”   “我看你死不要脸。”   言不喜痞笑着摊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本人在夜店往那一站,男男女女全是倒贴,根本不用追,也就买两杯酒的事情。”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年轻人在外寻找疯狂刺激时候,言不喜这种人帅多金事少的类型最受欢迎,骨子里天生就带着血性痞气,在男男女女中十分引人。   吴飞狐疑问:“这么多年就没有你没追上的?”   钱和色,难道现代人真都这么庸俗被这花花公子屡试不爽的拿下。   言不喜下巴极小度的往下垂了点,顿了顿才说:“有。”   吴飞眼睛瞪了瞪,没想到这人会承认的如此干脆,按照这货以往德行,要是发生这种没追到人这种下面子的事儿,他只会说句“反正可有可无。”开个玩笑潇洒一笔带过。   但是现在,言不喜只是说了个“有”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这下轮到吴飞翻盘了,用手肘捣了下言不喜小腹,眉飞色舞中带着几分贱不滋滋,问:“还在追?”   “是啊。”言不喜借着高度优势一把将他凑过来头摁下去。   吴飞后退着躲,终于逃脱魔爪以后赶紧整理自己被揉成一团的乱发,嫌弃说:“我一会儿表白,要保持最完美状态,你别给我弄乱发型。”   言不喜嗤笑了下。“我问你,如果这次她拒绝了,你怎么办?”   吴飞说:“继续追。”   言不喜问:“如果他一直拒绝呢?”   吴飞说:“那就一直追,追到死。”他观望了七年,一辈子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就算是追到死,也只不过是再加八九个七年而已。   言不喜拍了拍他肩膀。“有志气!”绕过去回自己试验台。“去送死吧。”   他能理解吴飞这次的傻气,因为自己也是这样。   共度一生的伴侣,言不喜不想将就,唐云就是他选定的人。选定了就死皮赖脸追下去,结果最差也就是赔上这辈子而已。言不喜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些轻松,反正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荒唐过完后,临死前把那人名字刻在胸口,提醒自己下辈子继续遗志。   张萌萌见吴飞一脸紧张又郑重的准备着,刚才那几句简单对话恰好敲中她心里最触动之处——喜欢一个人,就追下去。   她看向低头计算数据的言不喜。她也想赌一把,无论结果怎么样,起码努力过后就不再是个没上场就丢盔弃甲的逃兵。   张萌萌之前不经意看了花店夹在包装纸层中的名片,握紧兜里手机,在其他二人各自忙碌中悄无声息出了实验室。她站在天台上,确保实验室里边的人听不到后才拨通了花店电话。   “喂,您好。星染花坊,请问有什么需要?”电话那边是一道好听的男生,虽然经历过电子设备传导,但张萌萌还是听出是送花小哥的声音,她呼了口气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你好,我想定一束花。”   作者有话说:   号外号外:小唐即将亲眼见证小言被人表白。 第43章 终于懂了认真   张萌萌揣着手机惴惴回实验室的时候,吴飞已经和言不暗通款曲,言不喜帮着打掩护让吴飞早退去追求自己幸福,临走以前还送佛送到西的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两块干瘪柚子叶从上到下给吴飞身上扫了遍,确保霉运除净凯旋而归——两个违心主义选手。   言不喜全神贯注在数据计算上,根本没注意到张萌萌那一波又一波偷瞄的目光和加个鸡蛋就可以炒菜的西红柿脸。   没过多久,兜里的手机就传来了几声哞哞震动,张萌萌忙做贼一样迅速又谨慎的钻出实验室,没等接通就见送花小哥站在门口把定好的一大束玫瑰花交给她。   “您好张女士,这是您定的真爱永恒。”   张萌萌接过花,心里还没有想好一会儿该如何组织语言,怀里的花香气扑鼻,玫瑰娇艳欲滴。张萌萌只感觉自己大脑充血被直接格式化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慌忙抓住要走的送花小哥手腕,因为紧张声音都在颤抖,临时抱佛脚的做攻略问:“请问你们男生比较喜欢什么样的表白方式?女生送男生花会不会很奇怪?”平日里他都是见男生送女生鲜花,女生一般送男生巧克力和手工饼干。可刚才在实验室里被吴飞的精心准备给带跑遍了,根本没考虑过送告白礼物也要根据性别来区分,对于男生来说一束玫瑰确实不如一和巧克力要讨喜。   送花小哥见她这一脸紧张,少女怀春总是诗。   面对怀春少女的忐忑询问,平静又实话实说答:“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什么样的表白我都能接受。”   这个回答好像直接又把问题抛回了张萌萌身上——只要言不喜喜欢,什么样的告白方式都能成功。   “不过。”送花小哥目光温柔的落在她怀里还挂着水珠的玫瑰花上。“我喜欢玫瑰花。”   张萌萌心突然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简单的话就像是一剂镇静剂打进心里——其实男生也是有喜欢玫瑰花的。或许言不喜也是这种。   “谢谢。”张萌萌松下心来,这才发现还拉着人手臂,连忙松开说:“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送花小哥并没有在意,无意朝实验室内看了眼,透过玻璃门,言不喜正坐在桌前专心计算。小哥用随口聊天一样的语气问:“你要跟同学表白?”   女生的小心思促使张萌萌下意识转身往屋内看了眼。“嗯。”   “挺好的。”小哥说:“祝你顺利。”   张萌萌见他按照来时的原路返回,不急不缓朝楼梯口走下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神经衰弱之类的敏感怔。总觉着刚才小哥最后的眼神有点冷淡。   “言不喜,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张萌萌站在门口,把花藏在身后探头招呼言不喜出来。她并没有进实验室里。在仅有两个人的安静实验室里告白,她光是想想就觉着沉闷到窒息。   言不喜正好算完一组,眼睛盯着整个流程,恋恋不舍把眼睛拿下来,这一组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好像用新式算法会更麻烦,不如一会儿再用旧的方式算下试试。他想着这些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点上后心不在焉的出了门。   “怎么了?”言不喜因为叼着烟,说话时候嘴角就有点歪,看起来痞里痞气。他一双眼睛看着这脸颊泛红满面娇羞的妹子,余光瞥见她身后没藏住的玫瑰花,心里就有了数。   言不喜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那片桂花林荫,缓缓开始吞云吐雾。“以后的课我每节都上,实验也会跟你们一起跟进。”   张萌萌正因为心脏在胸腔里哐哐震动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言不喜这么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愣了。   “为什么?”   好好上课学习对别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对于一向插科打诨不务正业的言不喜来说堪称浪子回头。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言不喜抽着烟。“为了配得上他,我得好好努力。”   张萌萌脱口而出。“你配得上任何人。”她说出口才意识到,这是言不喜的委婉拒绝,只是在给她找台阶下而已。   “这你就不懂了。”言不喜指尖夹着烟屁股,像个恋爱高手一样侃侃。“喜欢一个人,即便你是只货真价实的天鹅,可在他面前也会自惭形秽觉着自己是只癞蛤蟆。”   到了现在,张萌萌已经知晓自己表白后的结果,知难而退的放弃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以后两个人还是同一个实验室好伙伴。   可是她不甘心,从进实验室第一天张萌萌就喜欢言不喜。一直到现在,喜欢了两年半,如果最终却连那四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让这段暗恋走向无疾而终的黑暗。对她来说是人生中的一次遗憾。   想到这里,张萌萌鼓起勇气抬头。尽管最终结果已经知晓,但她依旧要为了自己把过程走完。   “我喜欢你。”张萌萌把花捧在面前,直视言不喜那张脸又认真重复了一遍。“言不喜,我喜欢你。”   言不喜看她真挚又诚恳眼神,明明紧张害怕,可依旧直视着自己,心脏蓬勃跳动的声音两个人都听的真切。夹烟的手缓慢顿住了。他恍然明白为什么以往自己在提出交往时唐云都会以不认真拒绝。那么肯定又坚持。   因为当你真正在面对喜欢人时候,那种羞涩与害怕,以及心脏砰砰跳动杂乱的声音。是逃不过的,这是人类在最原始时候就被赋予诠释真心的方法,并不是场景、玫瑰、鲜花以及甜言蜜语的几句话就能替代,过往的他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真心来。   “对不起。”言不喜略低了下头,长睫扑下,把燃到指尖的烟头在一边垃圾桶上摁灭。“我有男朋友了。”   “我很爱他,我从来没像爱他这样爱过任何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唐云必定是他情感上重合的起点和终点。   走廊尽头楼梯转角处,背靠墙的人缓慢转过身,抬起脚缓慢往下走去。口罩上露出眼中似乎略过一丝堪称温柔的神情。 第44章 去参加比赛吧   张萌萌知道言不喜会拒绝,也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听着直接了当说出口时还是忍不住难过。张萌萌稍微低了下头,确保这个角度言不喜看不见她勉强从容的脸,带着丝喑哑说:“那你男朋友真好。”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言不喜有个好男朋友,还是言不喜的男朋友能跟他在一起这件事真好。张萌萌心里很乱,憋哭已经到了极限,她远没有自己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坚强。不想留下遗憾并不代表被拒绝不会因此伤心,她毕竟暗恋了那么久。   尽管张萌萌努力遮掩,但言不喜还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却没有任何安抚性的动作和言论,目光转向窗外,继续不急不缓带着笑说:“对啊,他那么好的人,跟着我挺委屈的其实。”   言不喜知道张萌萌难受,但他也不是做慈善的,就像吴飞之前评价,这人花心是真花心,不撩就是真不撩。言不喜虽然情史丰富但人品过关,同一时间只交往一个人,绝不滥情劈腿划船搞小三之类乱七八糟没品的事儿,既然想拒绝那就不给一点余地。   烟草的气味随着风吹到张萌萌眼前,她第一次从言不喜嘴里听到这么不自信的话,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张萌萌看到那张一直痞气的脸上比以往多了丝沉稳,还有那一头短发,心里发酸地想:这种蜕变,也是因为那个人吗?   “言不喜!”唐教授一上三楼敏锐闻到烟味,还没转过楼梯口就吼。“把你的二手烟给我灭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个小崽子敢在他三令五申下继续违法乱纪。   言不喜正抽了一口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惊闻怒吼鼻孔唇间同时呛出雪白烟圈来,浓烈刺激呛的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教授走过来,见他像个晚年支气管炎一样抖着肩膀咳的鼻涕眼泪直流,冷眼说:“自作自受。”   言不喜觉着这讥诮语调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唐云嘲讽他时候惯用的语气,捂着嘴直起腰来,讪讪没有吱声。   “小吴呢?”唐教授顺着敞开的门往里看了眼,一直好学上进的小吴竟然不在实验室,探寻盯向言不喜。“他去哪了?”   唐教授比言不喜矮将近一个头,但因为犀利的目光让言不喜感觉自己像是个孙子,认真地胡扯说:“他表姐在市医院生孩子,家里人都没空陪把他叫去陪床了。”   张萌萌在这诡异的谎言里眨了下眼,表白被拒的忧郁竟然奇迹般的转化成懵逼——对于言不喜这八匹疯马都拉不回来的脑回路表现出了常人应有的震惊。   “胡说八道。”唐教授教书育人五十载,连头发丝都知道他这理由连标点符号都是假的,抬起一半眼皮没好气瞅着言不喜——竟然舍得把那头黄皮子一样的乱毛剪了?   言不喜心猿意马,捂着白大褂撇嘴——这老头儿该不会又想报复社会缩计算时间?   唐教授见他这头短发舒心了点,没有以前那样看见就烦的表情,对于吴飞早退也没有再多问。毕竟都是小年轻,正是思想活络生活丰富的时候,他也不是老顽固,偶尔早退一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唐教授背着手进了实验室,言不喜和张萌萌跟着进去。   唐教授看了下最近这几人的进度和记录,戴着老花镜耐心仔细的给张萌萌把错误的地方说了说。   他走到言不喜桌前的时候,板着一张老脸拿起桌上计算过的数据表,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体龙飞凤舞又张弛有度,他盯着那张草纸,眼珠在镜片后随着浏览缓慢摆动。   言不喜安静站在一边,他对于这种复杂算法并没有完全掌握,只是粗浅的照葫芦画瓢而已——理论是没问题,但实际操作结果有待检验。   “还不行。”唐教授放下草纸,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语气却没有以前那么冷硬。“你看这里……”他的手指指在言不喜被张萌萌叫出去前存疑的那几组数上。“这个算法并不完善,还有缺陷,就在这里。”   唐教授把一堆数据摊开,两手撑在桌上给言不喜由浅到深的开始讲。他本身就做了一辈子研究,相较其他导师能更综合的切入要点。   言不喜双臂撑在桌上,跟着教授的手指看数据和图,全神贯注听讲思索,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他决定要成为优秀的人,靠自己实力在社会上留下名字。   言不喜认真又悉心的听着教授指点讲解,整个人就像突然变成一块海绵,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吸取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想要充实浑噩的身躯。   在教授分析讲解了一遍后,言不细盯着数据直起腰来。“也就是说,这个算法其实在多组共通的时候还存在遗漏结果的弊端,只能通过转化和修改来弥补,但这就不如按部就班的算来的容易。”换而言之,这种算法的简便性并不普适。   张萌萌早在一半的时候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了,因为按她的盲算水平根本达不到用这种高级算法的标准。   唐教授点头。“确实这样。”   言不喜看着纸上刚才讲解留下的图例,眉梢极缓的挑起来。“这个算法当时开发出来是为了更简单计算有机化合物反应时候能量的转移变化,本身是为了简化计算。但都到这个程度。”他点了点那密密麻麻的两张纸。“再下去只会更复杂。我觉着,继续追求普适不如反推回来从实验入手,测量能够达到这种算法的元素数据。”   一组实验往往有许多分子离子,但最终只会挑容易测量的几类拿出计算,既然这些用新型算法不行,那就换别的。为什么要费劲去改算法呢?   言不喜说这话也没抱着什么好心态,甚至觉着有些知难而退的感觉。   但他说完以后,唐教授脸上的笑纹却越来越深。   从开学到现在,这个权威又严厉的教授终于说出了一句夸赞的话。“不错。”   这个算法从一开始讲解就是他在给言不喜下套,按照既定的思路一步步往下引导,重点一直都落在算法上,权威指引下大多数学生的目光也都会停在眼前,一心想从中探寻出算法普适。   这么多年来,随着实验的操作计算逐渐流程化,测量物就成了固定的那几种,大多数学生都忽视除去测量物剩下的部分,然而那些不是残渣废品,依旧有其价值。化学反应的本质是所有物,而并非仅仅测量的那几种,可好多学生随着深入学习都忘记了这最本质的东西,陷入了灯下黑。   “言不喜。”唐教授看着那张年轻张扬的脸,言不喜的才能让他再一次爱惜,还是决定尼尔斯国际赛要将他送去。   “去参加比赛吧。”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近海星涨的好多,但我已经欠下两章 了。我今天尽量补出来。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加更每周最多两章 好不好。太多我肝不出来……ps:另外解释一下,尼尔斯无论是奖项还是比赛都是我的私设,无原形,后边的其余文里也会有,笔芯~ 第45章 我要买戒指   言不喜眨了下眼,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找各种理由开溜。   教授一看这态度还挺有门,看来剪了个头发把这小兔崽子花花肠子和浮躁也剪去不少。“你跟我来。”   唐教授带他去了自己的休息室,从桌上拿了摞厚厚的赛程文件和往届比赛选手课题以及名单给他。   言不喜大致浏览了一下比赛流程和时间,还有四个半月,时间挺紧的,国际性比赛不是以往他熬几天夜就能划水混过的实验报告,答应就意味着接下来他没有任何娱乐时间,需要每天起早贪黑泡在实验室里。言不喜思索着合上册子,查看往届参赛名单和课题。   在排排中英文还有德语掺杂的名单里,因为中文还有重了两字带来的熟悉感让唐云胡这个名字首当其冲出现在言不喜眼里。他眉梢一挑,脑海里突然有个转瞬即逝的朦胧想法,但没有及时抓住,言不喜指尖挪在唐云胡名字上。   心想:好巧,这人跟唐云只差一个字。尽管不是唐云的名字,但他看着前两个字的心里就忍不住升起了短暂的悸动欢喜。   言不喜挪开拇指,看唐云胡竟然也是他们学校的,研究课题跟唐教授是一个方向。都姓唐,还是同一个课题。   “他是……”言不喜抬起眼看向教授,带着点八卦心半开玩笑问:“您亲戚吗?”   唐教授从老花镜后抬起眼皮,眉间皱纹极小簇在一起。“你不认识?”   言不喜:“……”   我应该认识?   “哦——”唐教授见他一脸懵有些恍然意味,拖着腔靠在椅背上。“上次算数据是吴飞找的人?”   怪不得,他还疑惑,唐云胡那个好孩子怎么会帮言不喜这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作弊。要是勤奋好学又乖巧的吴飞去求,那就不是不可能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唐教授得到了一点点真相。   言不喜低下头继续翻数据,没有接话,因为这个问题无论回答什么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装聋作哑。   唐教授看出了他那点心思,无声的笑了笑,小兔崽子。抬手隔空指向那张表上唐云胡的位置带着些自豪说:“那是我孙子,比你大两岁,研一,大四那年就拿了尼尔斯,在国际上也算是年轻了。”因为一同竞争的还有各校在读的研究生等。   唐云胡除去是他亲孙子不说,也算是这些年最得意的学生。   言不喜想着自己现在大三。“那我要是这次得奖了,是不是打破您孙子纪录了。”他说到孙子这个词可察的带了调侃意味。   唐教授起了起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拿个奖回来,我也收你当孙子,你爹妈要是同意,我让你上我们唐家族谱。”   言不喜:“……”怎么那么像旧社会包办婚姻呢?   摆手说:“不敢不敢,这么大福气想都不敢想。”虽然没见过唐云胡,但他已经为这个兄弟默哀了。老顽固带出来的孙子肯定特正经没趣,搞不好还是个小顽固,有他们教授嘲讽人的恶习。   言不喜突然感谢他爸妈从小放养,现在自己虽然不正索性也没歪,更没有发展成规规矩矩的榆木脑袋。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继续翻看唐云胡的论文和研究。在数据表格后有一个测量员签名。言不喜瞪大眼睛。这人的字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小楷,横平竖直藏头出锋就跟电脑打印似的,这方方正正一丝不苟样子看的言不喜头皮发麻。   他合上册子,见手里属于唐云胡那厚厚一摞功名,又想起唐云。   明明只差只差一个字,唐云胡就是在书香门第长大,泰斗爷爷手把手带,年纪轻轻就是尼尔斯国际奖获得者,虽然古板了点,但前途肯定无量。   然而唐云,匆匆念完不知名的大学后就开始不分昼夜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或许还有他身后的家,言不喜心开始泛酸,命运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好歹唐云长得好看,这也算是一点安慰。他把资料还给唐教授,最后看了眼唐云胡名字,暗暗断定——他肯定比唐云丑。   “怎么样。”唐教授翻开最上层那张赛程介绍和尼尔斯伦敦会场的辉煌背影,仿佛想用这些让言不喜动心。“去参加吧,证明自己比我孙子强。”   言不喜手指往下翻了两页伦敦会场的内景图,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其实他没有直接逃走唐教授就已经很出乎意料了,眼见有门,忍不住继续游说:“这是国际奖,全世界高校参赛,你知道出一个冠军有多不容易吗?那不仅是个人荣耀,也是国家荣耀,说明我们的科研下一代不会输给任何国家。”   言不喜抬起眼皮,似乎是因为热血心动了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唐教授知道这小崽子还年轻,正是玩心重的时候,眼里格局还没那么大,所以换了个格局小的理由。“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以后喜欢上谁,就现在这个吊儿郎当一事无成的模样,好意思的吗?求婚戒指都是花爹妈钱买的,不觉着丢人?”   不得不说,唐教授误打误撞戳中了言不喜当下内心最敏感的地方。言不喜松开册页,被这一番话成功激起欲望,终于抬起头正视唐教授,目光缓慢变得沉稳坚定,语气中甚至带着丝悸动,炯炯说:   “奖金多吗?”   “够买求婚戒指就行。”   他要赚这笔奖金,买戒指去跟唐云求婚。   唐教授:“……”抓起书夹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胸无大志的死财迷!   作者有话说:   “唐爷爷语重心长劝孙女婿攒老婆本,为了国家光辉荣耀无私送上宝贝大孙子。”ps:我胡扯的,唐爷爷要是早知道的话给小言腿打折。 第46章 老虎和野猫   打是不能打的,唐教授沉沉坐在椅子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孩子能答应就是好事,不过答应只是第一步。唐教授咣当把书夹仍在桌上。   “言不喜,我虽然愿意你参加,但你也想清楚了,如果中途坚持不下去退赛或者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走过程,你进不了决赛,国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不仅要言不喜参加,还要让他抱着坚定意念参加,学海无涯,没有坚韧意志的人是走不远的。   “我知道。”言不喜呼噜了两下自己头顶。“您没见我剃头了吗,我这叫从头开始,往后学习上肯定努力刻苦,争取提高水平积极进步。生活上团结同学,尊敬师长热爱集体。思想上主动向党组织靠拢。”   带着丝得意挑眉。“超越你孙子。”   “就知道贫。”唐教授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丝略显安心的笑。拉开抽屉拎出一个银色u盘来递给他。“这里面是近五年赛事现场资料,音频以及论文,我都整理好了,拿回去好好看。”   言不喜接过来,银扣绕在手指上缓慢转动,狡黠盯着唐教授那张故作深沉的脸。“您这是早就准备好套了,就让我往里钻呢。”资料都整理好放休息室抽屉里了,万事俱备就差他这只贪吃蛇了。   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知好歹。”唐教授到底有点挂不住,坐在位子上忿忿挥手。“赶紧滚,回去好好看,我警告你啊,我可没留备份,你敢给我弄丢了拍死你。”   “知道了,领导。”言不喜转着u盘,银光在指尖滑动贱滋滋出了办公室,门吧嗒关上了,他手指停下转动把u盘握在掌心,揣进兜里。   快到中午的时候,言不喜收到吴飞发来的一张照片,画面里就l两只紧紧牵着的手宣告着最终的胜利,言不喜做个呕吐状,笑着发了句语音。“秀恩爱秀到祖宗头上了,牵小手都是老子小学时候玩剩下的。”   手机那边的吴飞如愿以偿牵着女神的手,听见言不喜发来语音,两个人咯咯笑起来。   言不喜看着那张牵手照片,心里也开始变软便轻,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甜软的桂花香味从窗户外传进来,微风拂过,金桂飘香。好怀恋那人的气息和味道。   言不喜退出和吴飞的聊天框,点开置顶的消息。   【今上午在哪?一会儿我去接你吃饭。】   唐云辞了大排档后,现在上午做非固定兼职,下午和晚上根据排班在网吧。言不喜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唐云坐在便利店里,收到消息后看着手里香气四溢已经吃了一半的关东煮,缓慢放下签子,打出一行字。   【地点,我自己过去。】   两一起吃饭,这算是难得的约会机会,言不喜想着安排某家安静的私房餐厅或者是那家口轻的日料店都可,没等打出字来恍然想起今早把卡掰弯了,现金也打回卡里了。现在身上只留了两千块钱,咬着后槽牙翻了个白眼。这下子没法决定了,只能询问唐云意见。   【你想吃什么?】   唐云想了想,手里竹签子搅动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想着浪费了确实可惜,略微沉吟后。   【你去德馨公园等我,我带吃的过去,这顿请你。】   德馨公园就在学校东边的学区房附近。言不喜狐疑盯着手机,怀疑这人是不是知道他破产了,故意要接济。   公园的草草坪绿油油刚被修剪过,空气里还留着青草的味道。言不喜按照唐云说的找了个长椅,刚坐下一个扎揪揪辫子的小朋友就跑过来,在言不喜面前站住,羞涩弯着腰甜甜笑。   小孩儿可爱,言不喜伸出手拨了下头顶的小辫子,问:“小朋友几岁了?”   小姑娘只是害羞的笑也不说话。   “蓓蓓。”年轻妈妈追过来,朝着言不喜客气微笑,拉着小朋友的手说:“叔叔问你几岁了你怎么也不说话呀,这样很没礼貌,不要吃手。”   蓓蓓在妈妈的制止下把手从嘴里拿出来,羞答答说:“我五岁了。”   言不喜见羞怯又软萌的小脸。“你家宝宝真可爱。”   年轻妈妈笑的更深,礼貌说了谢谢。   “跟叔叔说再见。”   蓓蓓在妈妈引导下挥着小手软软说:“叔叔再见。”   言不喜挥手。“再见。”   远处的唐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打扰那副和谐画卷。等人走了以后才提着塑料袋过来。   言不喜唇角还留着笑,见他来了笑意更浓,连带眼底都有了神采,主动接过塑料袋。“小蜜糖带了什么好吃的?”   “没什么。”唐云拉着塑料袋放在两人之间,把买来的小菜、粥、牛肉、炸带鱼依次拿出来摆在长椅上,最后拿出两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来,把一次性筷子套拆开递给他。“吃吧。”   “你买太多了。”言不喜看着又是牛肉又是鱼,唐云起码今上午三分之一的兼职都白干了,开始替他心疼。   唐云咬了口虾仁福袋,含糊说:“不多,我没买主食,你吃的完。”   言不喜被关东煮烫的吸溜,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开玩笑说:“这可能是我这个月吃的最后一顿美餐。”   在这个一线大城市里,言不喜的两千块需要撑到他找到兼职后发工资,接下来花钱可以说要精打细算。以后可能性大多数午餐馒头咸菜凑合,根本买不起牛肉和鱼。   “怎么。”唐云问:“胃溃疡严重了?”   “没有,只是不想做寄生虫了。”言不喜把唐云喜欢的虾仁福袋叉出来给他放进碗里。“我给你讲个故事。”他捧着碗,一丝阳光穿透树荫投在侧脸上,连张扬的轮廓线都显得温柔许多。   “从前有只人工饲养的老虎,颓废的接受人类每天一日三餐的投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趴在那里,没有野性,没有目标,没有斗志,混吃等死,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只野猫,老虎信心满满凑过去,结果却发现自己不配。那只猫有野性,有和森林抗争的能力和韧劲。可是老虎被饲养太久,离开笼子后根本什么都没有。”   唐云捧着关东煮,听着他这个蹩脚故事缓慢嚼嘴里食物,并没有发表任何见解。   “我想成为你喜欢的那种人。”言不喜说:“有跟你站在一起的能力和资本。”   作者有话说:   三更~再次感谢海星!我歇了— 第47章 一号择偶人选   唐云端着碗听他一本正经示爱,眉梢略挑高了一点。   “猫和老虎之间存在物种隔离,在一起不可能繁衍出可育后代。”   言不喜知道他这句话下边隐含的东西。“那就不要后代,一直过二人世界多浪漫。”   唐云正视言不喜,微风吹拂刘海一颤一颤,不急不躁说:“你现在还年轻,容易因为冲动做下决定,感情是一辈子的事情。”他很轻的出了口气。“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要顶着周围人异样目光,甚至不会得到父母家人祝福,不会有可爱的孩子。年老后,每逢佳节别人阖家欢乐热热闹闹,而你家里只是孤单冷清的两个人。”   喜欢两个字的背后是责任和觉悟。   唐云问:“这样的生活,你想过吗?”   他是个稳重的人,言不喜的爱来势汹汹肆意又轰烈,他需要把所有利弊关系和这个冲动的人分析清楚,让他在理智情况下作出决定。   “我明白你的意思。”言不喜说:“我也想的很清楚,我前半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胡混。但唯独对于喜欢你这件事上,我很认真。”他拉过唐云捧着关东煮的一只手放在膝盖,阳光顺着树梢透进来,把唐云指尖浸了层单薄微光,言不喜顺着指缝插进去握住。“我这个人确实很难让人相信。留在我身边,时间会证明一切。”   “一辈子的事情确实应该慎重,尤其是托付给我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我等你考虑。但是唐云,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你点头。”   唐云垂着眼皮,任由言不喜握着他的手,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树叶沙沙,微风吹在身上捎来丝阳光的暖意。   唐云嘴唇动了动,在言不喜一瞬不瞬的注视中说:“给我时间,我考虑一下。”他抽回手,拿起已经半凉的关东煮塞进嘴里,依旧低着头,细细咀嚼嘴里的食物。   言不喜当然不指望他能当场同意,唐云能说考虑就已经是飞跃式进步,当下露出个神采奕奕的笑脸,加上一头短发和正经的外衫,有些阳光躁动气息。   唐云岔开话题,问:“你今晚想吃什么?”没等言不喜回答,他又说:“当然,你说的我也不一定会做。”他的厨艺确实也就做个简单家常菜程度,厨艺天花板就在糖醋里脊上,就像开水白菜、牡丹鱼片、神仙鱼之类的国宴名菜他把手剁了也是学不会的。   言不喜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进去,擦了擦嘴问:“冰箱里还有什么?”他现在已经穷的快要买不起菜了。   唐云说:“两包速冻包子,一包烧麦,还有……”他顿了顿才说:“牛的生殖器。”   “噗呲”言不喜笑出来,故意侧身往旁边倾斜,两人肩膀紧挨后他压低声音说:“那今晚就吃牛的生殖器怎么样?”   唐云侧目:“那你吃完后睡走廊。”抬手把越凑越近的言不喜推开,站起身收拾吃剩下的餐盒。   盒子里还剩了两片牛肉,一块带鱼,唐云把牛肉拎起来头也不抬给死性不改凑过来言不喜塞进嘴里。言不喜趁机抓住手腕,顺势含住他的手指咬了下,很久以前他就馋唐云这双指节修长的手了。   那一下不轻不重,带着麻痒的疼。唐云想抽回手,但言不喜握的更紧。“大庭广众的。”唐云镇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然而耳尖却控制不住泛红。   “那又怎么了。”言不喜说:“我说了,我已经做好觉悟。”他抓着唐云的手,暗瞥周围那些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们自由恋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唐云无奈蹙眉,特别想给他把嘴堵上。“别说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堪称人生污点,真是太尴尬了。然而言不喜却乐此不疲的宣告着自己的主权。正在这时,旁边草丛骚动了发出沙沙声响,打破了这片尴尬。   “喵~”一只灰不溜秋的小奶猫从草丛钻出来,奶里奶气冲两人叫了声,在唐云愣神空隙,小奶猫秉承颜值优先的原则直接忽视言不喜,走过来在唐云脚边转了两圈,随后软软用头蹭他裤腿,发出一声撒娇的。“喵~”   言不喜:“……”看向唐云。   唐云没有丝毫被黏上的烦躁,面容可见缓和,看向小奶猫目光温柔甚至露出一丝笑意。他抽回手,弯腰托住小猫肚子把它捧起来。   小奶猫身上脏兮兮的,又瘦又小,刚好能缩在唐云掌心,粉嫩小舌头舔了舔自己肉垫。“喵~”它的左眼好像还生了病一直在流泪。   唐云在长椅上坐下,掏出纸巾简单为它做了清理,转头问言不喜。“我们可以养它吗?”   言不喜看着他把这小东西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虽然心里泛酸但爱屋及乌还是一口应下。“你喜欢就养。”蹲下去拿出吃剩下的最后那块炸刀鱼,撕了条肉下来凑近小奶猫嘴边。   小奶猫闻见腥味活跃起来,甚至在唐云手心小跳了下,用小爪子摁住那块鱼肉在唐云手心大快朵颐起来。   言不喜说:“看这小灰球,一点都不随你,吃东西也不斯文。”   小奶猫好像听懂了这句,一边吃着肉嘴里发出一声示威的“呼噜”。   “害——”言不喜不服了。“你还吃着我东西呢,说一句就不爱听了,我才是一家之主你知不知道,小心我回家给你关小黑屋紧闭。”   唐云见他神情认真的盯着小奶猫辩驳,噗呲笑出来,好看眼睛弯起。“行了,你跟一只猫咪较什么真。”   “这是猫咪吗?”言不喜保持着半蹲姿势,仰起头一本正经注视唐云。“这是情敌。”   “我作为你身边一号择偶人选,对于接近你的所有哺乳动物都要排斥,情敌嘛,管它雄性雌性猫猫狗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通通咔嚓。”   “幼稚。”唐云听着他自导自演了一部血腥大片,把吃完鱼肉在舔他手心的小奶猫塞进言不喜怀里,掏出纸巾把手擦干净。“我今天下午带小灰球去宠物医院看眼睛,顺便买点猫粮猫砂之类的,你要一起吗?”   这俩人已经在心里不约而同给这个奶猫定下“小灰球”名字了。   言不喜出乎意料没有应下,目光略有些躲闪。“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大家久等了,接下来更新会尽量勤快一点哒~么么(*  ̄ε ̄ *) 第48章 有志青年小言同学   下午放学后,言不喜背上书包,把教授给的u盘放在了外套内兜里。数据计算好后他把用过后的草纸整齐摞好放在桌上贴了条子,打扫卫生的大妈可以直接拿走废物利用拿去卖钱,免得再跑垃圾桶翻。这是他上大学来第一次把自己的试验台收拾的这么整齐舒心,毕竟以后就是有深刻思想觉悟的上进青年了。   一切妥帖后他才骑着大摩托出了校门。马路上车很多,正是下班高峰,人行道上小孩儿被爷爷奶奶领着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拿着泡泡机小零食蹦蹦跳跳往前冲,言不喜来到商业区,放缓车速,在五花马门的店面玻璃门上贴的花花绿绿招聘海报上缓缓扫过。他需要找一份兼职,首先达到自食其力的小目标,然后完成养活唐云给他一个家的伟大进步。   言不喜因为答应了唐教授参加比赛,所以只能在晚上和休息日赚钱,工作时间就受到了限制,找了一圈,招聘岗位不是全职就是排班,言不喜肯定是要以上课为主的,应聘了几个都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天渐渐黑下,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来,来来往往行人说笑着从他身边经过,言不喜这么多年来一帆风顺,接连碰壁让他心里涌出丝颓然来。   他在一家KTV前下车,看着霓虹灯闪烁已经红灯酒绿的辉煌殿堂,恍然觉着自己弱鸡又渣逼,靠在摩托车背上点了根烟。   KTV门前竖了一个招聘服务员的牌子,工资月结底薪8000。   言不喜缓慢抽着手里那根烟,雪白烟圈从唇间飘出袅袅扫过低垂的长睫被切割开来,修长的腿斜斜立在前方,他的衬衣裁剪整齐,腰带和鞋上的logo在昏暗灯下闪着银标的光。这身行头加上外貌,他就像是杂志封面抠下来的平面模特。   刚才的应聘时候,老板一看门口停的那辆车够自己半年收入,就以工作不合适拒绝了——这种心血来潮的少爷党,谁会相信他能委屈自己好好干活。   言不喜丝毫没又意识到自己被接二连三碰壁仅仅是因为穿的太好,还在伤感缅怀能力不足是个弱鸡。   一根烟抽完,言不喜把烟头摁灭在身边垃圾桶顶上的熄烟盒里,修长的腿往后屈了下,还没等站起来脚尖就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下。   “嘶——”他从牙缝里抽了口冷气。   “卧槽!这他妈是谁不长眼!”没等言不喜说话,满身酒气的人就回过头来,醉鬼双眼朦胧,一张脸通红,踉跄往这边迈了一步。   言不喜看他穿了身西装但领带被扯的乱七八糟,脖子上还有个不算明显但足够让家里老婆跟他打一宿的口红印,显然猫尿灌多了,懒得再去跟他计较,扭过头去准备骑车离开,还难得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   “呦呵!”那人一听他道歉更来劲,踉跄上前揪住言不喜衣领,一张嘴,口中酒臭气扑面而来。“赔钱,你必须赔钱!”   言不喜眉头轻蹙,往后扬了下头跟他拉开距离,免得被这人满口粪味熏死。他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被踩了脚自己还没算账呢,这人竟然还想讹他?沉沉抓住自己衣领,强硬从醉汉手里扯出来,没好气骂了句:“滚,老子今天不想打狗。”   “你叫谁滚!你骂谁!”醉鬼瞪着一双牛眼更加不依不饶,身躯醉的摇晃但还是抻长脖子叫嚣。“你个婊子生的,妈了个X的,你今天不赔我干洗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就找我二舅子弄死你!”   言不喜他虽然混账但还算是个孝顺人,最恨别人骂娘,眼角骤收,积压的阴鹜和怒气被这一句话点燃,拎起拳头狠厉砸在对方脸上。他动作极快醉鬼又毫无防备,直接被打倒在地,脸撞在水泥路上满眼金星。他瞪着腿翻过身仰躺,一时间天旋地转爬不起来,揉搓脸上咯的小沙粒嘴里依旧在骂。“你个母狗操出来的狗逼东西,我日你老母个小瘪孙子……”   言不喜咯吱咬了下牙,高耸眉骨衬得眼窝在昏暗树下愈发深邃,上前一脚踩在那人小腿上,随后在叫骂和嚎叫中又是一脚。他的燥气被激起,浑身喧嚣一股逼人的狠劲,这人从小到大从来不怕事也爱惹事,那人在他一下又一下的怒踹里爬都爬不起来,但依旧不干不净的叫骂。   言不喜发了狠,下一脚就直接沉重跺在他穿了长裤覆盖下脆弱的膝盖上,一声骨骼摩擦的咔嚓脆响传来,那人抱着腿开始哀嚎。   围观人中突然冲出五六个人来,是那醉鬼的同伴,一个个的也都是红脸白眼,猫尿灌多的模样。他们刚才去上厕所了,一出来就见自己的狐朋狗友被人摁在地上踹,言不喜踩裂他膝盖后就已经收脚了,站在边上喘息着居高临下瞥着这条死狗。   其中两个赶紧去扶躺在地上打滚的人,另外三个也是酒状了胆子,梗直脖子朝言不喜逼来。“你他妈找死是不是!”说着抬手把人往后一推。   言不喜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身上肌肉成块凝实劲韧,这一下并没有被推动。因为刚才被激起了血气,此刻他眼中弥漫出少许鲜红血丝,一把扯开衬衣上边两颗扣子,昏暗灯光映在冷硬侧脸上像是刀削一般冷硬,压紧目光阴沉盯着逼上来的三人,就像一头即将发狠得猛虎。   带头最狂气那个心里一颤,但到底是喝多了,见这喧嚣不让架势,率先挥拳砸来。言不喜反应比平常更加敏锐,那一拳还没到眼前就被他下腰躲开,随后接起一脚狠踹在那人胸口。   那人被踹的踉跄推了好几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爬起来,随手捡起第一个人丢下的公文包暴躁冲上来要弄死他。几人一拥而上把言不喜围住。   言不喜侧身躲过身后人砸来的公文包同时伸手握住前方人回来的拳头,把人往前一拽飞起一脚将人连同他身后那个踢开,两人叠着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哦~~~下章 会有新帅哥登场! 第49章 街头打架   言不喜练过一点防身术,在那两个人倒下时候并没有半刻停顿,胳膊肘发力准确捣在勒他肩膀人的肋骨上,那人胸口闷疼手劲不由松了些,言不喜顺势擒住手腕背腰利落的将人来了个过肩摔,紧接单膝跪在肩胛骨上,拉住胳膊反手拽住咔嚓一扭,哀嚎声从嘴里传了出来。   围观中好几个吸了口冷气,这声音听着就疼。   倒地那个从花坛里拔起一节栅栏就朝言不喜打过来,沾了泥土的木排划过空气发出猎猎风声。言不喜迎上去劈手夺住往后扯,在即将夺过来的时候,躺在地上被打的半死不活醉鬼突然回光返照一样,瞪大眼睛发了狠扑过来死死抱住他腿,另一个人瞅见空档,解下皮带从头顶套下想要勒他脖子,言不喜在半空中抓住,但也没法发力,皮带连同手一起勒上脖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拿木栏的人瞅着空档猛踹了言不喜肚子一脚。言不喜忍疼低了下头,那人拽出棍子趁机朝后脑砸来。   栅栏上泥土星子迸在脖颈上,就在木棍离头发只有几厘米远的时候,旁边突如其来的一脚脚将人直接踹飞出去。   这人腿劲很大,把人踹飞落地后又滑出好几米远,木棍掉在身边,人也再也没爬起来,缓慢捂着左边肋骨在地上蠕动打滚,眼泪都疼出来了。   来的人也是个青年,身形颀长但十分瘦削,鼻梁高挺五官端正好看,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漆黑但有些空冷的瞳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收回腿后直接从腰带上提出弹簧刀来,银亮刀刃在对面彩色霓虹灯浸染下森寒又冷冽,他不像言不喜那样一身毛头小子的燥气,盯着冲过来的人,干净利落擒住胳膊往前一抻,背手转刀直接把他小臂上切出一圈血色口子,这一切就像电影里受过专门训练的打手一样。殷红血渗出来。   虽然只是轻伤,那鲜艳血色好像直接在那群醉鬼脑子里打了镇定剂,一下都清醒了。   唐俞宁深知对付这些借酒壮胆的怂逼,断胳膊断腿都不如放点血来的实际。用刀背往下一压侧身跺在那人肩膀上把人击倒在地。   “别打了!都住手!”就在这时,警察拿着警棍冲进人群,转圈对着几个大家的人呵斥。“都别动!”   唐俞宁面无表情把双手抬到头顶,动作里甚至还掺杂着丝熟练,手里弹簧刀上沾了血花与身后变幻的霓虹灯梦幻般融为一体。   围观群众里有人说:“一群傻逼,打架也不挑地方,这里跟警局就隔着一条街,耗子往哪打洞都被盯的门儿清。”   为首的警察在看到唐俞宁时候目中明显有了丝诧异,而后拿棍子把躺在地上嚎娘的几个架起来连带两个人一起带了回去。   一直到坐在厅里接受询问,言不喜身上那股燥虐气才一点一点散去,身正背挺,有问必答,一点儿都没有前面那几个夹着裤裆龟缩的像刚被阉割过的龟孙一样怂包。   做完笔录后,他和唐俞宁因为都还是学生,接受了警察叔叔一通批评教育后交了罚款赔了医药费就被放出来了。至于那几个孙子,因为都是成年人了,1080P监控调出来后,碰瓷挑衅一清二楚,荣获十五天牢饭奖励。   出了警局后,言不喜和唐俞宁站在门口路灯下,这里比起隔条街的商业区还算安静,但也隐隐有夜间烟熏火燎的叫卖和说笑声传来。言不喜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过去,自己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路灯打在脸上,唇边带着丝调侃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唐俞宁跟言不喜一样都算是富家少爷,是言不喜站在言家立场中社交圈里的人。唐统跟言氏经常有合作,所以言不喜和唐俞宁很早就认识了,不过再早也就两年,因为在那之前唐俞宁一直都在翡冷翠进修艺术,谁都没有见过他,对于这次他会出现在那里甚至还掏刀子帮忙打架,言不喜说实话有些意外。   唐俞宁接过烟,就着言不喜的火吧嗒点上。“路过。”他的皮肤很白,给人一种病态之感,跟言不喜差不多高,身躯却比言不喜瘦削多了,言不喜第一次见这人时候觉着像把冷冽匕首,那张脸上从没有过表情,眼神淡的有些空,唇角甚至在自然情况下都是往下垂的,让人生不出想靠近的欲望。   言不喜早就习惯这张如丧考妣的脸,夹烟的小指挠了下头发,略有些尴尬说:“刚才的罚款,晚点我再还你。”最近手头真是太紧了,还没开始赚钱就欠下债了。   唐俞宁答了句。“随便。”   已经九点多了,言不喜约摸着唐俞宁也还没吃饭,正好一起打了架,自己也该请一顿,下了台阶,往路边随意挥了下手:“走,请你喝酒,去不去。”   唐俞宁吐出一口烟圈,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跟着言不喜往尽头的红灯酒绿走去。   两人回了刚才那条商业街。以言不喜现在的腰包水平,酒吧夜店是去不了了,就近找了家大排档点了烤串和啤酒。   在一片嘈杂笑闹的烟熏火燎中,言不喜叼着撬开啤酒,为唐俞宁倒满杯子。“本人囊中羞涩,唐大画家就先将就喝点。”   唐俞宁并没有说话,修长手指握住白玻璃啤酒杯,端起来喝了半杯,这人从小画画,一双手白皙修长,指尖还泛着薄光。唐俞宁现在也算是是油画领域小有名气的画家了,言不喜有点意外,象牙塔顶端的艺术家出乎意料的接地气,坐在这里很快就跟这烟熏火燎的嘈杂环境融洽在一起,没有丝毫违和与不适。回想第一次带元谋人来的时候,那人虽然穷到抠脚,但还是怯怯担心旁边那个吹牛逼的油腻大汉一会儿会不会摔酒瓶子吃霸王餐,对着穿肉签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擦。   滋滋冒油的串被端上来,言不喜并没有那么多穷讲究,拿起一根抖了抖串上多余的辣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招呼。“吃啊,别客气。”   唐俞宁并没有去拿,只是靠在塑料椅背上一口一口喝着啤酒,言不喜见他这幅缱绻甚至有些慵懒的模样,不由想起刚认识跟唐云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那人也是这样缩在网吧的沙发椅上,流畅的颈线喉结让他心动。   他在那里神游闲天,唐俞宁垂着眼眸,淡漠盯着面前桌上冒油的烤串,在一片叫嚷和牛逼声中。   “言不喜,你有过深爱之人吗?”   “啊?”言不喜咬着串,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说:   这个小唐也姓唐~ 第50章 你会后悔的   言不喜丢下吃干净的串,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呷了口啤酒,把口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咽下去。“算有吧,不过不是过去式,而是现在进行时。”   唐俞宁并没有像唐教授或者吴飞他们一样,对于海王上岸表现出诧异,极轻点了下头。   “那以后就少惹事,否则,你会后悔的。”   言不喜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很久以前他在酒会上无意的一次援手,让唐俞宁记到了现在。唐俞宁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相反有些缺乏情感的冷血,但言不喜跟他当年太像,他不愿意看这个人重蹈覆辙。   “啊哈?”言不喜坐直了一点,上身往前探了探。“我刚才看你玩刀子的顺溜模样,也不像个和平大使啊。”   唐俞宁抬起眼,安静的同言不喜对视,头顶如星河一样装饰用的小灯泡黄光点点映在他眼里,却也没给漆黑静匿的瞳孔添多少颜色,依旧是死一样的平静。   “所以我后悔了。”   言不喜一怔,静静看着他那张如丧考妣的脸,敏锐察觉到什么,到嘴打诨话又咽回去。   唐俞宁指尖搭在玻璃杯的边上,低垂着眼皮,寂寥注视着面前早已失了颜色的景致。“我爱的人,因为我,死了。”   自从艾筱月死后,他的世界就变成了灰色,唐俞宁再也拿不起画笔,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以前完成作品,时间好像在无尽的黑暗里静止,他作为空壳被寂寥吞噬,哀莫大于心死,唐俞宁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在那一夜就跟着一起死了。   言不喜从来不知道唐俞宁有这样的经历,两人虽然熟,但也远不到无话不谈地步。“你……”言不喜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所以也没有立场劝人放下,端着酒杯跟他碰了碰,只能说两句苍白的安慰。“别难过了,人总要向前看。”   唐俞宁也不是难过找人倾诉的性格,相反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对他照顾和怜悯,岔开话题问:“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害。”言不喜捡起一把串给他放在盘子里。“我想找个兼职,养活自己和……”他顿住话音,现在这种情况下,提爱人两个字对唐俞宁来说有些残忍,于是他改口。“我家猫。”   “嗯。”唐俞宁还是没有动串,只是拿着啤酒又把剩下的半杯喝完,然后自己开了一瓶直接对着嘴仰头喝了口,问:“准备在KTV干?”   他们今天遇见的时候,言不喜正是在KTV门口,旁边还有个那么大的招聘宣传,唐俞宁也注意到了。   言不喜说:“有这个打算。”夜班,时间相对自由,挣得也不算少。KTV确实是个合适选择。   “最好别去。”唐俞宁拿着酒瓶,缱绻靠在椅背上,极小的眯了下眼睛。“在那里做事,打架每天都有。干的时间久了,被人盯上,就会有客人引诱你吸粉、赌钱、下海、出台,你能忍住不挑事吗?”   言不喜听他这么说,心中恍惚有了丝异样,就算他混的再猖狂时候也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为什么从小接受优秀艺术栽培的唐俞宁会对KTV阴暗面这么了解,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唐统好像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产业,这人真是个正正经经象牙塔高材生吗?   没等言不喜回答,唐俞宁转过脸。“我知道你不怕惹事,你也能承担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后果,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唐俞宁抓着酒瓶,洁白手腕上有一条已经褪色的彩虹橡皮筋,他继续用不咸不淡的平静说:“你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危险,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有爱人。   言不喜听他沉稳又平静分析,那些话就像是流水一点一滴打在心里却又抠不出来,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发颤。看着唐俞宁那张心如死灰的脸,言不喜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勉强压抑住那股不知所起的情绪。   如果因为他的事情让唐云受到伤害,言不喜连想想都觉着害怕。   “哎呦我去,差点给我吓尿了。”正在这时,几个年轻人来到大排档,就在言不喜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心有余悸但又觉着刺激,炯炯说:“那么长一把弹簧刀,全部捅进去了,拔出来时候血喷出半米高,真特么吓死了!”   “可不是吗,我第一次见这么神经的人,挑在人流量最大的宠物医院门口,冲过来直接掐住脖子快准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言不喜听见宠物医院四个字的时候拿串的手一顿,心突然砰砰快速跳了起来。   “你们碰上凶杀案了?”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这时候店里也不算忙,大多数都已经坐好吃上了,她一边招呼点菜一边跟着聊。“在哪?”   年轻人的激动劲还没过,梗着脑袋说:“就在卷耳医院门口,一个白白净净年轻人,刚从宠物医院出来就被冲过来的刀疤男人摁住脖子当场捅死了,一刀毙命。周围吓的尖叫,我也在那里,那血就跟小型喷泉一样。”随即带着点专业性的点评。“我看着人啊,就是心里有病,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老板娘光听描述就心里发颤,捂着胸口说:“报复社会?”   “对对,报复社会,就是为了报复社会。”年轻人指点。“要不是这种报复社会的人,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冲出来祸害那么一个小年轻。”   “不是报复社会。”一起来的同伴说:“是寻仇的,我在边上听记录的警察说了,那刀疤胖子身上本来就背了人命。后来又在大排档跟那小年轻结了梁子,今儿个刚好在宠物医院碰上,你说巧不巧……”   “真是老天不长眼。”老板娘唏嘘,替那年轻人惋惜,然后又问:“凶手抓住了没?人长什么样?”   “抓住了,没跑两步就被冲过来的警察摁下了。人倒是长得挺磕碜,个不高,是个胖子。”年轻人啧嘴说:“背上还有道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抓住时候满脸通红,像是嗑药了。”   言不喜脸色惨白,双眼直直望着前方,心脏砰砰在胸腔震动把身体挤压的生疼,“不……不……不。”他好似犯了癔症,惊慌摇头。   背了人命的凶手,大排档的梁子,刀疤的男人,卷耳医院是学校附近的医院,唐云说下午要去给小灰球看眼睛……   言不喜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浑身都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打颤。“不会的,不会的,唐云,唐云。”   作者有话说:   ps—营业:唐唐的故事是个BG,就在隔壁《甜茶去冰十分糖》,冰山双标占有欲强的大神学长X外可手撕绿茶内可单撸副本的萌新小学妹。甜宠,HE,非替身,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瞅瞅哦,笔芯~ 第51章 我的心跳乱了   “你怎么……”唐俞宁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没等问出口,言不喜就呼啦站起来,他的眼圈通红双目间甚至涌出了血丝,被踢翻的凳子拌了下也没注意,惊慌朝马路奔过去。   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心脏被人死死捏着,快要炸了。路上一溜长车被堵成了香肠,言不喜穿过马路疯狂朝着回家的方向奔跑,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浸满冷汗,焦急抓出手机拨唐云号码。电话拨出去,响起嘟嘟声音,这几秒钟的时间煎熬又生不如死。言不喜发着颤呢喃:唐云,不要有事,我求求你,别出事。   然而一切却朝着最无情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言不喜指尖已经快抓不住手机了,唐云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为什么?言不喜此刻万分懊悔痛恨,中午的时候唐云明明问过他,为什么自己没有答应陪他一起?   马路上滴滴车声和叫骂声他都听不见,只是疯了一样往回家的方向跑,眼前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四周嘈杂落在耳朵里又迅疾流过,他什么都抓不住。唐云,唐云,唐云,言不喜现在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感受不到。   马路上车又流动起来,一辆车飞奔而来,在红灯的光芒下紧急刹车,然而依然撞上横穿马路的言不喜。言不喜被撞倒,后背蹭在地上滑出去,拖带胳膊被泊油路擦破好大一块皮,血混着砂砾糊在伤口上。   车祸引起了路人的尖叫。   司机是个老实人,非但没有因为他闯红灯骂骂咧咧,反而询问伤势要带他去医院。   言不喜爬起来,神情恍惚,他听不见也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痛楚,伸手把挡在面前的人推开,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跑。血随着奔跑蹭在衬衣上,伤口痛楚愈发钻心。   唐云肯定在家,言不喜这样安慰自己,他肯定安然无恙的在等着自己回家。   家里的门并没有阖上,因为今早走得匆忙大门敞着一条缝隙,楼道的暖光顺着缝隙投进昏暗客厅。   言不喜推开门冲进去,期待看到唐云坐在昏暗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然而却是臆想。   沙发上没有人,窗外月光很亮,映着家里一切昏暗陈设朦胧,言不喜和唐云今早喝剩下的杯子都还放在茶几上摆着没有收,毛毯被团成一团挤在沙发角落,这一切和今早两人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也宣告着那位主人没有回来。   言不喜心脏那股窒息的压迫蹿升到了极点,浑身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空,无孔不入的压迫痛楚让他几乎哭出来,他疼的没法呼吸,无力跪在地上。   客厅暖灯猝不及防亮起,唐云站在门口,怔怔望着浑身脏乱胳膊还在流血的言不喜。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的言不喜双目生疼,回过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唐云站在门口,他的怀里抱着小灰球和一瓶料酒,那张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充满诧异。“你这是怎么了?”唐云惊诧的把小灰球和料酒一起放在沙发上,蹲下来看他胳膊上触目惊心伤口,带着嗔责:“你又跟谁打架了?”   言不喜那颗心就在这一瞬间被从中间硬生生撕成了两半,泪水涌出来,他不顾自己的伤一把将半蹲在眼前的唐云拉进怀里死死抱住,言不喜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两个小时前还满身血气在街头打架的人此刻带着哭腔颤抖。“你没事,你还活着。”   唐云感觉到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正死死勒着自己,两个人胸膛紧紧挤在一起甚至有些呼吸困难,言不喜的心脏连同他的都一起跳的很快。   “你做了什么让我活不成的事吗?”   言不喜没有回答,把脸深深埋进他肩膀,胸腔里那股压抑和疼痛正随着眼泪一点点流出,落在唐云脖颈中又在领口上晕开,泪水的温度滚烫,唐云不自在的侧了下脸。   言不喜再次紧了紧手臂更用力地将人勒在怀中,唐云因为肋骨的压迫疼的蹙眉。   “我不能失去你。”言不喜紧紧抱着他,哽咽说:“哪一种都不行。”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唐俞宁说的时候他并未感同身受,但是此刻,他真切体会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唐云从牙缝中吸了口冷气,强硬撑着他胸口把人推开了一点,言不喜手臂上伤口混着沙子还在往外冒血,连带创面血清渗出物蹭了唐云一身。   唐云把他摁下,带着不容反抗气势。“老实待着,我给你拿药箱。”   言不喜坐在地上,红肿眼睛追随唐云身影直到卧室门口,像是头紧盯伴侣的雄虎,生怕下一瞬就会消失。   唐云拿了医疗箱,坐在沙发上夹着酒精棉球为他清理伤口,用光了两盒棉球才彻底将大创面清理干净,他把言不喜手臂放在大腿上,拿了药水给他一点点涂,指尖划过上次因为他留下的刀伤,好似只是不经意,又转过脸去换棉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又是受伤又是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言不喜低下头,被唐云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确实丢人。在包扎伤口过程中,磕磕绊绊一点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   唐云听完“噗呲”笑出来,把纱布最后打了个结,垂眼看着因自己再次受伤的手臂,嘴角还挂着笑意。   言不喜抽回胳膊,欠身把人抱进怀里,这次他的力道没有之前那么大反而十分温柔珍惜。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说我喜欢。”   “那我只能说心跳乱了。”言不喜温热手掌抚上唐云后脑,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在那里心脏砰砰跳动犹如擂鼓,震得他慌乱又无法自持,他的鼻音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唐云,我的心跳乱了。”   这句话就像一记拳头,不轻不重砸在唐云心口让他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言不喜胸腔内蓬勃震动的噪声撩拨唐云的每一寸神经。多么幼稚的话,却又再次撩动了他心弦,唐云抬起头,手臂顺着他胸口往上,擦过带着皮带勒痕的坚实喉结于脑后环住。   现在大概就是他给言不喜回答的时候了。唐云微直起腰,长睫阖下,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   作者有话说:   hhhhhhh,答辩顺利飘过,感谢小天使们这么久的等待和支持~ 第52章 给你买个冰淇淋   唐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卧室内厚重的遮光窗帘拉着,室内有些昏暗。唐云昏昏沉沉从床头柜上摸了遥控器将窗帘拉开,抬胳膊的时候手臂酸疼的厉害,赶走了最后的一点睡意。   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唐云睫毛上被浸了星星点点金色暖光,身上交错的各种痕迹在白的发亮皮肤映衬下更为清晰,唐云放缓动作迟缓爬起来,身下某处传来难以言说的疼,他吸着冷气,小心一点点挪动坐起来。   言不喜已经不在了,唐云的身上被清理干净,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上身套了件并不算合身的宽大白T。   唐云迟疑着下床,穿好衣服后推开门去浴室洗了把脸,水打在脸上,从纤长的睫毛往下滴,唐云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脖子和锁骨上粉色痕迹错布给他增添了几分跟过往不一样的东西,眼神也温和了许多,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来搓了下锁骨上的印子。   “没用的。”言不喜的声音毫无预兆自身后传来,很明显带着愉悦笑意,唐云感觉腰一紧,整个人被言不喜从后搂在怀里,后背靠上坚实胸口。   言不喜侧过脸凑到他脖颈上留下吻痕的位置又亲了亲,让颜色更深。   “吻痕是擦不掉的,只能被新的覆盖。”   唐云听他一本正经忽悠,扳住下巴把人推开了些,双手撑着洗手台说:“别碰我,浑身疼。”他真没想到言不喜竟然那么能折腾,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纵容这个人折腾,现在两条腿都还有些脱力。   言不喜又从后凑上来,歪着头说:“那我抱你回去再躺会儿。”他现在像是结婚第二天的小丈夫,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娇妻,看向唐云时从眼睛到眉梢都能流出甜蜜和愉悦来。   “不用了。”唐云把压过来的人推远了些,抬头问他。“你今天不上学吗?”   现在是周五的中午,言不喜这个点应该在学校。“昨天才信誓旦旦说要努力学习,怎么这么快就食言而肥又开始旷课?”   “我回来啦。”言不喜死性不改上前来抱他,两只手臂搂着他腰,唐云见他手臂上缠的纱布怕蹭到也就没有挣扎。言不喜如愿以偿把人的带进怀里。“我刚把数据给教授送过去了,他给了我一摞比赛资料,反正最近实验室也没什么事情,我就拿回家看。”他已经在书房看了一上午资料了,听见卧室门响,约摸着唐云醒了这才出来看看。   “哦。”唐云应了声,视线停在他雪白的纱布上,药味随着言不喜身上侵略性的荷尔蒙一起在空气中散发,唐云转了下身,似乎叹了口气,责备说:“以后走路不要那么莽。”上一次在学校门口言不喜也是迷迷糊糊闯红灯,差点被车撞,这次又是闯红灯被车擦倒,下次……   言不喜怕他担心,没说自己被撞,避重就轻只是说擦了下。   “我给你蒸了包子。”言不喜怕他刨根问底,赶紧岔开话题,眉毛清扬,带着几分得意说:“我尝过了,味道十分不错。”   唐云被他带着往厨房走,难得这人竟然还会做饭,带着丝无奈的笑,捧场问:“什么馅的?”   其实家里那两包速冻包子他都看过了,只是为了哄这人开心才多此一问。   “猪肉玉米虾仁。”言不喜说:“应该是我妈让家里阿姨包的,虾仁都很大个,安全健康。”   唐云踏进厨房后就被言不喜摁在餐桌前,趴在他肩膀上贴心说:“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弄吃的。”   以往言不喜比唐云起得晚,都是唐云伺候他早饭,今天好不容易唐云赖床一回,他也想伺候伺候这人。   唐云坐下,压迫到某个地方蹙着眉抽了口冷气,错过脸避开言不喜视线,松着气一点一点缓慢坐下。   言不喜并没有注意他耳尖有点红,兴致勃勃绕到吧台后从蒸笼里拿出尚有余温的包子,又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蜂蜜打开微波炉给唐云热了甜牛奶,他哼着小调,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开心的像只大尾巴狼,尽管因为毛躁被烫了好几回,但他脸上一直洋溢着欢快的笑。   唐云坐在桌前静静看他神色飞扬一脸毛头小子燥气,心想:确实比自己小两岁,看着就像个弟弟。   言不喜把所有吃的都摆好,在唐云对面坐下为他夹了个包子。   “有件事情特别巧,我们导师有个孙子你知道吗?”话刚说出口他自己又笑了,揪了块包子塞进嘴里,唐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唐云没有回答,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奶沫沾在唇角上,他也没有伸出舌尖去舔,指尖扣在马克杯上,垂下睫毛问:“你要说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了丝可察的冷淡。   言不喜见他脸色霎时有些难看,立刻有些心揪。觉着是他谈到了自己学校事情让唐云自尊心受挫了。“也没什么,就是特别巧,他孙子叫唐云胡,跟你的名字就只差一个字。”言不喜带着些傻气笑了。   唐云略微抬了抬眼皮,长睫扑在下方有些疏离,意味不明说:“云胡不喜。”   “才不是什么云胡不喜!”言不喜本来就悻悻,听到这话,求生欲使他条件反射的拍桌子跳起来反驳。“没有云胡只有云!你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胡说明什么吗?”   唐云见他这副惊慌模样一怔,随即明白这个弟弟在想什么,唇角扬起一抹笑,伸出舌尖把洁白的牛奶沫舔掉,这个动作惹得言不喜喉咙一紧。   唐云随意往后一靠,抱着手臂道:“说明你牌品不好。”   言不喜见他笑了,一颗心终于落下,又把椅子挪正坐回去,带着丝痞笑贱滋滋道:“说明我们两个天生一对,永远都不会糊。”   唐云被他这套牵强的说辞逗笑,把最后一个包子给他夹了塞进嘴里。“你准备参加尼尔斯?”   言不喜咬着包子眉头一挑,心想唐云也知道尼尔斯啊,那自己如果拿了奖,岂不是在他心里的形象能更加光辉,把包子拿出来点着头说:“对啊,赛场在伦敦。”说到这里他福至心灵,趴在饭桌上往前凑了凑。“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福尔摩斯吗。等我拿到比赛名额,我们一起去贝克街221B。”   唐云抬起头,凝视他逐渐靠近的脸,带着狡黠揶揄问:“机票给报销吗,破产的言先生?”   言不喜现在的窘境,吃饭都成问题。   言不喜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没那么多钱了,学着唐云抱起手臂往后靠在椅背上,咋了下嘴当即有了主意。“没关系,等我拿到名额后让教授帮忙申请一个随行家属,走学院的帐报销。”   撸学院的羊毛。   唐云眼睛微弯。“好。”他抱着手臂懒散靠在椅背上笑了。   尼尔斯参赛者确实有一个家属陪同的名额。   “只要你能拿到名额,我就陪你去。”   言不喜盯着唐云唇角还剩下的一点奶沫,脑子里不由想起昨夜各种香艳画面,问:“那老公这么辛苦,有什么奖励吗?”   唐云早有预感站起身来,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出了厨房。“等去贝克街的时候,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吧。”   作者有话说:   记住这个冰淇淋,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冰淇淋。ps:明天休息,请假一天~ 第53章 要怎么说?   言不喜吃完饭后洗了碗,甩着指尖上的水出了厨房门,一抬头见唐云拿了包正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三步并两步上前把人拦下来,惊讶问:“你去哪?”   唐云一只手扶着墙,被他这么一拽从拖鞋里拿出来还没伸进鞋里的那只脚就踩在了瓷砖上。“上班。”   言不喜扣着他手腕将人拦住。“不是说浑身疼吗,怎么这么着急赚钱?”以现在两人关系,他确实可以对于唐云的情况多问几句了。   言不喜以前也想过,唐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比如重病的家人或者父母没有劳动能力但弟弟妹妹还上学之类的。如果真是这样,他愿意和唐云一起承担那些压在肩上的沉重责任。   “倒也不是。”唐云并没有对他的试探性发问表现出任何反感,赤着脚随意往玄关旁的墙壁上一靠。“只是觉得,该自己完成的工作就不要麻烦别人。”   言不喜被这话说的老脸一红,课题组每次实验他都溜号,最后偷奸耍滑的算个数据就完。跟唐云比起来,他这思想觉悟亟待提高。   “行了行了。”言不喜羞恼的给他把挎包摘下来重新挂回衣架。“今天你就麻烦别人一次,让那个JK小妞帮你顶一下班。”他说的JK小妞自然就是指人美心善的沛沛小可爱。   言不喜说完,一手搂住他后背,弯下腰从膝盖一抄轻松将唐云横抱起来。   “哎……”唐云失去平衡,下意识勾住他脖子。言不喜身型很好,毕竟常年有泡健身房的习惯,虽然没有专门去训练什么爆炸的胸肌和肱二头肌,但紧致富有韧性,唐云一米八的个子,缩在他怀里竟然显得十分弱势。   “你今天呢,就陪我待在书房好不好?”言不喜就着这个暧昧姿势把他抱进去,弯腰放在书房柔软的沙发上,趁机在唇上亲了下,占尽了便宜。   “我给你去泡杯香喷喷的奶茶。”言不喜耐心哄着,转身把充满电的平板拿过来塞进唐云手里,又从一边拎出抱枕放在身后为他垫着腰。“你呢,喝点奶茶,看会儿电影,等我忙完手头的资料,晚上喂你吃好吃的。”   唐云端着平板,眉梢一挑。“我能拒绝吗?”他的老胳膊老腰,昨晚以后需要好好静养几天。   “想什么呢?”言不喜得偿所愿的让唐云会错意,露出丝痞笑。“给你煮饺子吃。”   唐云低下头,不再回答。其实他从一开始知道言不喜要调戏他,但还是顺着他的套路走下去。大概就想看这人沾沾自喜模样。随手在平板上划了一下,问:“密码多少?”   言不喜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说:“826498。”   唐云搭在平板上指尖顿住,他抬起头,看着言不喜转身离开的背影。锁屏界面柔光将指腹映的有些透明,他输入密码解锁。   壁纸是一个经过艺术变形的六,一阵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唐云纤长睫毛在发着轻颤,他静静盯着屏幕上那个六的数字,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流淌而出逐渐蔓延向四肢,温热又绵软。   言不喜端着大杯奶茶,还从冰箱里顺出一包咸蛋黄味夹在臂弯一起带进来,放下杯子后,他把薯片拿在手里贴心撕开才摆在唐云面前。“吃吧。”   浓郁的奶茶香味窜入鼻息,小灰球从没有关严的书房门缝里挤进来,蹭到唐云脚边,软软“喵~”了一声。   唐云伸出手放在地上,小灰球伸出小小的爪子先试探轻挠了一下。细细痒痒,唐云不由扬起唇角,小灰球试探过后觉着安全才踩上来,扬起小脑袋又发出了一声。“喵~”   “今早喂过了。”言不喜说:“这小家伙还挺能吃的。”   唐云将它托在掌心,小灰球昨天已经在宠物医院被清洗过,浑身灰毛此刻绵软蓬松,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经过治疗和一夜休息也有了好转。唐云将这软软小毛球放在前怀,细长的手指凑在下颚极轻的挠了两下,他穿了件没有任何印花的白T,头发整齐,微风拂过长睫,唇边带着丝温柔笑,像朵开得刚好的香水百合,干净又美若尤物。   言不喜掏出手机,调了下镜头咔嚓将这美好一幕拍下,脸上带着丝得意,指尖操作了几下,又好似想起什么抬头问唐云。“蜜糖,我能发朋友圈吗?”   以往他和任何人交往都没有如此公开过,他不愿意让那些人融进自己生活,但是唐云,他想向所有人介绍,甚至朦胧计划过几天言怡铧生日将唐云带回去见见父母,确定一下关系。   “不行。”唐云果断拒绝,看向言不喜微微起身甚至有过来夺他手机的趋势。“不可以。”他的态度坚决又强硬,盯着手机的眼神甚至有些急促。   言不喜第一次见沉稳的唐云露出这样神情,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唐云移开目光,腰垮下来,指尖还没在小灰球毛里,但脸上明显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闲适惬意,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这个理由太过强硬,极轻抿了下唇又松开。“我还没有想好。”   言不喜盯着他,妄图从那张脸上寻到一丝破绽。“没有想好公开吗?”唐云是还没想好让身边人知道两人关系,还是没想好——   就这样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你再给我点时间。”唐云垂下眼,下颌线紧绷着,瞳孔暗下来,不再有刚才的星光和柔情。   从认识开始,唐云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什么,只是下意识对不熟悉之人保持着距离和隐私。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预料。现在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告诉言不喜,不仅是两个人之间同校同系的牵绊,还有他的父母,他的爷爷,甚至是他真正的姓名。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了两个难以直视的字——欺骗。   如今在言不喜的一片片真心烘烤下,唐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要怎么说,自己连名字都是假的。 第54章 U盘里的资料   言不喜见他脸色逐渐难看,心好像被揪了一把当即软下来。“好,我们不急。我等你。”他伸出手,安抚性摸了摸唐云的脸颊。“别紧张,我也不是非要现在公开要个名分什么的。”   言不喜半蹲下来,拉住唐云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两下。“反正我们现在都是这种关系了,我也不介意别人晚点知道,真的。刚才是我心急了。”他回过身端起温热奶茶放在唐云手里,让他两只手捧着。“原谅我好不好?”   他自下而上仰起脸乖巧望着唐云,目光中甚至带着丝安抚的讨好。唐云跟他的视线对上,眉头轻微蹙起——该寻求原谅的人明明是他。   唐云捧着奶茶,垂下眼皮说:“我会尽快的。”尽快把这一切说出来。   “没事,我可以等。”言不喜不想再逼他,看着唐云端起杯子凑在唇边抿了口,但神情还是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不免生出几分自责来,是他给人压力了。   出柜这种事情确实不该心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不管不顾又莽撞,唐云需要缓慢让周围人接受也是正常,这人看着家里就管得严,之前又相亲急着传宗接代什么的,乍一出柜老人肯定受不了。这些牵绊他一时头脑发热都忘了。   其实别说唐云爸妈了,就算言爸言妈,等把唐云带回去那天言不喜也少不了一顿毒打。但是他开心,想到这里言不喜甚至有些跃跃。   自然界中的雄性在得到心仪伴侣青睐时,都会像周围同类炫耀以此来宣示主权,言不喜也不例外,他甚至觉着现在的自己像是前两天看过的动物世界里的苏门答腊黑猩猩。   唐云坐在沙发上横着平板下象棋,不经意抬头瞥见言不喜从书包兜里掏出一枚U盘插在笔记本上,眼角猛地一收——他认识那枚U盘,里边有唐云胡参加尼尔斯比赛的全部资料,包括照片。   随着电脑叮咚一声,界面显示U盘的读条,唐云心脏猛震了下,眼中绿色缓冲条仿佛被摁下了0.5倍速,逐渐定格成无数个小片段。   “小言。”唐云的声音跟平常一样沉稳,攥着手中马克杯的瓷柄手心却不由出了汗,抬起头对坐在电脑前的言不喜说:“我想吃苹果。”   言不喜眨了下眼,这是唐云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出要吃什么,尤其是那声亲昵的“小言”落在那颗五迷三道的心里经过臆想发酵升华就成了变相的撒娇,他的的眉毛都快乐的飞出去了,唇紧紧抿着憋笑,有种得到自己爱人需要的欢喜成就感,尽管只要个苹果。言不喜潇洒从椅子上起身。“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   唐云看着他双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像只发情的公猫一样下了楼。放下杯子绕到电脑前,点开U盘翻查看里边的东西。   U盘里东西不少,近五年的比赛资料都被分类整理,唐云点开以“唐云胡”命名的文件夹。   里边除了唐云胡尼尔斯那时候的论文和数据以外还有个人高清海报大图,他从小到大的奖杯和获奖证书,围棋、象棋、小提琴、篮球、游泳、青绿山水展……连幼儿园时候表演节目戴小红花的都在。   唐云:“……”   在唐万娄教授心里,这些都根本根本不足以证明他大宝贝孙子的二十四项全能,于是乎又图文并茂的做了份厚厚的人物履历,从出生到现在,从里到外把唐云胡这人介绍了一遍,各种奖项荣誉堆砌一身,插图用的全是1080P高清帅气写真。   人物资料卡里,唐云胡的出生年月身高、体重、血型、星座、爱好一应俱全。唐教授在不遗余力的向言不喜证明——看看!我孙子就是这么优秀!比你这块半路出家的废铁强多了!   唐云:“……”   望着U盘里这几个G的东西有些啼笑皆非,怀疑自己爷爷是不是被言不喜气疯了,这一堆东西不像是资料到更像是炫耀。溢满屏幕的嘚瑟。   唐云无奈,指尖灵巧拖动鼠标把除了论文以外的其他东西选中尽数删除,为了确保起见还把桌上那摞资料翻了翻,确保自己爷爷不会做什么在资料里夹他照片和荣誉证书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言不喜买了苹果回来后直接拎进厨房,喜滋滋的洗干净去核切块,又用小叉子挨个插好,摆在果盘里确定赏心悦目后才端来书房还假装自己没费什么事,准备过来投喂唐云。   唐云已经不下象棋了,正坐在台式电脑前登了两个人游戏账号刷副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说:“回来了。”   言不喜这个败家子打游戏的那套设备比网吧还要齐全,唐云正屈着手指富有节奏的敲击那个闪着五颜六色光的机械键盘。明明是打游戏这种堪称粗暴的事,唐云依旧能把控节奏,好像手指下的不是键盘而是钢琴琴键,画面极度舒适富有美感。   言不喜叉了块苹果为他塞进嘴里。   他切得有点大,唐云一下子没含进去,刚要抬手接一下,言不喜摁住肩膀趁机弯腰把留在他唇外的那块咬下来,两片柔软的唇擦过,犹如蜻蜓点水带起细痒骚动。   唐云腾出一只手把挡视线的人推开,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看你的资料去,贝克街221B。”   言不喜嚼着苹果苦笑一声,瞥了眼游戏,目光中带着丝留恋。在他决定参加尼尔斯的时候,或是更早,在他被爆走第一件神兵的时候,就注定了要放下游戏,立地学习。“好——”言不喜弯腰凑近,最后在唐云脸颊上亲了下,宠溺说:“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游戏玩耍。”   唐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脑上,只是唇角略微扬起一点。   “哎——”言不喜打开U盘翻看资料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张乱入文档的照片。   老年人唐教授做履历时候不小心手抖弄进来的,而唐云翻了纸质版以后也没有再去看文档,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张漏网之鱼。   “看。”言不喜侧身留出让开屏幕给唐云看,眼中闪烁愉悦神色。“这大概就是我导师那个倒霉孙子了。”   唐云抬头,瞥见那张照片一怔,还没等做出反应。   言不喜打量着照片上的小男孩回头对他笑说:“这小孩还真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说:   唐爷爷:我孙子就是这么三百六十度优秀!言不喜:是的,滚床单也特别优秀!!!唐云:“……”咩~作者打滚求一批海星~~~ 第55章 黑曜石戒指   照片上一个软萌可爱的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背带裤,怀里抱着沉重的金色奖杯,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看向镜头羞怯但又甜甜笑。   唐云脸颊一红,身躯不由低下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后躲了躲。   言不喜看着照片又转回头去打量缩在显示屏后的唐云,来来回回对比以后“噗呲”笑出来。“你别说,我发现你俩还真挺像的。”名字像,模样也像。   唐云:“……”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言不喜看着照片里可爱的小孩一脸天真,怀里奖杯沉重的好像要抱不住了,以己度人,忍不住又啧啧。“这小孩也挺可怜的,围棋肯定不是自愿学的,为了得奖一定挨了不少打。”   唐云:“……”围棋确实是自愿学的,从小到大也没被家里打过。像言不喜这种熊孩子大概这辈子都没接触过“喜欢学习”这种丧心病狂的爱好。   “这小孩从小接触这些无聊的东西,童年快乐都被扼杀了。”言不喜突然化身儿童心理发展学家开始有模有样的分析。“童年不愉快,心理就容易产生问题。年纪轻轻就得了尼尔斯,加上我导师那易怒古板的脾气来看,这小孩现在大概率自闭。”   唐云:“……”   我自闭吗?   言不喜丝毫没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继续翘这二郎腿认真分析。“小孩一自闭,大人就开始着急,希望他能从同龄人里交到朋友敞开心扉,但男生哪有愿意带这么一个闷葫芦玩的,于是家里就想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我猜这小孩现在肯定成天相亲。”   唐云:“……”   言不喜推测的有理有据,唐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了下,家里给他狂轰滥炸安排相亲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觉着啊……”言不喜被自己的高逻辑陶醉其中,刚要继续分析。唐云侧目冷冷一瞥,惊悚之程度不亚于高中时期扒教师后门的班主任。   言不喜悻悻放下腿转回去坐正,弱弱说:“我觉着……我该学习了。”   整个下午,小灰球都缩在唐云大腿间的腿缝里呼呼酣睡,言不喜频频从资料里抬头去瞥它。目光羡慕嫉妒又恨——这个色猫。   一直到天暗下来,唐云退了游戏,室内昏暗,有夕阳的光从远处鳞次栉比高楼间透出,湛湛照在书房落地窗的玻璃上。唐云看了眼沉迷学习的言不喜,起身去门口开了书房的灯。   言不喜面前桌上杂乱有序的堆了许多资料和验算公式,废纸滚在地上已经没法下脚了,面前摊开的牛皮本上中午还是空白如今已写的满满当当。   暖光将屋内照亮,言不喜疲惫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捏了两下眉心。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学无止境,就像苏格拉底说的:知道的越多才知自己知道的越少。   自己之前那些投机取巧的实验就像小孩子活泥巴一样难登大雅之堂,要参加尼尔斯,按现在水平能顺利通过选拔都难。   “慢慢来。”唐云好像看穿他心底的想法,站在言不喜身后用手指轻缓的为他按揉太阳穴。“都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桂冠加身的唐云胡也不是像爱因斯坦一样的天才,他能达到今天的高度,主要来源于从小到大家庭的培养和自身不懈努力。如果抛开这些单从天赋来说,他远不如言不喜。   书房里很安静,唐云缓慢为他揉太阳穴,身上风清白兰的纯净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就像是一种平缓型镇定剂一样,言不喜闭了会儿眼睛,安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觉着脑子里不再那么乱糟糟时,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唐云堪称温柔的神情,心一下子就化了,回握住唐云手。   “今晚想吃什么?我去做。”言不喜坐在椅子上,拉着唐云手把人引到面前抱住。“坐我腿上。”   唐云环顾四周一地纸团狼藉,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下脚的地方,带着几分无奈在他腿上坐下。言不喜抓着他手指,五指顺着指缝伸进去勾动把玩。   “对了,昨晚你出门做什么去了,也不锁门。”昨天他回来的时候,窗开的门缝昏暗客厅里凄凄惨惨的一切让他直接破防。   唐云任由他摆弄自己的手。“没什么,你不是想吃……”在言不喜目光里,唐云感觉有点烧,适时停顿把那几个字省略过去。“我看了一下菜谱,需要先用料酒煮一下去腥,走到门口时候才想起家里没有。就下楼去买。”   这个小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安保也是顶级,不会有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唐云约莫言不喜也快回来了,就特意为他留门,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见这人直接跪在客厅里。   唐云扯着嘴角,目光中带了分狡黠。“你是太感动了所以对我行个大礼表示感谢吗?”   “是啊,特别感动。”言不喜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把唐云拉起来,从书桌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缎面小盒子,没等唐云反应过来他突然单膝跪地,小盒子在面前打开,一枚镶嵌黑曜石的戒指静静躺在盒子里。   言不喜仰起头,灯光照的在那张年轻阳光的脸上,唐云第一次在那张痞气轻狂的脸上看到那种兴奋又紧张的神情,言不喜炯炯看着他,目光仿佛能把唐云烧着,但声音却很温柔,说:“唐云,你愿意嫁给我吗?”   唐云蓦然怔住,言不喜有幸看到那张经年从容的脸上显现出震惊神色。   言不喜舔了下唇角,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枚戒指是店里的模具,我现在的钱还不够买真品,但是我想让你先答应,定金我已经付了。”   这枚戒指是他今早出门时候路过珠宝店时候看到的,那张黑曜石海报滚动在荧光大屏幕上——爱如死之般坚强,沉默里有超越一切的持守。言不喜记得唐云说过这句话,鬼使神差的就进了店。   只是一眼他就看中了这枚戒指,但价格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其实作为天然琉璃的黑曜石本身并不算贵,但这枚戒指是知名设计师的封刀之作,为了纪念自己曾经的初恋,世界上只有这一枚,象征着独一无二和真爱永恒。 第56章 去看展吧   那位设计师和真爱失之人错过后终身未娶,因为他曾经答应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用一辈子守着一个诺言。   言不喜沦陷在了这枚戒指的故事里,觉着这就是他想要给唐云的承诺。   店员很懂顾客的心,微笑着提醒说:“先生如果喜欢,可以先预定下来。”   “好的事物大家都会心动,如果您不先定下,这枚戒指很可能明天就会被别人抢走,就像文森特先生错失缇娜女士一样,遗憾终生。”   于是破产的小言同学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块限量版腕表作为抵押,预定下这枚戒指。   因为唐云还不想公开两个人的关系,言不喜本来也打算先把求婚搁置。但是现在他想起服务员游说他定戒指时候的那句话,喜欢就先定下来,不然很可能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言不喜想先定下唐云,哪怕没有别人知道,就两个人偷偷的守着这个约定他也愿意。因为唐云真的太好了,他怕会被别人抢走。   “蜜糖,你能答应我吗?”言不喜看着他,眼中紧张和期待掺杂,单纯又明亮。   唐云怔怔看着他,因为太过突然震惊过后的面容空白,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求婚的场景,更没想过自己被求婚的场景。   言不喜拉着他的手,再一次问:“可以吗,蜜糖?”   唐云垂下眼,抿了抿唇。   人只要能对自己做下的决定承担后果,那他就可以自由的选择。   言不喜的掌心火热,那股热气顺着手传到脸上,让唐云觉的有些烧灼的感,他伸出舌尖一点点舔湿嘴唇。看着黑绒盒子里的黑曜石戒指,言不喜的眼光很好,这枚戒指确实非常漂亮。   唐云觉着,自己想要。他维持着惯有的从容,极轻的扬起唇角。   “好。”   言不喜的双眼可见亮起,就像晴天仲夏夜空里最明亮的北极星,他拿出那枚戒指,缓慢为唐云戴在右手无名指上。这枚戒指的尺寸仿佛是为唐云量身定做的一样,戴在指尖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言不喜站起来,搂着唐云腰低头吻下去。   细微的唇齿摩擦和水声在安静书房里响起,夜风透过纱窗吹进,将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言不喜抱着唐云,顺势将人压在了沙发上,他的确年轻,血气方刚精力旺,昨晚那好几次的折腾都没让他今天的情欲有所减退,反而好像憋了许久打开了个口子一样更加强烈。   言不喜按着唐云小腹,在黏腻的亲吻中指尖顺着他身体线条一点点把衬衫往上推,膝盖撑在外侧边缘将唐云严严实实禁锢在狭小的沙发里。   唐云环住他脖子,迎合着这一系列动作,两人呼吸逐渐沉重起来,空气被烘烤的愈发燥热。   就在言不喜扯开唐云腰带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桌上手机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唐云亲吻的动作一滞,言不喜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手下动作没有任何要停的趋势。   “好了。”唐云抓住他手腕,轻喘了两下后一点点把他手从大腿上拿下来。“接电话去。”   “不用管。”言不喜在叮铃铃的响响声里,把头埋进唐云脖子继续亲吻。   “快去。”唐云双手托住他下巴,把那颗沉重的脑袋一点点托起来,目光中带着了丝责备。“事分轻重缓急,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快去。”   言不喜极不情愿的从他身上起来,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的踩着地上纸团过去抓起手机,短短几步已经把打电话的人问候了好几遍。   屏幕上是本市的一串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边听到他略带烦躁的低沉语气,唐俞宁用冷淡的声音平静说:“我打扰你的好事了。”   “你知道就行。”言不喜呼了口气,但语气明显好了许多,背靠著书桌问:“有什么事唐大画家?”   唐俞宁并不是会客套的人,单刀直入说:“从明天开始,市中心明环大厦里有个莫奈美术展,需要招聘一批讲解人员,你要是干可以只做周六周天。”毕竟工作日客流量小,也用不到那么多讲解员。“大概三个月,一天八百,工资日结,中午管餐食。去不去?”   言不喜一听立刻精神。“当然去了。”   “嗯。”唐俞宁单手操作着面前电脑,五指并用啪啪啪的敲击着键盘。“那我把涉及到的相关画作资料发给你。”   言不喜摁着桌上的鼠标晃开锁屏界面,随着唐俞宁话音刚落邮箱就收到了相关文件。   “谢了。”言不喜低着头,打开文件大体浏览了一遍,又好似想起什么问:“你那里有票吗?”   唐云宁问:“几张?”   言不喜说:“两张就够了。”   “好。”唐俞宁说:“地址给我,一会儿寄给你。”   言不喜报了地址,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掉了。   唐云在他打电话的空档里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从刚才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回答能够听的出两个人在讨论什么。“你要做兼职?”   “是啊。”言不喜放下手机,又过来磨蹭抱他。“毕竟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总不能还那么吊儿郎当混日子,总得赚钱养家,为日后打算。万一你怀了,我们总不能连奶粉钱都拿不出来。”   唐云冷飕飕瞥了他一眼。   言不喜假装没看见,顾左右而言他朝着缩在地上玩纸团的小灰球扬了下下巴。“我是说,万一这小子以后生窝崽子,我们连猫粮都买不起。”   小灰球挠纸团的动作停下,扬起头朝言不喜“喵~”。似乎是想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唐云无奈摇了摇头,似乎是放弃拯救言不喜这乱七八糟的三观了。“你既然想比赛,就好好准备吧,别操太多无谓的心。还有就是……”唐云顿了顿,因为他的一句话言不喜就头脑发热的掰了卡,以至于现在连顿荤菜都吃不上。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你有自食其力的觉悟很好,但没有必要这么为难自己,出身好也是优势。”   言不喜为了自食其力,这两天拮据的好像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净身出户一样。唐云觉着幼稚又有点好笑。   “我知道了。”言不喜抱住他。“我只要有上进心,知道努力奋进就行,没必要委屈自己是这个意思吧?”   没等唐云点头,言不喜继续说:“可是我想看一下,放弃言家所有资源,我凭借自己能走多远。”   他觉着自己现在做的和唐云经历比起来微不足道,认识这么久以来,唐云好像从来没有接受家里任何帮助甚至很有可能一直在反哺。言不喜觉着他身上的坚强努力让整个人好看的发光。   言不喜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这样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心之所向。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送你领带夹   唐俞宁给的票在晚上十点多钟由快递员送来,同城速发,就是这么高效。   因为这次展出的是莫奈真迹,想看的人不少,头几天的票特别不好弄。幸亏有唐俞宁这个挂在。   “明天一起去看展吧。”言不喜背着手走过来,神秘兮兮的把票放在正在看杂志的唐云面前。“我今晚把那些资料背背,明天给小蜜糖做私人讲解员。”如果换成以前,言不喜邀请唐云去看电影也不会去看画展这种干瞪眼的事。但是他在跟唐俞宁通话时候,想起了前几天无意中发现,自己放在书房里的那本《莫奈传》出现在了卧室床头,看样子唐云是感兴趣的,于是就要了两张票。   唐云看着晃在面前以睡莲为底设计的票面,果然没有拒绝,放下杂志接过来低头看着,唇角轻微扬起。“我年前听说的时候就想去看了,只不过……”话说了一半,他又停下了,把票夹进了杂志里,冲言不喜笑了下。   只不过他妈出去写生去了。   言不喜想着他要说的是——只不过弄不到票。“你要是喜欢,前期我们去看一场,等中期我们再去看一场,后期再去看一场。看中哪幅,我让我哥去买下来给你做见面礼。”   唐云“噗呲”一笑。“你太夸张了。”   在市中心红灯酒绿繁华区的大厦里,高雅宽敞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言怡铧坐在办公桌前,衬衣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一段白皙劲韧的小臂,凌厉的眉轻微蹙着,侧颜在偏冷的灯光下如同刀削一样果敢又冷硬。他一手撑着额头,指尖点在桌上文件最后的地方,这一季度负责市场方面的人好像脑子灌铅了,昏招频出,四周气压就在他紧蹙眉头中越来越低。   门就在此时被敲响,蓦然打断了言怡铧所有思路,但他却没有发怒,身上压迫的气势反而一轻,抬头看向门口说:“进来。”   谢舟拿着一叠文件进门,他穿了条黑色长裤,身形在西装外套的映衬中更加好看,深蓝色格子领带整整齐齐,玫瑰金的钻石领夹在等下闪着微光。   这人在公司里从来都是一副整洁干净模样,无论谁第一次见面从一丝不苟的穿着上都会想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但事实却恰好相反,谢舟温和又平易近人,尽管是言怡铧身边唯一又最受宠的助理,但对待下边人没有丝毫架子。尤其是笑的时候,眉目一弯仿佛是凡尔赛花园里诱人的玫瑰。   公司里的女职员经常开玩笑说:谢助理一笑,顾倾城,迷下蔡。   言怡铧却并不觉着谢舟是朵玫瑰,他见过这人无比凌乱的模样,甚至享受弄乱他这一身温和与从容,让他双目晶莹,哑了嗓子。   但尽管如此,谢舟看向他的眼神都是那么平静,好像从未有过一丝心动。   言怡铧觉着,谢舟是一朵罂粟,醉人但又不会让自身沦陷。他放下手里文件抬起头,看着谢舟走近,眉宇间的那股戾气,在灯光下缓慢消散。   “昨天你让我查的那笔账有结果了。”谢舟把从银行和财务调出来的两份表打开放在言怡铧面前。“确实走了一部分,那人做得很微妙,每次挪动的数目不大,而且专门挑着换市。”他似乎是轻出口气。“损失从我个人账户里走。”   御下不严,挪用公款高达六位数他都没有发现,还是言怡铧先察觉的,是他失职。   言怡铧合上文件夹拿到一边,疲惫起身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在一边待客的宽大沙发上沉沉坐下,后背靠在松软的靠背上,闭眼揉了揉眉心。“明天开早会的时候我会通知,二十万送他去坐几年牢,值了。不用放在心上,跟你没关系。”   对待谢舟,他总是有超乎平常的容忍和娇宠。   谢舟看得出他疲惫,取了杯子从茶水间里泡了杯红茶端出来。待客时候用碧螺春,但平常累的时候言怡铧更喜欢英式红茶。相处半年,言怡铧的每个习惯谢舟都知道。   两人虽然有不为人知的关系,但抛开那些来说谢舟也是个合格的助理。   茶香逐渐在办公室里蔓延。言怡铧后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中,浓重的眼睫毛往下垂了些,平静看着他忙。   谢舟端着杯子出来,托着杯底递茶的时候还温声提醒。“小心烫。”领带随着弯腰稍微垂下一点,领带夹上细微的划痕映在了言怡铧眼中,他端起茶抿了口。“你一直都戴这一个领带夹,也该换了。”   谢舟极轻笑了下。“因为是你送的,我很喜欢。”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过后的早晨,言怡铧从自己领带上摘下来给谢舟的,半年来谢舟一直戴着。可言怡铧并没有因为听见这句话而感到高兴,相反心里生出了些许说不出的冰冷意味来。   话很好听也很动人,但是没有感情。谢舟一直这样,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所以说给他听。包括能在眼里没有一丝爱恋的时候直视他眼睛说我爱你。好像是完成一种任务的工作需要一样。因为当下情况下应该这么说,这么做,仅此而已。   “过来。”言怡铧放下杯子,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谢舟就在他身边坐下。   言怡铧正对着他,为他把领带解开又重新整齐系好,把玫瑰金领带夹摘下来塞进谢舟西装前兜里,又拿下自己胸前那个为他夹上。   “喜欢就再送你一个。”   他靠回沙发上,端起那杯红茶进行忙碌一天后的短暂休息。“阿姨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舟修长的手指扣在他领带上,帮他稍微松了松,这样能舒服一些。“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但是这个病彻底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稍微延缓。谢谢你之前送的那道设备。”   “没事,有用就行了。”言怡铧不用他小心轻扯,自己动手把领带全部解开,领口敞开透气后确实舒服不少,他单手搭在椅背上,微散领口有种禁欲的美感。“我今晚留在这里,你……”言怡铧顿了顿,看着谢舟下眼睑,有了轻微黑眼圈。“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言怡铧说的家,是他位于市南的独栋别墅,平日里下班后谢舟都和他一起住在那里。   “不用了。”谢舟并没有说要留下来陪他之类的话,转进里间的休息场所为他把换洗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又把床单铺好,出来后说:“我自己开车回家就行。”   他说的家,是位于郊区外环两室一厅的小房间。   但凡言怡铧不在,谢舟自己不会去住他的别墅。仿佛他去那里,只是为了完成和言怡铧做*的任务。 第58章 美人晨醒   第二天早晨,言不喜睁开眼睛时候唐云还缩在被窝里睡着,乌黑细碎头发散在枕头上,柔软勾勒出好看侧颜。他没穿上衣,窗帘透进来的碎光照在皮肤上整个人白到亮眼。   言不喜稍微撑起身,把脑袋埋进唐云脖颈作恶般顺着吻痕挨个吮过去,让颜色更深,尤其是靠近锁骨位置的那个更是红的发青。   “好了。”唐云迷糊间就感觉到熟悉的头发搔在脖颈上,转过头,怠惰伸出手臂推他,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你是吃药了吗。”   成宿成宿折腾都不够。   言不喜撑在他上方,手指为他把刘海拨了拨,留出白皙额头,带着满足笑意,吧唧又亲了口,柔着声说:“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想吃什么?”   唐云往被子里缩了缩,整个人缩成一只小仓鼠一样,迷糊说:“随便。”   言不喜放缓动作下了床,光着膀子进了浴室洗脸刷牙。   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言不喜含着牙膏沫过去开门,从猫眼里看了下当即像是吃了屎一样,打开门把人让进来。   他拿着牙刷随意朝着沙发一指,含糊不清说:“你先坐。”说完又转头扎进了浴室。   随着他转身,言怡铧看见言不喜后背蝴蝶谷上影影绰绰的几道抓痕。眉头略微蹙了下又松开。   从这个浪荡弟弟身上看到这些东西也并不稀奇,料想昨晚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了。   言怡铧提了下平整西裤,在沙发上坐下后缓慢打量着房子里的一切,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但以前每次来这个家都几乎一个样子。   言不喜在外生活丰富,家内单调,除了书房的游戏设备能更新换代以外,客厅等地方很少添置东西。   但这次,言怡铧感觉出了明显不一样的感觉。比如面前茶几上这个果盘替代了原本在这里的多棱块烟灰缸。杂志都分门别类被整整齐齐码在茶几底下书篓。   言不喜从浴室出来又进了厨房,路过客厅时候问:“大清早的,你不回家洗澡来我这里做什么?”看言怡铧黑眼圈严重那一脸疲惫模样,肯定又是在办公室忙了个通宵。   言不喜啧啧想,果然再好的脸都扛不住熬夜。   过段时间就让唐云把夜班辞了。   言怡铧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把整个人深深陷进靠背里,难得将浑身都放松下来,他真的太累了,但却不想回那个明明空荡的让人心凉却到处充满那个人痕迹的家。对着厨房说:“给我一杯咖啡。”   言不喜正在打鸡蛋,讥讽说:“你当这里是你家,使唤谁呢。”   话这么说着,但还是晃到角落打开热水壶。   油锅随着蛋液落入发出呲啦声响。“卧槽!”言不喜举着锅铲惊呼着窜出两米远,看着油星四溅的平底锅连连后退。   言怡铧坐在客厅听言不喜嚎的同时闻到一股烧焦东西的油烟味,整个人瞬间清醒,忙不迭起身冲进厨房。   锅里的鸡蛋混着油在冒黑烟。   言怡铧不顾油滴四溅赶紧过去把火关了,然后打开油烟机呜啦呜啦的往外抽风。   见言不喜站在那里揉搓手臂,拉过来问:“怎么了?烫伤了吗?”   “还好。”言不喜还拿着锅铲,手臂因为刚才躲的太慢溅了几个油点子已经发红了,抬着手指又要去搓。   言怡铧眉头紧锁,看着他手臂上前两天车祸留下的大片结痂还有一个变暗的刀伤,给他把手腕扣住,跟疲劳时候不同,这次目光跟嗓音都很沉,像是在训熊孩子的冷脸家长。“你这是怎么弄的?”   言不喜扯回手臂,扛着锅铲晃回去翻腾自己的黑暗料理鸡蛋,吊儿郎当说:“没什么,哪个年轻人不因为惹事留下点光荣勋章 。”然后回头点了下。“除你以外,你不是人。”   言怡铧刚才回光返照一样的清醒又消失了,嗤笑一声懒的反驳,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客厅坐下。   “我今早吃皮蛋瘦肉粥,配碟海笋,再加两个煎蛋,一笼灌汤包子,要李记的。”   言不喜把泡好的咖啡跺在他面前茶几上,听他摆谱没好气说:“言少爷,想吃好的让周哥伺候你。我这里只有豆浆鸡蛋和速冻包子,咖啡还是雀巢的。爱吃不吃。”   言怡铧挑起一只眼皮,看着那杯热气氤氲的速溶咖啡。“没钱了?”   言不喜纠正:“准确来说,还没赚到。”他说完又回了厨房。   煎蛋这种东西对于目前的言不喜来说难度过高,于是就挑了几个洗干净扔进锅里做白水煮蛋。   就是这么机智。   等他按照说明书把豆子和水按照比例放进破壁机开始运作后,又开始收拾糊了的锅和鸡蛋。   言不喜不想让唐云醒过来后看到自己这么不靠谱的样子,这会影响自己在他心里的依赖感。还决定抽时间去报个厨艺班什么的,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   言怡铧听他在厨房叮叮当当收拾,不知道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大清早抽的哪股风要做早饭,难道是因为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言怡铧心底有些许的感动意味,不怨自己平常那么护着,这臭小子果然没白疼他。   上次看中的那辆车一会儿签单给他买了吧。   言怡铧累了一夜没有心思再等这顿黑暗料理早饭,现在亟待需要一个深度睡眠。   “做好了喊我。”言怡铧起身,拖沓着脚步超言不喜门房间走去。“我先进屋睡会儿。”   言不喜一怔,不等把蛋壳扔进垃圾桶就嚎着冲出来。“你别进去!我屋里——”有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言怡铧那只好看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伴随着咔嚓一声细微的机械转动,门被打开了。   唐云慵懒靠在床头,手里还握着窗帘的遥控器。   清晨的光随着窗帘拉开徐徐照进,照着他雪白裸露的上半身,抚过锁骨和脖颈上过被言不喜今早刻意加深的吻痕。   这一幅美人晨醒图如果被言不喜看见够喷200cc鼻血了,然而进来却是言怡铧。   四目相对,两尊大神都是一脸空白。   作者有话说:   言怡铧:这一章 应该改叫——自作多情!. 第59章 二十万太少了   十分钟后,唐云双腿交叠端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看着对面的言怡铧。   言怡铧抱着手臂,黑眼圈之上的眼角压的极底。   两人就这么无声息对峙着。   言不喜捧了杯温热的蜂蜜水从厨房出来,还贴心加了两片干菊,泡在水里不仅下火而且美观。   他讪讪放在唐云面前茶几上,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又绕到身后为他温柔地揉捏肩膀想让人放松。妄图弥补由于自己疏忽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   言怡铧看着言不喜耐心又宠溺,瞥了眼唐云面前精心炮制的蜂蜜水,又瞥过自己面前一口没动的速溶咖啡里,打着螺旋的黑白色相沁,这是牛奶和咖啡没有搅拌均匀的原因。   “小言,出去给我买早饭。”言怡铧的语气不算生硬但也算不上客气,双目盯着唐云,浑身气势逐渐增强,仿佛对面坐的是欠了他二百万的员工。他并指从西装内兜里夹出一张卡来头也不抬递给前方的言不喜。“再买点自己喜欢吃的。”   言不喜眼皮一睁瞪了下言怡铧。“我不去。”   他虽然做事混账但情商与智商双高。这人刚看了自己大宝贝的裸身,要不是亲哥早打开窗户扔出去了,现在还想把他支走两人共处一室?   想都别想!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去吧。”唐云最先的呆滞与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往常的沉稳平静。无视言怡铧无形中张扬的压迫,仰头对言不喜流出一抹浅笑。“给我买块奶油蛋糕回来。”   言不喜眉头略微拧了下,他不想在这时候离开,把唐云留下来对峙这个大灰狼哥哥。   唐云又往一边推了推他。“去吧。”有些事情,他该自己跟言怡铧说清楚。   言不喜尽管心里不愿意,但唐云的话就是金科玉律。顺从又不情愿的抽过言怡铧手里的卡。“那你等我回来,他要是说什么难听的你不用管,交给我。”   唐云扬了下眉毛,有些哭笑不得,言不喜是不是对他的性格有什么误会。   言不喜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瞅唐云,临出门时候还不忘口头警告言怡铧。   “蜜糖不会骂人也不会打架,你敢欺负他你完了。”   言怡铧冷瞥了他一眼,阴沉的脸一下子变得冷硬刻板起来。“臭小子,我是你哥。”   言不喜说:“哥也不行,照样虐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玄关换了鞋,临出门时又忍不住超唐云看了眼。   唐云直接无视那担忧的目光,端起面前杯子喝了一口,挡住了看过来的视线。   门被吧嗒关上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清晨阳光顺着客厅落地窗透进来,窗前绿萝的影子在暖金色阳光下被拉得很长,晨风拂动洁白窗帘在地板上轻缓扫动。   言怡铧逐渐收起平日里对待员工的那副严肃姿态,浑身气势凝压在身体里,每一寸肌肉都张弛有度,端起面前咖啡杯喝了一口,速溶咖啡也让他喝出了埃斯梅拉达的优雅,客气问:“怎么称呼?”   唐云如同往常一样,平静道:“姓唐。”   “唐先生。”言怡铧靠回沙发,双手扣在膝上继续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唐云不卑不亢笑了下。“做很多,兼职促销发传单,大排档服务生,如果说稳定一点的,大概就是网管了。”他没有任何窘迫与难堪,甚至眼底最深处有过一丝狡黠。   言怡铧和言不喜的神经大条不同,他的感知十分敏锐,条件不好的打工者与条件优渥的少爷在一起,这让他不自觉想到了自己。心底的波澜被他沉沉压下,没有丝毫表现在冷峻的脸上。“冒昧问一下,你跟小言在一起多久了?”   唐云说:“认识一个月左右,正式在一起大概三天。”   “三天。”言怡铧目光大刺刺扫过唐云衣领上方脖颈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吻痕——只是三天,就能到这种地步。   认识一个月,三天就能睡。之前的一切只是欲擒故纵吗?言不喜是被早有预谋拿下的。   言怡铧极轻地吸了口气,看向唐云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而复杂,他的弟弟从不带人回家,无论男女。可这人却成了例外,进了这个门,并且睡在了最私人的床上。言怡铧注意到了,刚才言不喜看这人的眼神温柔到了骨子里,言怡铧第一次见到浪荡少爷流出那样让人心疼的目光,珍惜,爱护,悻悻又讨好。   “二十万。”言怡铧压下目光,直视唐云那双漆黑的瞳孔。“离开我弟弟。”   他不愿意言不喜走上跟自己一样的不归路,用钱来换一个人的虚情假意,最终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唐云嗤笑一声,真是电视上狗血的豪门家长戏码。只是,二十万对于家大业大的言氏少东家来说也太少了,起码应该再加个零吧。他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讥诮笑问:“你弟弟在你眼里就值二十万吗?”   “不。”言怡铧清冷说:“是你这张脸就值二十万。”   唐云极轻歪了下头,后背深深靠进沙发里,眼里洋溢戏谑。“我觉得,我继续跟言不喜在一起能够得到的更多。”   他不愿意去情真意切“解释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又或是拍桌怒吼“不要拿钱来侮辱我的感情”。他唐云胡被侮辱,只会用更平静又诛心的方式侮辱回去。   唐云把交叠的双腿分开,端起那杯已经放凉的蜂蜜水一口一口喝完。“是吧,言先生。”他含笑盯着言怡铧。“他那么大方,我们继续在一起,豪车,别墅,渐渐的我都能得到,这些可不止二十万。”   言怡铧依旧紧盯着唐云,并没有动怒,做生意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只是这人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一般人面对人格上的侮辱都不会如此坦然从容。即使心中想要的比这个高,也不会像一个胜券在握者一样游刃有余的谈判。   唐云很欣赏他这幅“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模样。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开锁和输入密码后的机械的轻微咔嚓声。   “唐先生,你好好考虑。价格我们可以再谈,我很有诚意。”言怡铧说着从外套兜里掏出名片来摁在茶几上。“想通了联系我。”   他摆明了不想让言不喜知道一点线索。   言不喜提着东西进门一抬头就见就言怡铧站在玄关门口,逆着光,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原因,那张如丧考妣的脸阴沉的像得了肝炎的猪肝。   言不喜又转过头去看唐云,唐云依旧坐在原位,唇边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言不喜问近在咫尺面色不好看的言怡铧:“你要走了?”   言怡铧面无表情道:“给你留够告别的时间。” 第60章 让我离开你   言怡铧并不想多待,临出门前似乎回头瞥了一看唐云,而后绕过言不喜头也不回出了门。   门被咣当关上了。   言不喜眉梢微动将吃的拎进厨房便出来,问端坐在那里的唐云。“我哥跟你说什么了?”言不喜对言怡铧的为人很清楚,十年商场混迹出来的老狐狸,做事虽然谈不上没底线不择手段,但也会用一些非常之法,从刚才出门前的神情来看,并不算愉快。   唐云端着杯子,跟言怡铧比起来他的心情倒是没什么波澜,坦然说:“他要给我二十万,让我离开你。”轻啧了下嘴,略唏嘘说:“我嫌贱了。”   言不喜这个少东家,起码值四环以内的一套房,区区二十万确实太少。   言不喜讷讷盯着唐云,似乎有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沉默了半晌才心痛道:“二十万不是钱吗?”他摊了摊手,故作姿态的肉疼。“你就该答应他,然后咱俩平分。”   如此就能解脱眼下的窘迫日子。   唐云看着那张哀其不幸的财迷嘴脸噗呲笑出来,眼中带着丝玩味却又暖意横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Sherlock.”   这几句关于平分金钱的对白是出自电影《神探夏洛克》第一季中夏洛克与华生的趣谈。言不喜肯定是听他说喜欢福尔摩斯以后去做过功课了,连台词都记得这么清。   言不喜笑,三步并两步跳到沙发这边抱住唐云跌坐下,拉起他的手犹如中世纪伦敦绅士亲吻淑女,合起眼皮,唇瓣轻柔在手背上落下。   “I am John H Watson.”   “我一定会带你去贝克街的。”他拉着唐云手,指尖缓慢转动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放下豪言。“我要赢尼尔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求婚。”   在他获得荣光之时,将所有一切包括自己余生给予唐云。那场景——言不喜光是想想就觉着浪漫。   唐云不咸不淡瞥着他满脸憧憬,总觉着这人从骨子里幼稚,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着尴尬。现尼尔斯得者对前尼尔斯得着求婚,这算是一种变相的内部消化吗?   “走吧,吃饭去。”言不喜啧啧向往过后,决定还是先过好眼前。起身同时把唐云拉起来,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言怡铧那张卡来,好似玩牌一样在指尖轻巧转了几圈,挑了下眉梢带着丝痞气笑说:“今天出去玩有人买单了。”   让这人送上门来嘚瑟。“中午我们去塞里奇吃意面。”   言不喜觉着,出去玩就不应该被钱绊住,这样才能尽兴,这张卡等过完今天再还给言怡铧也不迟。   两个人吃完了早餐,唐云回卧室换衣服,言不喜洗完碗后用保温杯为唐云泡了杯枸杞装进包里,单肩背著书包带,一手扶在玄关换鞋,换好后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出来,忍不住对着卧室喊:“小蜜糖,该出门了。”他的唇角轻扬,有种年轻丈夫等打扮娇妻的感觉,等待让心中因深爱而生欢愉缠绕在心房,只要想到那人光鲜亮丽的出现在眼前,然后搂住来个深吻再一起出门,心里便有无限欢喜。   唐云穿好外套,指尖刚碰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着显示屏上的字,眉头一压,接起电话,刻意用手掌挡住听筒位置,绕到阳台上关上玻璃隔窗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妈,有什么事吗?”   听筒里传来的女声温柔又款款。“小胡,前段时间忙,好久都没有联系你了,最近过的怎么样?”   唐云不放心的往身后看了眼,确定言不喜没有进来才转过身,后背靠在围栏上,语气和往常一样沉稳:“挺好的,一切都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安心的笑。“那就好,听你爷爷说你搬出去了。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有没有交到朋友?”   唐云听见“交朋友”三个字下意识想起那天言不喜“自闭症交友困难”“童年不幸福”“没有朋友”诸如此类加在他身上的乱七八糟的分析,眉头挑高了些。   “交到了。”他觉着有些别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跟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唐妈妈没有回答,反而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唐云的感觉堪称敏锐,试探问:“你们回来了?”   唐妈妈说:“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我们昨天下午就回来了。你之前说喜欢莫奈,刚好今天市中心艺术展开展,我跟你爸爸弄了票。我们一会儿去接你,今天我们一家人去看艺术展,晚上再一起吃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陪你,今天好好给你补偿。”   “妈。”唐云带着丝无奈。“我已经二十二了,不需要家长一直陪着。艺术展你跟我爸去看就好了,你们也很久没过二人世界了,我……”他眉梢压下,透过门看到言不喜的身影朝这边晃过来。   “我在外边打工,调不了班。不能陪你们去了。”他盯着门口,警惕言不喜逐渐靠近,明显的压低声音,用平稳的语调快速说:“微信上聊,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   就在言不喜迈进屋的同时,唐云匆匆挂断了电话。   “你跑到阳台做什么?”言不喜狐疑着拉开玻璃隔门走进去,自从唐云搬进这个家后,窗台上原本半死不活的绿萝就变得绿油油且长势极好,他还养了几盆仙人球和水滴多肉之类的东西,这人就像个花精一样,养什么什么长得好,原本空荡的阳台上如今温馨的像个小型花园,就差一把藤椅就能坐下来享受恬淡品茶了。   言不喜拨了下叶子,两手顺势撑在唐云身后的围栏上,将人禁锢在两臂之间,唐云身上风清白兰的香气顺着和煦的风迎面吹来,让这本就阳光正好的清晨更加安逸舒适。言不喜撑着围栏做了几个俯卧撑,两人身体包括鼻尖碰了下又分开。   唐云笑着伸手把人推开,带着些无奈散漫骂:“走开。”   言不喜抓住他推过来的手腕。“走吧,该出门了。今天人不少,馆内控制人数,我们去晚了需要排队。”他把人往前拉了一下,然而唐云依旧站在原地靠着栏杆不为所动。   言不喜侧下头问:“怎么了?”   唐云极轻低下头,唐家爸妈今天肯定会去逛艺术展,自己老妈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印象派,对于代表人物莫奈肯定不会放过。一旦遇到,自己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言不喜会怎么看他,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想到言不喜面对唐云胡时场景,唐云的指节不由缓慢屈起,他还是没有想好,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我不想……”去了,唐云抬起头来,看向言不喜隐约有些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堵住,最后两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   言不喜因为今天的展会,昨天晚上背了半夜的资料,下眼睑上还有轻微的黑眼圈,只等准备好了今天给他作讲解。   作者有话说:   要不要去呢??? 第61章 当然是原谅你了   言不喜略低下头,耳朵凑近唐云唇边。“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刚才刚才那句半截的话。   “没什么。”唐云扬起下巴咬了下言不喜的耳尖又松开,在他发作前摁着肩膀让人转过身去,带着往外推。“你不是说去晚了要排队吗,走吧。”唐云极轻出了口气,但愿两批人的时间点会错开,不要碰见。   “好好好。”言不喜唇角微弯,上身刻意往后靠,享受被唐云推搡。   大城市中每天紧锣密鼓的生活,周六周天人们难得休息放松。大清早出门的就人很多,街上车辆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买菜的,逛街的,背着木剑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行人走在路上,来往车辆在马路上飞驰而过,车轮捻在洒水车泼湿的深色泊油路上,又匆匆汇入茫茫密集车流之中。   言不喜本来想骑自己的大摩托加入这群人,但唐云想顺着有林荫的地方走走,毕竟平日里三班倒,难得有时间好好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言不喜这个痴汉,只要能跟唐云一起做什么都行。于是就带着这个宛如退休老大爷一样的人,绕着远路,顺着公园的树林里穿,让唐云能充分享受身心放空的森林浴。   “小言。”唐云和他并肩走在公园的树林里,清晨微光穿枝拂叶,随着走路移动光斑交错投在两人脸上。“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言不喜想都没想,在他话音落下时候就回答:“完美的爱人。”   唐云看着前方的小路,美好的形容词往往寄托说者心底的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西施。喜欢会让人盲目,盲目的忽视对方身上所有缺点,但并不表示那些缺点就不存在。   唐云用跟平常一样沉稳又平淡的语气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一直在骗你,你怎么办?”   言不喜和他挨得极近,肩膀始终有意无意去碰唐云后背。听到这句话后嗤笑了一声低了低头,凑近唐云耳边含着笑问:“你能骗我什么?”他刻意压了压声音,让出口的话语更加暧昧。   “骗我的肾好,骗我的持久,还是骗我一夜折腾你三次还想要?”   唐云眉头簇起,转头看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这人油腔滑调的毛病始终改不了,只是现在,他没有心思去开玩笑,转过头来,用手肘示警的捣了捣言不喜贴近的肋骨。“胡说什么。”   “那你能骗我什么?”言不喜直起腰来,继续跟着唐云不急不缓往前走,带着丝疑惑半开玩笑地探寻问:“难道你已经结婚了?没关系,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把婚离了,跟我在一起。”   唐云:“……”瞥了他一眼,似乎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四周有清脆的鸟鸣在此起彼伏响起,婉转悦耳。   言不喜见四下无人,停下脚步搂着肩膀把人带进怀里,两人面对面,言不喜的手臂圈住唐云肩膀,略低下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假设还是真有什么事情骗我。”他直视唐云眼睛,眼眸明亮却没有半丝侵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骗了我什么。只要你还愿意跟我,我都能原谅你,我也都可以原谅你。”   隐约间,言不喜能感觉到唐云的踌躇和忧郁。   唐云静静看着那张年轻肆意却刻意收敛的面容,微风吹动及眉的留海颤动,他极轻极轻笑了,有些苦涩的意味。“为什么?”   如果现在他是风光耀眼的唐云胡,得到一个人迷恋追随和全部爱,一点都不奇怪。但他现在是唐云,一个言不喜根本都没有了解透彻的人,怎么能给这么大度的宽恕。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言不喜抱着人,仰起头看着斜前方苍翠的枝叶,啧了下嘴。“但是有一条我绝对不能答应。”他盯着唐云眼睛,带着丝压迫,认真说:“不许给我带绿帽子,身体精神都不行。”这是他唯一不能妥协的事情。   唐云原本心提了下,没想到言不喜说出口的竟然是这么让人啼笑皆非的条件,刚要嗔责,目光转到一半还是没憋住极轻笑出来。“那可说不好。”他怠惰地歪了下头。“只要你哥钱到位,我立刻打包离开。”   “没问题啊。”言不喜说:“那我给你买个大号行李箱,你打包的时候别忘了把我也塞进去。”   唐云含着笑,不轻不重把人推开。两人继续不急不缓往前走着。   “你就不怀疑我会收你哥的钱离开吗?”   言不喜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怀疑的。”他看着上方阳光一束束透进来,绿叶被照的有些透明,像翡翠一样发光。“你要是想要钱,可以跟我说,无论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跟言怡铧不愧是亲兄弟,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爱如此之般坚强,沉默里有超越一切的持守。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言不喜看向唐云。“但从你跟我说的那天开始,我就很喜欢这句话。你不说我不问,我愿意无条件信任你,成为超越生命的持守。”   唐云一怔,低了低头,长睫随着动作垂下,打在下眼睑形成一片模糊阴影。   “所以……”言不喜话锋一转,抬起胳膊搂住唐云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我这么爱你,你要不要赶紧跟我领个证。给我个机会把房产证上加你的名字。”   唐云一点点把死沉的人推开。“钱少了,看不上。”   “哈?”言不喜故作诧异。“小蜜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财迷。”   “长见识了吗?”唐云说:“这次学费就给你免了。”   等到两人像散步老大也一样到艺术馆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墨菲定律说:你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唐云一眼就在队伍靠后看见了唐家父母的身影。米白长裙的中年女人和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两人说着话,含蓄轻笑,十分温柔又普通的夫妻场景。   唐云怔在原地,原先散去的阴云又重新笼上心口——走过去就意味着一切都会被拆穿。虽然言不喜承诺过,但事到眼前他还是畏缩了。   天之骄子唐云胡生平第一次想要逃避,唐云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曲起,心脏在此时不受控制的开始砰砰跳动。   不,还不到时候。唐云听见交织成擂鼓的心跳声,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来,隐秘的瞥了眼言不喜,   他做不到。   “你怎么了?”言不喜见他停住,脸色愈发煞白难看,手心覆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担忧问:“哪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太晚了,下次不敢了! 第62章 满足你的需求   唐云半侧过身,往言不喜怀里靠了靠,尽量避免与不与远处爸妈有视线接触。他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才能摆脱当下困境,鬼使神差道了句。“我有点冷。”   此时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头顶耀目的太阳不遗余力对大地散发着光热,都市气温升高,不远处人群里穿短袖和外套的人混在一起,冷这个字和当下大环境格格不入。   言不喜眉头一动,并没有多考虑,当即扒下自己套在汗衫外的衬衣给他披在肩上,顺势连人带衣服一起搂在怀里。   “你大概是感冒了。”他低下头,将额头贴在一起,可能是关心引起的心理暗示,他本能觉着唐云体温偏高。   唐云有个毛病,喜欢冲冷水澡,言不喜本来想着是夏天所以一直顺着。昨晚出过汗后唐云又去洗了澡,应该就是那时候被凉水激了引起的感冒。“我带你去医院。”   言不喜瞥了眼长队,还差几步就到艺术馆,他为今天准备了半宿,但在这临门一脚之际却当机立断放弃,没有任何留恋惋惜,揽着唐云肩膀往后走。   “感觉怎么样?”   唐云从小到大很少撒谎,更何况是这种带着掩盖目的的谎言,过往良好的品格让他当下心中矛盾又谴责,眼帘极轻垂下。“还好。”他这副样子倒真有几分发烧迷糊的感觉,对言不喜说:“艺术展我们下午再来行吗。”   “你别管这个了。”言不喜担心他难受。怪不得这人大清早就不对劲,冲凉水的事确实太溺宠,心忧同时又耐着性子问:“你是不是今早出门就觉着不舒服了?”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唐云在他隐着逼问的目光中别过脸去,不想回答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嘲讽地想——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言不喜以为他不舒服不想说话,也就由着他沉默。语气更加软。“蜜糖,以后你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唐云不愿意转过脸去与他对视,被他揽在怀里,不急不缓往前走,只是看着路边小贩手里五颜六色的气球,从喉咙中回了个“嗯。”   言不喜见他这油盐不进态度,当即有些力不从心之感,顺着他目光望去。“你等我一下。”他松开唐云,不出所料的朝装扮成小丑的卖气球小贩走去。   小贩穿了五颜六色宽大荷叶领外套,戴了顶红色假发,脸上用油彩画了星星桃心等图案,带了小丑标配的大红鼻子。拿把气球在街边蹦跳。孩童们被他滑稽的外表和手里五颜六色气球吸引,都围着嬉闹打转。   言不喜这个身高180的成年人挤进去是如此的鹤立鸡群。他从那一把气球里挑了个蓝色的,付了钱后又跟小贩交谈了几句。   此刻言不喜身上那件雪白汗衫是平常居家凉快穿的,算不上什么正经衣服,布料少,暴露在外边皮肤就相对多些,被烈阳一晒隐隐开始泛红,肩胛骨旁边几道本来不明显的抓痕也变得明显起来。   他背对着唐云,紧实敛着劲力的后背映在唐云眼里,唐云注视着一切,目光最深处隐着忧郁。   言不喜拿着气球穿过一众小孩走回来。“给。”他眼睛噙笑递给唐云,宠溺说:“就知道你想要,跟个小孩儿一样。”   唐云其实并不想要气球,刚才看过去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罢了,没想到这人会买一个回来,嘴角扯了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谢谢。”   “跟我干嘛这么客气。”言不喜挑起一边眉梢,见唐云的兴致依旧不高,清澈眼中忽闪了下,掠过一丝狡黠,突然提高音调。   “嘿!看我。”   唐云下意识抬头,言不喜右手手掌在鼻尖上一晃,红色小丑鼻子赫然粘了上去。   “吼吼吼吼——”言不喜鼓起腮帮子又刻意挑高眉毛,顶着红色大鼻子嘻哈做鬼脸,样子十分滑稽。   唐云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看,这样才好。”言不喜见他终于笑了,顶着小丑鼻子咧开嘴,明晃晃白牙系数暴露在阳光下,目光十分温柔。“你要是难受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让你开心。”   “何必呢。”唐云伸出手给他把小丑鼻子摘下来,不让他再做这些滑稽的表演。“不觉得累吗?”   感情是消耗品,竭尽心力付出的一方终会生怨。真正的相爱是双向奔赴。   “这有什么。”言不喜拿过鼻子想要给唐云粘上,结果被扭头避开,他又给自己戴了上去,嗤笑说:“古时,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我做这点小事逗你开心而已,怎么会累。”他抱住唐云,不顾大庭广众下来往行人低下头用自己的小丑鼻子和他鼻尖碰了碰。“何况看到小蜜糖开心,我更开心。”   “你可真像个昏君。”唐云不轻不重把人推开,将外套从身上脱下来给言不喜搭在肩膀上。“我没事。”   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一关。言不喜帮不了也化不掉,他需要的是能义无反顾说出口的果断和接受惩罚的勇气。   “没事也穿着。”言不喜再次给他披在身上,强硬拉起胳膊套进袖子里,又把对襟往中间抿紧,确保严严实实。“我先带你去医院。”   唐云说:“我真的没事。”   “没事也去医院看看,防患。”言不喜揽着他,手肘发力强制把人往前带。“以后晚上不让你冲凉水澡了。”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纵着唐云凉水冲澡这坏毛病,以后拿小本子把这人的恶习都记吧记吧,逐一勒令改了它。   言不喜把人带进医院,进行了一通繁杂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唐云并无任何感冒症状,只是因长期熬夜有明显睡眠不足问题,身体疲劳程度较高,另外体内缺乏维生素C和维生素E。   言不喜看着报告松了口气,把唐云安置好后去窗口为他买了维E软胶囊还有酸甜的维生素C含片,付钱时候看着小孩儿吃的五颜六色维C小熊软糖挺可爱的,就也买了一罐。   言不喜接了杯温水,坐在走廊椅子上拆开罐子挨个喂唐云吃进去。唐云不出意外的喜欢那罐软糖,坐在椅子上,喝了水后垂下眼皮不急不缓咕叽咕叽开嚼。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装病孩子有糖吃。   言不喜见他这副模样心软,但看了那一堆的报告单,还是强硬板起脸。   “我就知道你熬夜会留下后遗症,自己多大年纪心里没有数吗。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的小鲜肉呢,以后早睡早起好好养着知道吗。”   “现在幸好只是缺点微量元素,等老了以后小脑萎缩,缺脑子怎么办?你到时候老年痴呆了抱着我喊爸爸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会儿回去就把工作辞了,或者把乱七八糟兼职辞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先好好养身体,别说赚钱。哪还有小蛋糕、巧克力、还有小熊软糖吃。”   唐云笑了,嘴里含着糖,眉眼微弯啼笑皆非看他,自己也就比这人大两岁而已,还真就被划进老年人行列了。瞥着言不喜一脸认真,演的还挺上头。   唐云配合的靠在椅背上手臂一垮,叹了口气幽幽道:“确实老了,也算给年轻的你一个前车之鉴。”用膝盖顶了顶言不喜腿间,揶揄道:“小鲜肉,养生吧。少起色心,勿逞色欲。这样老了以后还能听我叫两句爸爸。”   “嘶——”言不喜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搂着他肩膀手不老实往衣服里摸。“跟你说正事,别嬉皮笑脸。把工作辞一部分,不然我今晚就让你喊我爸爸。”   唐云笑着挑了下眉梢。“这么能啊?”   “你说呢?”言不喜压低声音凑近,暗扫了下四周就要去亲他。   唐云脖颈往后扬,妄图拉开距离,然而言不喜压过来摆明了不想放过。   正在这时,唐云兜里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提示声音。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理由把一脸不情愿的言不喜推开,低头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滑屏解锁。   消息竟然是言怡铧发来的。   【唐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言不喜瞥见熟悉的头像,一把夺过手机瞪大眼睛惊诧问:“你们什么时候加微信的?”   他的大灰狼哥哥跟他的小宝贝儿竟然暗度陈仓了?   像唐云这种万一挑一的极品白菜,无数的猪都在盯着,自我感觉优秀的言不喜从来不屑理会那些残花败柳,然而言怡铧这种极品,扪心自问,他感觉到了危机。   唐云转过头去,跟他一起寥寥看着屏幕,丝毫不介意言不喜抢他手机。“就在他给我留下名片以后,我就加了。”他原本只是想玩够了找个机会跟言怡铧说清楚,毕竟他和言不喜要长久处下去,这种误会需要解开。   言不喜握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哥哥的那一片苦心,而是当成了一只品质优良的竞争猪,全身心警戒对敌。“删了,赶紧删了。”   叮咚——   言怡铧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如果方便,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面谈,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满足需求?”言不喜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的需求还用他满足!当我不行吗!”他鬼迷心窍从字里行间感觉出了几分暧昧意味,顿时火冒三丈。   言不喜急促呼吸了两口后,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和躁动,又深吸一口气,打开聊天框,指尖飞快敲击屏幕。   【言先生你好,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爱他超越一切,这是多少金钱都无法买卖的,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另外,我的需求每次都能得到溢出来的满足,谢谢你的关心。最后,希望您好好养生。少起色心,勿逞色欲。】   最后一句是唐云刚才教育他的,言不喜倒是活学活用,打完这句话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点了发送。   唐云看着他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好像被踩了尾巴猛然回头挠一爪子的猫,发完后利落点开资料卡把人咔嚓删掉。他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并没有任何要阻止这个熊孩子调皮的意思。抬眼见言不喜一脸毛头小子的年轻燥气,眼睛里还透露出气恼和得意,极轻极轻的笑了。   言怡铧坐在宽大办公桌前,一夜没睡的疲劳已将他逼至极限,发完消息后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没等唐云回复便阖上眼皮,疲劳袭来,陷入沉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谢舟抱着一摞文件推开门进来,见他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自觉放轻脚步避免将人吵醒,小心将文件放在桌上。转回身去刚要离开,旁边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屏幕亮起,谢舟下意识望去,只见消息提示栏中浮出这样一条信息。   【言先生你好,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爱他超越一切,这是多少金钱都无法买卖的,轻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谢舟低垂着眼皮,屏幕亮起的光映在眼中,为那长年没有波澜的漆黑瞳孔添了丝亮度,但很快又随着屏幕熄灭消散。   谢舟收回目光,如同往常一般平静,尽职尽责的从沙发上拿了毯子为言怡铧盖好。   好似来时那样放轻脚步离开。临出门时他顿了下,想要回头最终却没有,打开门走了出去。   微风翻动桌面上那一叠叠资料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睡梦中的言怡铧极轻蹙了下眉。   作者有话说:   言不喜:就是这么坑哥!(ps:这篇文一般是隔日更的。但是从今天开始:海星每到500加更一章 ,一周最多两章 。是的,我想要海星o(*////▽////*)q最后,这章 很长哦~~~) 第63章 他请病假   这一季度项目做完言怡铧一直睡到下午才被一阵怯怯敲门声吵醒,眉头极重蹙在一起,依靠本能就辨别出这人不是谢舟。刚睡醒的声音低哑,他捏了两下眉心坐起身,挽下的衬衣袖口间小臂肌肉紧绷撑在桌上。“进来。”   女职员推开门,动作谨慎好像怕把办公室玻璃门捏碎一样,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关上。   “言总。”年轻的女职员拘谨站在原地,一看他眉头皱成川字,声音更怯,连头也不敢抬嗫嚅说:“谢助理他不舒服,下午请病假……让我跟您说一声。”在面对难缠的客服时小职员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畏缩和力不从心,声音怯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言怡铧听她说完眉头又往里蹙,这个动作让原本就深邃的眼窝愈发阴沉,连带目光都锋利如刀。“我是他上司,他要请假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用一个女职员来传话。   “我我……我也不知道,谢助理就是这么说的。”女职员几乎要在他不满的语气中掉下金豆子来,脚下原本有些发硬的高跟鞋也变得软哒哒,好似下一刻就要踩空。   言怡铧朝外摆了摆手,在她哭出来之前把人打发。“我知道了。”   谢舟病了。   言怡铧轻出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漆黑眼珠盯着上方烟灰色棱块天花板,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在里边。   低下头,视线无意扫过桌前的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睡着前干的事情,滑屏解锁后最先看到唐云发来的那条“拒绝”消息。   他的眼角以毫米压下,面无表情扫完,这种大尾巴狼的语气真是让人熟悉又恨得牙痒痒,毕竟两人当了二十年的兄弟。指尖缓慢在屏幕上敲出三个字。   言不喜   摁下发送后直接看到红色感叹号。   言怡铧:“……”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丢下手机,从抿紧的唇间冷冷呛笑一声。   过了半晌,他再次捡起手机打开界面给谢舟发了条消息。   【你怎么了?】   言怡铧和谢舟的关系一直让他把握不住,两人说是雇佣交易关系也好说是包养情人也行,但和感情没有任何牵扯。其实在言怡铧心里,一直还守着第三种可能——恋人。   但这个方向却是谢舟独独不愿去发展触碰的,他总会清晰的让言怡铧认识到,自己感情中的职责所在和不亏不欠。   有时候言怡铧会想,是不是等攒够钱了,或者谢舟母亲不再需要高额医疗费用维持生命。那一天他会微笑着来解除两人关系,以后娶妻生子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跟他再无交集。   言怡铧发出去后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回信,心中敏锐生出丝疑惑和不安来。以往就算半夜,谢舟也都不会让他等太久。   .   出了繁华热闹商业大都市,在T城城郊靠近高速公路不远处有片连绵落后屋村,这里没有霓虹灯,路上照明的只有电压不稳打闪的钨丝灯泡,电线乌压压拉在离地两米高的头顶,随着天热还会塌下来让人伸手就够到。   这里几乎各家家门前都停了几辆诸如煎饼果子、鸡蛋灌饼、里脊肉夹馍之类流动小吃车,红色广告布打的黄色字招牌拉在车顶,在岁月积淀的烟熏火燎中被漆黑油污糊了一半。这群人虽然也是城镇户口,但却与这红灯酒绿的都市格格不入,他们生活在繁华最底层,在大厦中那群香槟美酒的大老板不会经过的场所,仰望着穿戴整洁干净的西装白领却又安分守己的过自己日子。   一到夏天,门口餐车招来苍蝇乱哄哄的,穿着汗衫的小孩儿们在房前屋后疯跑,汗水顺着额头不间断流也不觉着热,烈阳将这群孩子的皮肤晒成两个颜色,衣服能遮的地方还是正常白色,而一直曝晒暴露的地方又是古铜色,耳尖这些地方晒起了卷皮,被家长摁着抹上一层层刺鼻药膏。   傍晚时候,被烘晒一天的大地散着闷热,街上水泥地都是烫的。   谢舟躺在床上,屋子中央的天花板上悬挂了个老旧的三叶风扇在吱呀吱呀有气无力旋转,吹出的风却是热的。   他今天中午开始发烧,请假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不到五十平的小房子昏暗闷热,他吃了药却也浑身虚脱难受的睡不着,脑子一直迷蒙着。床头老旧柜子上手机提示了下,他连看都没看翻了个身,卷着床上半旧毯子缩在墙边,像一只被尘世丢弃在角落的猫。   墙上离床一米多的地方有扇不大不小的铝合金纱窗,那群孩子的嬉闹声从敞开的窗户断断续续传进来。   “方子同你个死孩子,又带着妹妹疯!你看这小脸晒得,我今晚非揍死你不行!”中年妇女叫骂声从窗外传来。不远处小男孩顶嘴。   “是她自己非要跟着的,又不怨我!”   “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在家看着妹妹你是怎么看的!晒成这样,你别跑,你给我过来!”   .   村中央路很窄,两旁高大的榆树缺少修剪肆意疯长着朝路中央探去,在马路上遮出林荫同时也堵塞了车辆,树下堆着村里人冬日里取暖烧剩下的煤炭,一堆一堆用破塑料布盖着。城郊地界,非法占用道路也没有人管。   言怡铧把车停在村口谢舟车的旁边,蹙着眉下车打量这自己从不曾来过的乌压压连成一片的城市边缘。   这是他第一次来谢舟“家”,之前隐约听他说起过不是很好的地方,但没想到竟是这幅光景。   一群六七十岁的白发老头坐在村口树荫下摇着蒲扇纳凉,从车头露出来开始就侧着头打量这从车上下来的挺拔男人。一身西装,皮鞋上擦了油亮滋滋的,一看就不属于这片地方。   言怡铧在诸多探寻目光中往村里走了两步,一个妇女就追着疯跑孩子从左侧巷口窜出,小孩只顾着逃妈打没注意前边人,直接砰的撞在言怡铧笔直的大腿上,被反弹出去一屁股蹲在地上,倒也皮实,只是哎呦揉了两下沾土的屁股倒也没哭。   被叫做方子同的小孩儿仰头就见个黑西装领带整齐的严肃叔叔,本能想到警匪片里那些黑社会老大,一股脑爬起来,惧怕的后退两步。   “方子同你还给我跑!”然而悍妈已至眼前。   前有可怕叔叔后有暴躁老妈,方子同当机立断撒开脚丫子蹿向旁边住户,晒黑小胳膊咣咣锤门,鬼哭狼嚎。“舟哥救我,舟哥救我,我妈要杀我!”   “你个死孩子!”方子同妈妈追到眼前,看见陌生人脚步不觉放缓。言怡铧一身光鲜亮丽笔挺站在原地,经年累月的上位者的领导气质凝练在身上每一寸,蓦然与这灰头土脸的世界格格不入。方子同妈妈目光警惕上上下下扫了两眼,常年做小生意的精明与彪悍同时摆在脸上,把左手笤帚疙瘩换道右手,警惕问:“你找谁?”   言怡铧见她还沾了油面的手握着笤帚疙瘩,抿着唇,俊朗眉头缓慢簇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更新了~惊不惊喜~~~hhhhhh,小谢其实是个可怜的宝宝。大家放心,这一对不会虐的,言大是个成年人,绝对有老男人应有的胸怀和关爱。 第64章 我在这里住下不行吗?   村里的房屋都没有院子,出了室内就是大门,老建筑隔音相当没有,晚上隔壁两口子半夜打床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舟发虚声音从紧闭门缝传出,尾音发颤,带着点闷闷的沙哑。“别敲啦——”他趿着拖鞋,一只手扶着门框在方子同锤门中,拉开面前铁门。   没等方子同叫嚷出什么,谢舟的眼睛看向他身后缓慢瞪大,虚弱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像往常一样的语气问:“你怎么来了?”   言怡铧瞥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沁着细密冷汗,在夕阳薄暮下散发柔光。抓门框的指节因为稍用了些力便发白。   这人确实病了,而且很严重。   “来看看你。”言怡铧疑虑打消,绕开孩子扶着虚脱谢舟胳膊将他往屋里带。   谢舟一直躺在床上,随着夜幕降下也没有爬起来开灯,要不是方子同死命锤门活像被狗撵了,他今夜连床都不打算下。   他的主房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就不达标准,从地下到天花板总共不到两米半,言怡铧这个个头在风扇下还要低着头避免被搅进头发去。室内昏暗,老旧风扇的影子被小窗透进来的暮光投在墙壁上半死不活的转,灰色墙壁上有好几块位置都掉了皮,露出里边砌墙用的青砖。   昏暗、湿热、闷燥,让原本狭小的空间看起来更加压抑。   言怡铧眉间皱纹又加深了些,但看到谢舟有些尴尬的面色时又一点点松开,把人扶在床边坐下,扫了眼屋内坐在墙边地上的电热水壶,这好像是屋子里除了手机外唯一的电器,问:“吃药了吗?”   谢舟坐在床上,瘦削胳膊无力摊放身体两侧,因为发着烧呼吸不由重了些。“吃了。”他仰起头,不同以往在办公室整整齐齐,天太热,他居家就只穿了件白色汗衫,下方蝴蝶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腿上还穿着件休闲大短裤,肥大程度能塞下这人的五六条腿,额前几缕碎发贴着汗沾在上边,无处不在的透漏出狼狈。   言怡铧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舟,或者是说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的谢舟。以往这人无论亲密交融到何地步,身上始终都像罩着一层无形壳,言怡铧进不去,他也不出来。   言怡铧伸出手,掌心抚上他略显病态的脸颊,还是有些烫。谢舟刻意歪了歪头,沾了汗的脸颊在他手心绵软蹭了蹭。   十分刻意的讨好。   言怡铧心中凄楚却又不动声色收回手。“饿不饿?”   谢舟摇头,尽管已经两顿没进食,但因为断断续续的高烧和闷热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食欲。他仰起头,看言怡铧身上闷着厚重西装,这人出入的地方从不会缺少空调,穿衣服根本不考虑冷热问题,站在这房间中不一会儿鼻尖便渗出汗来。   “把衣服脱了吧。”谢舟抬起手,虚脱指尖发着颤为他解西装扣子。   “我自己来。”言怡铧看他没什么力气,握住手拉下,自己把外套扒下来。谢舟家里十分简洁,堪称家徒四壁。除了这张床和一些纸箱子外连个基本挂衣架子都没有。言怡铧将外套脱下后搭在了小臂上。   谢舟看穿这一切,主动张开双手接进怀里,在床上摊开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子上。他低垂着眼,视线留在西装外套上没有收回,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这句话蕴含的隐晦两个人都十分清楚,是来找他——解决需求的吗。   言怡铧眉头压了压,有些心寒却又不忍,居高临下瞥他,平静问:“除了这个我不能找你吗?”   “那倒不是。”谢舟赔着笑了笑。“只不过这种地方,你不应该来的。”   言怡铧刻意问:“什么地方?”   谢舟显然察觉出他的不满,再次温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他从不会去触言怡铧的眉头。   言怡铧看着这人发着虚的讨好,划线,心情跟这昏暗的小房间一样沉闷悲哀。他知道谢舟想说的话,这种城郊的乡村不该来。   住在城郊乡村里的人也不该找。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中蔓延,此刻连屋外的声音都好似被摁下键停止一般,孩子也不闹腾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也没有了,一切都那么让人压抑。   言怡铧垂下一半眼睑看着坐在正对面床边的谢舟,好似过了一分钟又或许更久,又抬起手探了探他额头,问:“还难受吗?”   谢舟说:“还好。”   言怡铧说着右腿后撤半步,膝盖点在灰色的水泥地上,低头要为谢舟把脚上的鞋脱了。“你先上床躺着。”   他这一动作显然出乎谢舟的意料,膝盖一躲避开。“我自己来。”他的眸中多了丝慌乱,双脚对着一踢,力道没控制好拖鞋在半空碰着飞出去,差点蹦到蹲在面前的言怡铧脸上。   言怡铧压着眉梢略往后仰头,险险避开突如其来的“暗器”,在谢舟窘迫的目光中弯腰为他整了整床头的荞麦枕头,两手扶着肩膀让人躺下。   “好好休息。”他把毯子拉开为谢舟盖住腿。在即将起身时突然顿了顿,又低下头去,在谢舟不自在的目光中低下头吻了下绵软的唇,好似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别关门,我很快回来。”   .   言怡铧离开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出门前把灯打开了还是因为没有了站在对面的阴翳笼罩,谢舟心头蓦然一松。他躺在床上,慢腾腾转了个身,床头的西装离鼻尖极近,近到能嗅见言怡铧的气息。谢舟往后缩了缩,背着那扇小窗,一瞬不瞬看着柜子上那件足够他一年房租的外套。   .   言怡铧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搬了个半米高的瓦楞纸箱,他给谢舟贴了凉凉的退热贴后就开始拆自己刚买的台式风扇。把鸡零狗碎的大件小件拿出来,将填充泡沫和瓦楞纸箱搬出去放在门口。倒是对这里的生活十分适应。   他回来后轻提了下膝盖上的裤子,蹲在地下。工厂为了包装方便,风扇大多都是没完全安好的半成品,言怡铧握着送的小螺丝刀,把风扇上缺少的小零件安好。   谢舟见状要起身帮忙,他头也不抬说:“躺着。”言怡铧的语气说不上温柔也不算冷硬。惯会察言观色的谢舟听出他其中不想让自己插手的态度,听话的又躺回去。   言怡铧蹲在地上,平整西装裤和衬衣随着动作抻紧,隐隐勾勒出他紧实富有张力的腰腹肌肉线条,他低着头,本来拨到脑后的头发因为汗水浸染垂到眼前来,脸颊在热气和忙碌中逐渐染上绯色。天太热了,在拧螺丝过程中时不时用衬衣袖子擦一下鼻尖上的汗。   谢舟看着这场景,有种白雪公主下放南山烧炭的既视感。公司的人大概做梦都不会相信,一直冷脸无情的言怡铧会跑到他家蹲在水泥地上流着汗拧螺丝。   许多天赋都是互通的,言怡铧没有废多少时间就把风扇安装好提过来,极轻吐了口气。   谢舟床前只有那个老旧柜子能放东西,言怡铧随手把自己西装拎起来丢在床角,谢舟抬了下手却也没来得及阻止。   言怡铧腾出空将风扇安置好,谢舟房子里不仅闷热、没电器、掉墙皮,连插座都只有墙角那一个。言怡铧接了插排后线全抻开才勉够长度让风扇通电。   开关打开,流畅的风从扇叶中吹出,吹在谢舟浸了冷汗的脸上。   言怡铧弯下腰,对着谢舟的位置调了调角度,又把模式切换成摇头,这才用门口生锈脸盆架上水盆洗手,用谢舟的毛巾擦干。   谢舟贴了退热贴就舒服很多,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进门的言怡铧说:“谢谢。”门外的天已经黑了,有隔壁人家门口拉着的钨丝灯微弱光照在路上。“你快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言怡铧走过来,小床随着他坐下发出一声吱嘎呻吟,他单手撑在床上往前进了进,平静看向谢舟。“我这里住下不行吗。”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   作者有话说:   ps:推荐大家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努力填坑的相与,会有一些即时消息和小甜饼公布,以及我个人糊画的同人图,点关注不迷路~~~ 第65章 截然相反   谢舟一怔,不自觉低头瞥过房中这唯一的狭小单人床。他家和言怡铧的复式大别墅不同,只有这一个堪堪能睡的地方,如果言怡铧执意留下,自己只好在地上铺点瓦楞纸盒子打个地铺。   “没关系。”言怡铧在他说话前打断,手臂又往前进了进,为他把落下来的毯子拉上,平稳说:“挤挤就行了。”   言怡铧让谢舟好好休息,自己把刚才和电风扇一起买回来的小菜从车里拿出来,用仅有的电器热水壶烧了壶开水。折了门口的瓦楞纸箱充当餐桌和托盘端到床前。   谢舟见他这幅堪称荒野求生的废物利用本领有些无奈,不明白这颗凤凰蛋为什么执意要留在鸡窝遭罪。如果他刚才回家了,现在已经在家里的长餐桌前,享受着舒适的温度,阿姨端上美味可口饭菜。   而不是像这样只能将就着吃个凉拌小菜和米饭,就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简单吃饭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喧闹。   “你个小兔崽子,你倒是学会偷东西了!等我回家打断你的腿!”还没进门方子同妈妈呵责声音就远远传来,他一手拎着擀面杖,另一手扭着方子同耳朵把人拎进。   小孩儿侧仰着头,耳朵被扭得通红也不敢吱声,脸上脏兮兮挂着泪痕,手里拿着一个金黄色领带夹。   言怡铧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低头瞥了眼胸口,那里原本的金领夹不见了。   .   方子同妈妈拎着耳朵使劲往前一推,小孩儿摔在地上。耳朵连带脸都通红,怯怯坐在地上。   “我一回家就见这孩子手里拿着这么个东西。”方子同妈妈掐着腰,带着糟怒的语气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你说这玩意儿,咱他能从哪弄的,还骗我说是买东西送的,你买什么能送你块金疙瘩!”她一边说着,食指一下又一下使劲戳方子同脑袋,将孩子戳的不间断后仰。   一向温和善良的谢舟出乎意料没有组织,只是安静看着。   “我打了一顿才承认,他是今天在路口撞人时候顺手摸的。气死我了!你说我跟他爸每天都正正经经做生意,连个芝麻粒都不给人短的。”他拎着擀面杖,倒持指着方子同怒呵:“你竟然敢偷东西,真是翻天了!”   .   扪心自问,言怡铧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轮着笤帚疙瘩打儿子。   他从小正派到大,奖状奖杯满书房,夸都夸不过来更别说挨打。言不喜虽然调皮混账些,但小嘴叭叭叭特别甜,言爸言妈宠着,也没挨过揍。   “没关系。”言怡铧扫了眼方子同妈妈手里的擀面杖,对待小孩儿,他的态度倒比平常柔和。“没事,回家吧。”   “别惯着他,我跟你说,孩子不能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他现在就敢偷金,起点这么高长大还不得抢银行去!”方子同妈妈挡了挡准备把方子同拉起来的言怡铧,瞪向地上的孩子。“把东西还给叔叔,道歉!”   方子同拿着领带夹的手心一路浸满了汗,连带白日里磨蹭的污泥都沾在领带夹上。刚才在家已经受了一顿毒打,有爷爷奶奶拉着,现在拖到这里更加害怕。他不敢去看言怡铧,脸上表情好像随时要哭出来,在他妈的暴躁中垂着脑袋声如蚊蚁带着哭腔。   “叔叔对不起。”他把那根领带夹托在掌心,颤颤递上去。“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他一边说着,脏兮兮的小脸上金豆子吧嗒吧嗒掉,他流着眼泪,求助般望向谢舟,希望一向温柔的哥哥能给自己说两句好话。   “小同。”谢舟接收到了他求助目光,不偏不倚和他对视。他盯着这个孩子,目光中和眼神透出了一丝压抑和锋利来。“偷东西的孩子手指头会烂掉。”这话从他平淡口中吐出,更有一种寒毛直立的感觉。他不仅没有替他求饶,甚至还不轻不重恐吓,   方子同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舟,吓的呆了瞬,赶紧把两只小手藏在身后,怯生生看着谢舟,连哭都顾不得了。   “记住了。”谢舟盯着他含泪的眼珠。“下次再偷东西,你的两只手就会像垃圾堆里死去的小猫小狗一样生烂肉,流脓流血,烂出骨头。”   言怡铧眉头微蹙,这话让他听着都不舒服,更何况是一个孩子。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里边,但又刻意的忽视了。   方子同的妈妈对谢舟的吓唬极为受用,孩子就该知道厉害。方子同经历了肉体和精神摧残,一股脑爬起来把东西塞给言怡铧就跑,又被他妈拎住脖颈子一把揪回来。“好好说对不起!”   方子同眼睫毛上海沾着泪花,怯怯说:“对不起叔叔。”现在这个房子里,言怡铧竟然成了看的最顺眼那一个。   “没事,回去吧。”言怡铧在方子同妈妈的再三道歉中把这两人送了出去。   .   回来后谢舟靠在床头,又像往常一样温和平静,仿佛刚才讲鬼故事吓唬人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言怡铧在周围诡异的氛围里,收拾好两人吃剩下的餐盒提到门口就近找了个垃圾桶处理掉。顺便从车里捎回一瓶常温矿泉水,扭开盖子,同杯里还冒热气的烫水兑了兑,喝掉一半后留下半杯,将退烧冲剂倒进去晃匀,递给谢舟。   “把药吃了。”   谢舟听之任之接过杯子,仰头将黄绿色液体倒口中,喉结滚动过程中眉头极轻蹙在一起,让人觉着他有些难受,犹如很多时候吞别的东西那般勉强。   言怡铧心被人不轻不重的握住,有些发紧。   .   夜幕降临,街上摆小摊的开始活跃起来,顺着敞开的纱窗能听到不远处主街道人们在白炽路灯下渗着热气的吆喝声。“煎饼果子一套,加蛋加辣条。”“哎——拿错了,这份才是你的。”“回来了,看心情今天赚不少啊。”“这个韭菜盒子算送的,拿着拿着甭客气。”“小宝让你妈赶紧出来帮忙,没看人都等着吗。”喧嚣经过一条街的阻隔已然降低,但还是能隐隐传进狭小的房间里。   电风扇沙沙吹着风,谢舟额前碎发随着风扫过来吹起又随着风扫过去落下。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都不是太胖的体格,一米五宽的床也不算挤,言怡铧静静阖起眼皮。   谢舟虽然退了烧,可折腾一天的浑身疲乏又难受,安静下来后就忍不住想要翻身。但又怕惊动身边的言怡铧,只好放缓动作谨小慎微的挪到最床边离他远点,极小心的侧过身,背对言怡铧。料是如此谨慎,言怡铧还是察觉到他的挪动,翻身过来劲壮的手臂搂住谢舟腰,圈住后将人往怀里带。   谢舟后背贴上言怡铧紧实的胸口,听他随着说话胸腔轻微震动。“靠近点,别掉下去。”言怡铧顺着腰线往上抓住他手,侧躺着将人搂在怀里抱住。   两个人身体贴着,彼此熟悉的气息在空气中缠绕好似更热,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谢舟感觉到那人身上传来的清晰变化,有什么东西抵在腰上。   “言总。”谢舟被言怡铧温热的怀包裹住,在他怀中蹭了下,含着笑说:“你要做点什么吗?”   言怡铧闭着眼睛,沉稳说:“不做,睡觉。”   谢舟背对着他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睁着眼睛,不稍片刻垂下一半眼皮。   “这个月的工资能提前发吗?”最近这一季度疗养院费用该结了,他存款不够还差一部分。   “可以。”言怡铧说:“我签字,明天你去财务领。”   谢舟说:“这个月奖金给我两万就好。”   言怡铧总能从他平淡的话语里读出其中隐晦的泾渭分明,一次两千,这个月言怡铧比较忙,两人只有十次,所以谢舟只拿两万。   死一样的寂静后,昏暗中言怡铧沉默了半晌,压着胸腔极轻的出了口气。“随你。”   谢舟得到应允倒也没表现出放松,只是在言怡铧的怀里阖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消失,路口昏黄的路灯也被人熄灭。言怡铧睁开眼睛,他把谢舟又往怀里圈了圈。“谢舟。”他问:“你跟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钱吗?”这个问题堪称尖锐,但也确实是谢舟一直想传达给他的皮肉交易界限。   谢舟背对着,呼吸柔缓好似睡着,并没有给他回答。一本正经的虚情假意,又或者是回答与言怡铧心中期许相悖的答案将人惹恼。   无论是哪个回答所带来的后果都不会很好。   言怡铧知道他在装,沉默只是惯例回避给两人留下体面。就当他是睡着了,无奈又极轻问:“你这样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言怡铧眉头拧在一起,又无可奈何的放轻了拥抱的动作,抱得太紧,谢舟反而会不会舒服。   .   “我谁也没有侮辱。”在一片寂静中,言怡铧以为他又像往常一样沉默到最后,谢舟却猝然开了口。“我坐过牢,这个在我入职档案里有写,因为偷东西坐过三年牢。”所以他在听到方子同偷东西时候才会那么敏感,反常的压抑教育,蹲过笼子的人,错误就成了这一生都有磨灭不了的污点,永远追随着他的档案,直到进入骨灰盒。   “言总,像我这种人,哪有什么尊严,做什么都谈不上侮辱。”谢舟很少有这种带着些许反抗意味的话,在言怡铧拥抱中转过身,黑暗中微抬起下巴同那双眼睛对视。“你能买我,让我有口饭吃,还能有钱给我妈看病,我很感激了。”但他也因此付出了自己该付出的,所以互相并无任何亏欠。   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命运和阶层的人,钱货两讫各取所需的交易是最好的相处模式,等到言怡铧厌倦后一拍两散也都顺理成章 。因为这个人,是他接触人中最优秀的,年少有为、自信沉稳、光芒万丈。   这样的人就活在遥远的另一个叫精英的世界,将来会娶一个德艺双馨门当户对的千金,生一两个可爱的儿女,闲暇时去海外度假又或者去打打高尔夫,生意场上挥斥方遒,家庭中美满幸福。   那是言怡铧可预见的人生,跟他一个活在垃圾堆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第66章 我都知道   言怡铧被这几句话堵住,有那么瞬间的无言以对,然而多年生意场上的历练让他在如此情境下依旧从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舟维持着轻笑。不明白这些有钱的欲望,连玩个床伴都想要几片真心来佐,言怡铧的明里暗里的引导他早就察觉,但是一直都趋利避害的拒绝接触,两个迥然不同背景的人,怎么在一起。   言怡铧的真心,于他而言就是天上的太阳,他想都不会去想。   “阿舟。”言怡铧把手臂一点点收紧,将人抱在怀中,身体紧贴着,他好似想借由这个动作,将不可言明的自信和安全感传递到谢舟身上。“你可以尝试来到我怀里,我不会让你失望。”   .   两年前   秋天招聘季,言氏公司的独栋大厦门口被应聘者围的水泄不通。学生和另谋出路的人都挤在里边,西装革领正装领带,拿着简历的高级精英知识分子几个几个围在一起说笑,一片群英荟萃的盛景。   那天阳光很好,附近建筑在光下白的刺眼。言怡铧开车经过,随便往窗外瞥了眼。白净年轻人坐在喷泉边的大理石台子,就像是乱入城堡的爱丽丝,身上穿了件洗的发黄的米白色外套,还是前几年流行的款式,一条黑色牛仔裤,拿着个旧矿泉水瓶子喝水。   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让人怦然心动。   言怡铧看到他手里的简历,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去靠近这人。他下车,顶着太阳走了过去。   后来谢舟就成了他的助理。言怡铧找人调查谢舟的背景。大数据库将这人满目疮痍的资料完完整整呈现。   言怡铧从一开始就知道谢舟的种种经历,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以强硬或是轰烈的方式闯入他自封的世界。谢舟缺乏自信和安全感,像一只曾被丢弃过的猫,只敢缩在阴暗的下水道里,偶尔会探出头看一眼蓝天但又很快缩回去。   言怡铧能做的就在出口守着,看着,慢慢将他引出来。   .   谢舟没有回答,只是借由这句话让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四周没有一丝声音,两人就这样在一片寂静中相拥而眠。   到了下半夜,可能是药性太强他身体受不住,谢舟感觉四肢无力,浑身出了好多汗,被言怡铧禁锢在臂弯中更加难受。   头顶人发出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言怡铧劳累这么多天,今夜终得安眠已经睡熟。   谢舟耐着动作以厘米的距离挪动,小心着一点一点从他怀里挪出来,退到床边,背对着舒了口气。   “怎么了?”言怡铧迷糊中的音色带着丝沙哑,抬手去摸谢舟,手掌搭在他小臂上问:“不舒服吗?”   谢舟极轻出了口气说:“没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动了动,翻了个身。   “哪里不舒服?”   “没事。”   “不舒服就告诉我,我陪你。”拥抱的姿势在这炎热夏天确实难受,言怡铧拉起谢舟的手扣住放在胸口,他知道这人的性子,这样就能保证他每一次难受蠕动自己及时知道。   谢舟被他握着手,在床上昏沉躺了一天睡意全无,低垂着眼皮,在黑暗中看着言怡铧的方向。   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才收摊回来,经过房前时吱嘎的三轮车灯从窗户透进,有转瞬即逝的光打在言怡铧脸上。他的睡脸平静,跟往常在办公室时的冷锐严厉完全不同。   手被紧紧握住,大概是因为这静匿的夜里,有个人陪着,谢舟躺在床上,终于愿意从阴暗中下探出头来,窥这尘世中的一丝光明。   “我十七岁那年,我爸因为投资失败欠下一大笔钱,被追债者逼的举家自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言怡铧说这些,只是想顺着心想说出来而已。“我妈不忍心,抱着被灌了安眠药的我从大火里逃出来。”一个女人抱着昏迷不醒的十七岁儿子逃出火海,其中艰难可以想象。   “我逃出来后没什么事,但我妈腿上落下了大面积烧伤,落下残疾。”   “追债的人很多,我只能一边搬家,一边找些乱七八糟工作挣钱给我妈治病。”言怡铧不知道一个十七岁未成年孩子经历这些是怎么咬着牙爬过来的,但那都是在无法挽回的过去,现在他能做的只是不去打扰谢舟难得敞开心扉。   谢舟悠悠看着上方黑暗,即使看不清他也知道头顶那块天花板上有一块菱形脱落油漆的地方,他已经在这种地方住了好多年了。   “就在换药的前一天,债主闯进门把我妈的救命钱抢走。我妈躺在床上,伤口溃烂急着换药,我漫无目在外游荡,恰好到了富人区,我看着阔太太们遛狗,狗脖子的项圈上镶了鸽子蛋大的蓝宝石。”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底层人搭上一辈子换来的,不过是有些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东西。   谢舟因为偷项圈入狱,他的妈妈被社会福利机构接管照顾,但这个不幸的女人连遭打击后患上精神疾病,卧病在床每天只会絮絮叨叨喊谢舟名字,除此以外什么都知道。   后来谢舟出狱。凭借自己在牢里学到的知识拿到了一份三流大学文凭,跑去言氏旁边的小出版社应聘。阴差阳错邂逅了言怡铧,他的人生算是有了起色,起码能把自己妈妈从狭小的出租屋接出来送进高档疗养院,给与最好的治疗和照顾,有贴心的护工二十四小时陪护。   .   谢舟把这一切慢悠悠说完,感觉四周空气仿佛凝结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言怡铧缓慢闭着眼睛,这次沉默的换成了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谢舟阖上眼皮:“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言怡铧依旧握着他放在胸口的手,喉结滚动了下。“我知道。”他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忧郁悲哀和怜悯等情绪,只是声音放柔了些。“你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这些事情,在谢舟入职后没多久,言怡铧就找人去查了。   “我找私人律师调查过你。”   谢舟眉毛一凝。言怡铧紧接着说:“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知道自己喜欢人的过去。”这样才能用对的方式爱他。   “小言最近谈了个男朋友。”言怡铧说完,不用谢舟回话便将话题转开,他不想把人逼的太紧非要给出什么回答。好似只是在同他闲聊家常。   “我刚开始觉得那个男生动机不纯,想给钱让他走人。后开仔细想了想,处理的不妥当,容易伤了小言。”推己及人,如果有人给钱让谢舟离开,就算是亲兄弟言怡铧也会恼火的将人暴揍一顿,他爱的人无论怎样都不允许旁人侮辱。   “确实不妥当。”谢舟感觉到他在情绪上的照顾,身上的抵触渐渐消退,好像往常两人一起分析企划一样温和平静的说:“毕竟你也不知道那孩子经历了什么。”   “我找人去查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言怡铧极轻的呲笑一声。“幸亏小言会错了意,像头蠢驴。”   不然按照言不喜性格,会直接打到公司门口逼着道歉。   作者有话说:   言大的一句“我都知道。”给了舟舟十足的安全感。 第67章 给我下套?   言不喜坐在客厅里,夕阳薄暮的光穿过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顺着落地窗投在地上,拉出一道火红影子。言不喜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若有所思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指尖一下一下富有节奏的敲打着面前光洁茶几边缘,一双眼睛中目光锐利深沉,若有所思盯着前方墙上悬挂的网络电视,漆黑的显示屏因为反光照出他推敲不定的脸。   言不喜盯着对面的自己,又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墙上数字钟表。   自从那天他死缠烂打搬出好几套中医大家的护肝栏目后,唐云就在一天十几遍逼逼赖赖中联系了网吧,将自己的班都调到了白天。但是工资比原先整整少了一半。   言不喜看着分针指向二十,约莫唐云马上就会进门。果然还没超过半分钟,门口就按时响起钥匙和密码按键的层层门锁旋转的机械响动。   言不喜眼珠咕噜转了下,当下拍定计划,把腿放下来搭在沙发边缘,忧愁瞬间爬了满脸,疲惫倒在靠背上,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什么大病。   唐云一进门见他萎靡不振瘫在沙发上,扶着鞋柜旁边的墙壁换上拖鞋。把顺路买回家的菜放在地上,并没有想拎进厨房。   “怎么了?又碰到什么攻克不了的难题了吗?”他换完拖鞋就直接朝沙发这边受了严重打击的人走过来。   自从言不喜答应唐教授参加尼尔斯,就开始坚守浪子回头后浪推前浪的气势奋发刻苦,这几天一直都在家和学校两头跑,活像一只被鞭子抽打着团团转的陀螺,全身心扑在课题上是好事。但也经常会因为某个问题想不明白而咬牙切齿的熬上半夜死磕到底。   言不喜前二十年吊儿郎当投机取巧,如今技术跟不上层次了,绝对难题面前妄图耍小聪明都是闹笑话。言不喜闹了几次后就转型了,身上多了股和以往截然相反的狠劲。被一块石头绊倒后别人往往会去想着绕过或者推平,言不喜会执拗的一遍又一遍往上踩直到踩烂。   唐云觉得——这大概就是用质变换量变,年轻人才有的事倍功半特权吧。   .   “还好。”言不喜手掌搭在眉梢上,惆怅又疲惫盯着天花板,寥寥说:“今天拿到T市的尼尔斯初赛名额了。”   唐云好看的唇线延开,轻薄唇角上挑露出笑意。“恭喜。”T市一流高校云集,拿到T市名额就等于拿到了尼尔斯入场券。   心中有些安然,真不愧是自己的小师弟。   “还好吧。”言不喜并没有因此愉悦,坐起来瞅向坐在身边的唐云。   “怎么看起来并不高兴。”唐云见他神色依旧萎靡,以为是连日来的高强度冲击将言不喜的心气和精神消磨殆尽,打了退堂鼓,问:“想放弃了?”   言不喜抓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五指伸进指缝里勾了勾。“那倒不是。”他抓着手,顺势倒下靠在唐云大腿上。“我只是有点愁。”脸埋进两腿间蹭了蹭。   唐云不急不缓把手垫在他头下,挡住自己某处,阻止这人得寸进尺揩油。“你愁什么?”   “我怕你不爱我了。”   唐云:“……”眉毛一挑抬腿把这人掀翻出去。“我看你就是趁机耍泼。”   “我没有安全感。”言不喜还没掉下去就转了个身坐正,抬起头,皱紧眉头拖着腔,又委屈又可怜。“从开始到现在,你说我婚也求了,戒指也送了,别说我家祖宗十八辈叫什么,就是我家门口东南角树林耗子窝里有几个崽儿你都一清二楚。”他目光微动,带着忧郁悲哀,一瞬不瞬盯着唐云乌黑眼珠。“可我除了你叫唐云什么都不知道。我身边人也都没有一个人见过你。”   唐云眼角不可查压了下,摁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屈似乎有蓦然起身走人的趋势。   言不喜不动声色抓住他手将人摁下,懂得张弛有度,以退为进的松了口。“我也不是想让你公布咱俩的关系,其他人知不知道我都不在意,只是想带你去见见我爸妈。”   唐云目光一扫,“荒唐”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言不喜及时打断,带着丝哀求说:“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的身份,让他们见见你,知道我的生活里有这样一个人都不行吗?”   唐云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清冷道:“你每天那么多花花肠子,突然带一个男生回去,你当你爸妈跟你一样缺心眼吗。”   “不突然。”言不喜抓着他手,顺着手背摸。“过两天就是我哥生日,到时候会有家宴,就我们家里人一起吃个饭,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就我爸妈我哥还有我,最多再加上他助理,没别人。”他抓着唐云手,给这人吃下定心丸。“我带个朋友去不会有人怀疑的。”   唐云被他摸得细痒,抽了抽手但又被更紧抓住。“你哥认识我。”   上次他跟言怡铧的见面不欢而散——初见戏剧,过程互伤,进展荒唐,结果拉黑。   “他不会说的。”言不喜,信誓旦旦保证。“他又不傻,这么突然给我出柜是想气死我爸妈吗?”   “他如果真像个老娘们一样叭叭乱说,那我就把他包养助理的事抖出来。”言不喜痞气又无所谓歪了下头。“我们两个好歹算是真心相爱,他那是钱色交易逼良为娼。判刑还分个轻重呢,他这个可比我情节严重多了。”   “我爸妈到时候就算要打要杀,剥夺自由权利终身和遗产继承权,那也有他冲在前头,我无所谓。”   唐云看着言不喜认真无畏的脸,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人。   “如果我是你妈,在你出生那天就把你掐死了。”   言不喜本想耍贱回一句:把我掐死你嫁给谁去。但想到当下形势又忍住了,继续一脸惆怅。“你说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不是拉你去出柜,只是吃个饭而已,你就答应我吧蜜糖。”   唐云你看着他忧郁神情,到底是心思松动了些。从在一起至今,自己确实因偏爱有恃无恐,从未给过这人什么。   “你看。”言不喜趁热打铁将手机里的名单通知划出来摆在唐云眼前。“贝克街221B。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小蜜糖,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他真挚的望向唐云,又在他犹豫的表情中散去了眼底的光。“如果你觉着为难,那就算了。”言不喜垂下眼皮,眉尾也跟着深深垂了下去,一脸求而不得后的凄楚心伤。   按照言不喜以前做的事来分析,唐云知道这百分之八十是个圈套,不答应才是最稳妥的选择,满心满脑的理智和判断,最终却被他一个忧郁眼神击散。   唐云极轻吐出口气,无可奈何说:“好——”   .   言不喜眉毛飞起,不等雀跃得逞,唐云目光逼来,他赶紧收敛。   唐云划线.“你要答应我,只是吃顿饭,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你不能在这期间做过分的举动。”   “什么是过分的举动?”言不喜唇边的笑已经收不住了,索性不收让笑容更加邪气,唐云这可爱发言简直就是挑逗,握住手腕早有预谋的抵着腰把人往沙发上压。   唐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言不喜逼在沙发角落,当即明白过来,从进门一开是这就是个套,愤恨地咬了下后槽牙。   “言不喜。”唐云在压迫中别无选择倒下去,于言不喜绵密的亲吻落在脖颈上时极轻仰起头。“你这个畜生,竟然敢下套给我……唔——”   言不喜将他喉结啃红,压着声音暧昧说:“先别急,套我一会儿再用。”   作者有话说:   言不喜:听说你们想我了??? 第68章 咔嚓拿下!   清晨唐云还在厚重遮光窗帘营造的舒适昏暗中熟睡时,言不喜已经蹑手蹑脚爬起来,匆匆套了条五分短裤,连上衣都没穿就光着膀子躲出门打电话了。他像是做贼一样溜到小区楼下,还选了一个站在他家阳台都不会看到的视线盲点,开始打电话。   “喂,妈。”言不喜穿着大拖鞋站在花坛边上,耍着贱说:“今天我哥生日,也是母难日,我知道他那个狼心狗肺的不会记得。所以最贴心宝贝的儿子我,送您件礼物呗。”   “不用。”言妈自动忽略掉他那一大长串有褒有贬的前缀,连问都没问礼物是什么就直接拒绝。她身为一个富太太,常年小皮包不缺,每年珍珠翡翠几套几套的往里入,银行保险柜里还放了套晚清后期宫廷的点翠古董和鸽血红宝石,言不喜能送的那三瓜俩枣真看不上。   “你门上再多加几道锁我就满足了。”言妈话锋一转,由原本的奢侈品陈列转化成了亲情栏目,孩子的平安永远是父母最好的礼物。“哎——对,上次我跟你爸看见那个德国的钒合金加强三位锁,我定了一个,到了后找人给你去安上吧,以防万一。”   “不用不用不用。”言不喜忙不迭摆手,他家大门再安就不用住人,赶上尿急开锁时间足够憋尿裤子。“我家大门现在已经是国家一级安保级别,印刷高考试卷都没问题,你给我哥送去吧,他上次还丢内裤了。你说现在这小偷多变态啊,你有空多关心关心他。”   言不喜裸着上身站在小路花坛边歪头打电话,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一样。   一个老太太路过送孙女上学路过,见到这副模样忙用胳膊肘上粉红色小书包挡住孙女眼睛,用看变态的眼神狠狠剐了眼。“不要脸。”   言不喜:“……”他不就没穿上衣裤子短点吗?怎么就跟不要脸扯上关系了?现代老太太除了缝破洞牛仔裤连肩膀都不让露了吗?   言不喜想,要不是怕吵到媳妇儿,他怎么会大清早光膀子跑出来,更何况,目光顺着自己腰线看下去,这一身完美曲线和肌肉和强壮的——这才发现自己清晨的正常生理反应,小斗篷在精神撑着,脸一红,忙背过身去面壁,缩着肩膀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降低。   这也没什么吧……言不喜继续违心的给自己开脱,这身材给哪个小姑娘看了不是一眼误终身,有利于孩子从小培养正确择偶标准不是。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正事跟你说。”言不喜红着脸欣赏完自己一见误终身的身体,抬起头来轻咳了下,继续道:“我谈朋友了,今天趁着我哥生日,带回家给你们看看,你们要是觉着合适,就给我安排个订婚。你们要觉着不合适,我就自己安排个订婚。反正婚我已经求了,他也答应了,我俩一张床上睡好久了,现在谁也离不开谁。”言不喜把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的意味充分表达出来,就差直接说,同不同意我都非卿不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足足沉静了十多秒,言不喜猜他妈是在憋气准备大招,于是把听筒拿远了些,果然不稍片刻爆发出言妈一声惊天动地怒吼。“你怎么不早说呢!那孩子哪里人?多大了?你们怎么认识的?谈多久了?家里做什么的?”从小到大,言不喜就一直就浪里浪荡,女朋友很多但看着就会散伙,比起言怡铧言妈更操心这个败家子儿子,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稳定下来,找个人好好过。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动静,一憋就来个大的,上来就要订婚。“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呢,这么突然……”言妈现在脑海空白,只有突然这个词。她自顾自念叨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喜色,但又想强装严肃教训,导致情绪听起来有些失控。“这么着急,是不是怀上了?”   言不喜:“……”   “嗯……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努力的。”   “哎呦,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突然,我都没准备礼物什么的,你说这怎么办。哎——老言,老言你赶紧去临发银行保险柜里把我上次拍的那套绿翡翠拿来。”言不喜这睡都睡了,可得让人姑娘看出家里的诚意,不能委屈了人家,所以言妈出手就是套价值不菲的行货。   坐在欧式双扶手雕花真皮沙发上的言爸从报纸后抬起头来,并没有听见言不喜那震惊的言论,只看言妈在这里一惊一乍。“你拿那个做什么?”   “哎呀!”言妈带着喜色,焦急说:“儿媳妇马上就来了!”   “什么儿媳妇?”言爸一头雾水。“怡铧找女朋友了?”   “不是小铧,是不喜!”言妈一边催促一边拍他肩膀。“赶紧去!别回来晚了让人等着。”转过头去又冲厨房喊。“吴婶,晚饭加个枣园仁子羹,再加个甜豆炒凤片,美点双辉……”   这些都是喜宴上吃的菜,分别寓意早生贵子、彩凤入室和心心相印,一系列都是赤裸裸想抱孙子的暗示。   言不喜听着他妈在那边自导自演的安排上了,“嘶——”吸了口气。   “妈妈妈妈吗——你别着急,珠宝用不上,包也用不上,菜的话他不挑食。”   “你——跟我爸最近心脏怎么样?”   言妈一头雾水。“没问题啊,上次我俩体检,医生说再活六十年我还能跳交谊舞。”   “血压呢?”   “挺好的,不高不低,正好标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言不喜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我跟你先提前打个预防针。我这辈子非他不可,你们要是不满意事后打我骂我都成,但别给他难堪,也别在他面前说难听的。”天塌下来他可以顶着,但要把唐云保护好,   “你当我俩是什么人了。”言妈刚要批评他小人之心,突然心一沉。“你该不会是找了个涉黑的或者贩毒的吧,言不喜我告诉过你,你敢沾这些违法乱纪的东西我给你打断腿。”   “我没有。”言不喜说:“放心,他是中规中矩的良民。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到时候你们说话注意点别伤人心了。”   “哦——”言妈到不在乎什么条不条件的,听他保证,本着母与子之间的信任倒是放心了些。“那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骑摩托要慢知道吗。”   “放心吧妈。”言不喜说:“不骑摩托,我让我哥来接。”他还需要给言怡铧打两针镇定剂,封住那张好爱叭叭乱说话拆台的嘴。   .   言妈挂了言不喜电话,言爸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依旧盯着报纸观看当下的财经新闻,只是时不时从老花镜后抬起一半眼皮瞅她。   言妈坐在那里独自寻思了会儿,面容由一开始激动雀跃逐渐转的复杂。   不知道自己家的猪究竟是拱了颗什么样的白菜?这白菜成色怎么样?白菜委不委屈?她这么想着,忍不住焦虑的轻拍着旗袍开叉露出的大腿。在言爸戴着老花镜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抓起手机给言怡铧拨通电话。   “小铧。”言妈坐在老欧式的雕花沙发上,一手搭在膝盖,腰线在旗袍中勾勒的倍儿正,光看背影一点都不像个快五十岁的人,倒像是位二十出头的小腰精。“小喜谈了个朋友你知道吗?”   这些孩子间很多事不愿意告诉爸妈,但同龄人之间都是消息互通的。   言怡铧坐在桌前,手里是委托的事务所昨夜交上来的资料,修长手指倾斜拿着文件夹,极轻的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说:“知道。”   言妈欠了欠身,忙问:“你见过吗?人怎么样?人家愿意吗?是不是被你弟弟逼的?”她总觉着言不喜那不靠谱的人,看上谁霸王硬上弓都说不准,人家别再是被强的吧,不然刚才姑娘怎么都不出声。   言怡铧翻开文件夹第一页,首页就是唐云胡的个人资料,带着清晰的蓝底彩色证件照。整份文件十分厚重,详细记录了唐云胡从出生到成人大小奖项以及各种经历,详细到连十岁那年在岭南路花园小区被没拴绳的狗咬了一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打了六针狂犬疫苗都清清楚楚。   言怡铧低瞥着那张面对镜头微笑的照片。“应该是愿意的。”   先前在言怡铧定位中,唐云并不是什么太好出身的孩子,所以在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言怡铧十分惊诧,没想到这人的一切跟表面展现出来示人的那面截然相反。   现在倒是摸不清唐云的意图了。   “哎呦,啧——”言妈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到“应该”这个不确定的词,拍了下膝盖,更加担忧。“这孩子人怎么样,你见过没?”   言怡铧想起上次和唐云堪称荒唐的见面。“见过,长的挺清秀的。”   “行。”言妈听着还不错,当即下定决心,即使是霸王硬上弓,那她也帮言不喜把这弓给自愿挽留下。“等晚上来我好好准备准备,得帮小言,咔嚓!”   言怡铧眉梢一挑,并不诧异他妈这离经叛道的发言,也不在意言不喜晚上要带唐云赴宴。问:“你跟我爸最近心脏怎么样?”   言妈:“……”先是言不喜,又是言怡铧。这俩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他们心脏来了? 第69章 我怕你受伤   言妈自从接到消息,一直到傍晚都坐立不安,鼓捣自己旗袍,撑一撑耳边的卷发,光是珠宝就换了三四套,她从衣帽间出来,去拍言爸大腿。   “老言老言,你看我今天这发型怎么样?”她坐在沙发上,拿出小珐琅手镜左右照了照,又用戴了太阳花钻石迸闪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和耳坠成套的紫玉项链。   “你觉得这套紫色的会不会跟我今天青色旗袍不搭,要不然我换套黄的?不行不行。”言妈又焦虑的想了想。“好像太俗了,要不然我去换套米白的衣服。”说着,抬起脚咣咣又往里屋衣帽间里闪。   言爸蹙着眉头无奈瞅了眼,自己上一次见她这么焦虑还是结婚前的时候,这言不喜还没到,他就受到了儿子作妖的殃及。只是见个儿媳妇,还不一定能不能成,用得着这么正式吗?自己的儿子又不是愁娶。   言爸啧了下嘴,脑海中浮现出言不喜平日里油滑啷当的模样,放下报纸,起身拿起言妈扣在桌上的小手镜,对着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敏锐发现自己这两年发际线有后移迹象。   晚高峰道路拥挤,道路两排明亮路灯在七点钟准时点亮,红灯酒绿的都市在夜晚五彩斑斓光的映衬下更加繁华。晚高峰间,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前方绿灯,言怡铧踩下刹车在警戒线前停住。   谢舟坐在副驾驶上,一身深蓝色西装平整雅致,目视前方平静问:“唐云的事情,小言知道了吗?”   “还没有。”言怡铧手握档位杆,脸上浮现出那么一丝的犹豫。“我在考虑。”   “这件事究竟应不应该从我这里告诉小言。”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爱人的真实情况,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侮辱。   随着红灯转为绿灯,车缓慢往前行驶再次汇入车流之中。   .   在言不喜一通软磨硬泡下,唐云终于同意穿跟他一样的白衬衣,但裤子绝对不同意撞。“言不喜。”唐云压下眼角警惕摁住他拽自己裤子的手。“你是想把出柜两个字印在脸上才罢休吗?”纯色衬衣就罢了,一套全中意图也太过明显了。   “怎么会。”言不喜直起腰错开视线挠了下头。“都是基本款,撞了也没什么。”   “别胡闹。”唐云拉开他摁在腰上的手,抬起头目光怅然。“如果你抱着跟你爸妈摊牌的心,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别,你都答应我了。”言不喜拉住他手,揽着后腰把人带进怀中贴着。“闹着玩呢,我心里有数。”   唐云瞥他。“你最好心里有数。”手撑在言不喜胸前稍微推开些。“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你就什么?”言不喜抱着他,含着笑凑近唇边,唇瓣相蹭,压低声音轻声说:“你就咬我吗?”   “走开。”唐云确实也没什么可威胁他的,撑着把得寸进尺的人推开。   言不喜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下来。”言怡铧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单手搭在车窗上看向言不喜家阳台位置,在那里,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相拥的人影。   谢舟随着看过去,余光被言怡铧手上东西闪了下,这才发现他无名指上多了枚银色戒指,是简约大方的男戒,边缘碎钻闪着细光。   订婚 了吗?   谢舟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平静投向前方,一切都和预想中的一样。言怡铧的人生如同计划中一样,与自己背道而驰,辉煌又平稳前行。   .   没过多久,言不喜带着唐云从小区门口出来。   言怡铧远远便用审视目光扫过走来的唐云,言不喜三步并两步过来将视线挡的严实,胳膊肘趴上车窗挥拳示警。“你看什么看,再看揍你。”   言怡铧带着丝嘲讽笑了下,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上车。”   .   其实对于言不喜提议让言怡铧来接的时候,唐云就不明白,这一举动于他,于言不喜,于言怡铧都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还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言不喜解释:他要在回家前当面敲打言怡铧,确保他在饭桌上不乱开口。   “嫂子。”言不喜朝坐在副驾驶的谢舟说:“我能跟你换下位置吗?你跟蜜糖一起坐后边,我有事跟我哥说。”   谢舟被这句声嫂子叫的确实一懵。   “别乱叫。”他低头把安全带解开,脸上还带着丝窘迫,下车换去了后座,对唐云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路灯的光从明亮车身流淌而过,言怡铧从小区门口的外拐弯处变道,平稳穿过拥挤的大学路,天已经黑了,附近大学的学生都在街上闲逛吃饭,路边卖小吃的一溜网红摊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唐先生。”言怡铧看着车外熙熙往往的大学生,好像只是随意般问:“你也是T大学生?”   唐云没有回答,怀疑的目光与言怡铧在后视镜中对视。先前见面两个人明明已经互通过职业,他并没有提过自己还是个学生。   “你问这个干什么?”言不喜主动替唐云接了话茬,及时堵住他嘴。“哪个大学毕业的有关系吗?我的蜜糖在我眼里就是最优秀的。”说完,回头冲唐云挑眉一笑,带着丝飞扬轻佻。   唐云面色平静,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面容也没有因为这几句话有任何波澜,但他清楚——自己唐云胡的身份,言怡铧知道了。想到这里,再看言不喜的笑脸,便觉有些不敢直视。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言不喜岔开话题。“我跟唐云的事情……”   “我知道。”言怡铧一边平稳开车,不急不缓打断他的话。“言夫人今中午给我打过电话,问我……”   “哦,这样啊。”言不喜打着哈哈又把他的话打断,心虚的往后看了眼唐云,索性他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声音刻意压低含糊说:“这件事你别插手,我心里有数。”   “你想好了吗?”言怡铧打开车里的广播,悠扬歌曲响起,盖过了他的声音。   “你了解他吗?”在广播中婉转的大提琴声中,言怡铧用只有旁边言不喜能听清的声音说:“小言,小时候父母忙,你是我看大的。”   言不喜狐疑瞥他,刚要问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言怡铧继续说:“就像当初你放弃企业管理非要去学化学,你的任何选择都我会支持。”   “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还年轻,不要光凭一时头脑发热和一腔热血做这种一辈子的决定。”言怡铧极轻出了口气:“我怕你受伤。”   作者有话说:   最近到了关键点了,有点卡文…… 第70章 你真是害人不浅   “你纯属想的多。”言不喜听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劝说,不自觉朝后看去,但又怕被唐云察觉止住。“我确实年轻,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无关乎情无关乎欲,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行。”言不喜靠在椅背上摊了摊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放不下谁。有时候也觉着自己矫情。”他说到这里,扯动唇角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跟他在一起,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可是当个傻子也挺开心。”   言怡铧眉头轻蹙。   “所以……”言不喜柔情的话锋突然一转,瞪向言怡铧说:“你今天别多说话知道吗?你弟弟的终身大事,成败就在这一哆嗦。”   “虽然说可能要搅了你的生日宴,在这里提前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我也确实等不及了。”在广播的音乐声中,言不喜又压了压声音,歪身往言怡铧身边探,语气中带着丝自喜。“我跟你透个底,我爱他,非他不可。要不是刑法拦着,我就把人装起来塞进麻袋随身背着,谁也抢不走。”   言怡铧:“……”猛一打方向盘,侧身的言不喜由于惯性被直接甩出去,额头咣的撞在旁边又被安全带勒在座椅上。   “操!你会不会开车!”言不喜捂着自己撞疼的额头嘶嘶吸着冷气。“成天被舟哥和司机给你惯的连开车都不会了,废物点心。”   言怡铧没有理他的嘲讽,随手关掉音乐,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正跟谢舟交谈的唐云,手握方向盘若有所指说:“即便是相爱的两人,任何理由的隐瞒都是背叛。”   谢舟抬起眼皮,唐云抬起头跟言怡铧在后视镜中对视,两人目光相对,他的唇线轻抿着,极其自然往下垂。   .   “老言,赶紧赶紧。”言妈一边捋自己旗袍上因为坐了会儿皱起的那条微不可见的褶子,一边用手去拍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言爸。“赶紧的,车进门了,跟我一起去门口看看。”   言爸从容不迫放下看了一下午也没翻页的报纸,见她焦虑又火急火燎的模样,十分淡定从容地埋怨。“用不着这么着急,之前谈上亿大合同时候也没见你紧张过。”   “你懂什么。”言妈哀其不争的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这是儿媳妇,你懂什么叫儿媳妇吗?算了,你这榆木脑袋成天装的就是生意场上那些破事,怡铧随了你才长了个木头脑袋,都三十多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她一边说着,拉着言爸哐哐哐出了大门。“不喜好不容易出息一次,我必须得给他拿下!”   锃亮的黑色宾利缓慢在门口停下,在两侧明亮路灯照射下,一身西装笔挺的言怡铧最先打开车门钻出来,抿了抿衣襟两边扣子,看着迎到门口的言爸言妈,脸上浮现出丝意味不明。“爸,妈。”   言不喜从副驾驶钻出来,在言怡铧还杵在原地时先冲过去搂住言妈腰给了她一个结实拥抱,还不忘嘴甜叭叭。“这谁家小姑娘,怎么这么漂亮”   “就你会说话。”言妈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小儿子,笑的合不拢嘴,拿手给他理垂在额前的短发。都说家长更喜欢小的那个,更何况这个小的还那么会说话讨人喜欢。   言爸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瞅了眼言不喜后对言怡铧点了点头,而后视线就停在后座位置了。   唐云对于言爸言妈迎到门口接儿子的行为敏锐觉着有些违和,但谢舟已经下了车,压了下眉,也没来得及多想也跟着下去。   言爸言妈两个人四只眼睛炯炯盯着车后座,面容之兴奋激动不亚于彩民在等待本期大乐透开奖。   谢舟从车里出来,紧接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子也跟着下车。言妈想:这小伙子是谁,长得还挺讨喜。然而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存在了瞬间就被盖过去了,顶着笑脸歪头继续往里瞅。   直到唐云啪反手把车门关上,预想中的倩影也没有出现。   言妈:没了???   言不喜观察着言妈言妈以及唐云逐渐狐疑的表情,过去从后备箱拎出准备好的礼品盒子塞进唐云怀里,伸出胳膊不轻不重把人往怀里一揽,这个动作如果在大街上可以解读是两个关系好的男生勾肩搭背,但落在经受多元文化发展走在老年人思想前沿的言爸言妈眼中,讷讷对视了一眼后彼此都看得见眼中盖都盖不住的惊诧。   言不喜揽着唐云过来,仿佛察觉不到怪异的气氛顶着笑脸说:“爸妈,这是我电话里提到的朋友。”说着,他侧脸对已经起疑的唐云道:“说话啊。”   唐云不轻不重把言不喜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推开,在言爸言妈僵硬的打量中,压下心中异样,扬起脸礼貌笑了笑。“叔叔阿姨好,我叫唐云。”   言怡铧淡淡瞥他,目中逐渐深沉。   “哦哦。”言妈听他叫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呆滞脸上有了神情,笑容重新爬了回来,接过唐云怀里的礼品盒转手交给言爸,热乎说:“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见外了,快进来坐。”她一边说着将唐云让进来。   唐云被言妈引进门,言怡铧和谢舟这俩存在感极低的人跟在身后进来。言不喜跟在唐云身边,在他疑惑目光投来时巧妙眨了下眼,换来唐云眉头蹙得更紧。   .   茶几上放了削好的水果和摆盘景致的点心,珐琅银叉搁在一边垫了白色手帕的盘中。“哎呀!”言妈刚坐下突然一拍大腿喊了声:“差点忘了,律师之前发过一份关于公司股权分配的文件,要今晚发回去做出划分。”她拉着谢舟胳膊将他摁在沙发上。“阿舟啊,你先陪——儿媳,小唐在这里坐会儿,吃点水果点心,我们马上就弄好了啊。”   “小唐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她说着亲手插了一块削好的正宗新疆西州蜜塞进唐云手里。“多吃点瓜,补充维生素对身体好。”   唐云压了压目光看向言不喜。“谢谢阿姨。”   .   言怡铧和言不喜随着言爸言妈进了书房去研究“言氏股权分配问题”,唐云把叉子放下,银器碰在水晶盘上发出细微响动,和谢舟坐在一起相对无言,彼此都迷惑于当下情形,同时窘迫又苦笑了下。   门吧嗒关上,言爸言妈还没开呛言不喜就单腿后撤熟练跪了下去。   “爸,妈。事情就是这样的。”言不喜仰起头,目光中带着切切的恳求。“我喜欢唐云,如果惹你们不痛快就打我一顿撒撒气,但是——”他往前膝行了两下。“我希望你们能同意。”   “言不喜——”言妈几乎要咆哮出来,警惕看了看门口又强忍着憋住放低声音,手指一下一下在半空虚点。“你怎么能这么混账!你说给我带儿媳妇,结果弄了个眉清目秀的大小伙子回来!”她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脑海中正漫步无边际的抓不住点有用的东西,紧接着就说:“这谁家儿子,谁家儿子被你这么祸害!家里知道了不给你打断腿吗!”   言爸不愧是在生意场上见过大场面的人,并没有言妈这样不知所云,盯着跪在地上的言不喜,目光深沉说:“你真是害人不浅。” 第71章 两个儿媳妇   言不喜缓慢挑起一边眉梢,鬼迷心窍的发现言爸言妈无论是态度和关注点都和预料中大相径庭。他们的注意力没有聚集在“出柜”“两个男人”“无法传宗接代”诸如此类刻板让人无法反驳的字眼上,而是觉着他祸害了唐云。   言不喜庆幸同时又啼笑皆非,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他极轻的呼出一口气,不管怎样,如此出乎意料的展开都是喜闻乐见的,言不喜膝行一步,抱住言妈大腿指天指地保证。“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负起责任,以后遵纪守法,摒弃所有不良嗜好痛改前非,好好对他,好好过日子。”   言妈在言不喜抱着晃悠中,紊乱的大脑这才抓住了点实质的东西,面色逐渐缓和,对言爸说:“你说人家家里愿意吗?”   言爸瞥了眼跪在地上丢人现眼的儿子,迟疑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行。”他这个小儿子,除了混吃等死一无是处。   言妈赞同的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些许愁态,确实,言不喜除了有点钱也没别的,但金钱也不是万能的,弥补不了人格上的缺陷。想到这里,她又突然眼睛一亮,突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这样,先给小唐名下过两套房,如果他敢分手,我们就告他诈骗。”   言妈眉飞色舞满面骄傲说出自己堪称法外狂徒的计划,还洋洋觉着:不愧是我!   “行。”言爸秉承媳妇儿说什么都对的言家良好家风,当场拍下。“就这么办。怡铧,回去后就让谢舟拟合同,正好丰江那边我前两年……”   “爸妈。”言怡铧拧着眉,不明白自己父母为什么这么心大,贸然对一个陌生人给与这么大信任。“你们了解唐云吗?”言怡铧虽然是对着言爸言妈问的,但目光却看向言不喜。“他多大了,家住哪里,家里做什么的,现在在哪里上学。”   言怡铧眼见言不喜笑意收敛,尽管掩饰的很好,但脸上还是有过一丝转瞬即的茫然。言不喜低下头。“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言怡铧脸色更沉。“言不喜,你除了知道他叫唐云是个网管,你还知道什么?他的其余私人消息你一概不知。你呢?他连你内裤穿多大码的都清清楚楚吧。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你比头猪都好骗。”   他的这些话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戳中了言不喜内心中一直封闭掩盖最软的那点。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盲目信任,有关唐云事情,他也纵容隐瞒,一概不知。   “你可以说我。”言不喜梗起脖子,被戳中心事升腾起烦躁和戾气,不着四六模样一扫而空,目光锋利盯紧言怡铧。“但我不准你怀疑他。”   言怡铧低着头,言不喜扬着脖颈,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脸色都十分冷硬谁也不让谁。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窒息的压抑和硝烟无声息升腾蔓延。   “你俩干什么?”言妈踏着高跟鞋上前站在两人中间将针锋相对的目光隔开。“多大点事儿,小唐家里情一会儿吃饭我问问不就成了。”她抬起手指毫不留情戳了下言怡铧脑袋。“都这么大人了,你还跟弟弟一般见识。”转头又戳跪在地上言不喜额头,把人戳的微微后仰。“都这么大人了,还得你哥让着你。”   言不喜嘟囔反驳。“他才没有让我。”   言怡铧到底是成年人懂得控制情绪,不在说话,抱着手臂将目光投向窗外。   言妈见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又怒其不争的忍不住教训。“你说说你,成天板这么一张臭脸,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回头对言爸说:“是吧,老言,你说咱俩都不这样。”   言爸点头。“对,不知道随了谁。”   言妈继续说:“你今年三十二了吧,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还训你弟弟,老光棍一个你有什么立场去训你弟弟。当哥的没立下个举案齐眉的好榜样,你弟弟才学的不三不四。”   言不喜:“……”这到底是在骂谁呢?   言怡铧挑了下眉梢,转过头来看向言妈,目光又淡漠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妈,儿媳妇的话,你觉着谢舟怎么样?”   言妈:“什么?”   言怡铧右腿后撤半步,在言妈右边和言不喜并排跪下,抬起右手无名指,一枚银白色婚戒在纤长手指上闪着温润的光。   “我跟谢舟求婚了,你们如果同意就帮我准备一个订婚宴,如果不同意我就自己准备一个订婚宴。我们已经同居很久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言不喜抬起头。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这么耳熟?   这俩人不愧是兄弟,连出柜的说辞都心有灵犀的大同小异。   言妈瞪大眼睛,看向言怡铧就像看到了侏罗纪恐龙在一样震惊,那对卡姿兰大眼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高跟鞋跺在地上咣咣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大腿撞在实木桌角上才止住身躯虚虚扶着。   言爸怕她摔了,赶紧把人接到怀里,言妈眼睛依旧瞪大,失魂一样抬起头,木讷问:“咱们丰江那边还有两套房吗?”   .   等到四个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言妈已经整理好了仪态姿容,不愧是曾经在生意场上挥斥方遒的女强人,退居二线后心理承受和调节能力依旧惊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旗袍大摆甩动,迈着优雅步伐款款从书房出来朝沙发那边的两名“准儿媳妇”走过去。   果然一旦成了自家孩子,真是看哪都顺眼。瞧,小唐那粉嫩的唇瓣,唇线弧度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就那么完美。以前觉着谢舟瘦点,现在瘦点也好,男人结婚后免不了要发福。   言妈站在那里,用慈母饱含笑意的眼神打量这俩孩子。   唐云:“……”   谢舟:“……”看着手里的叉子,弱弱插起一块瓜递过去,问:“伯母你吃吗?”   “我不吃。”言妈摆手,点了下头,看这儿媳妇多孝顺。“你吃吧,家里好多呢,你喜欢一会儿让怡铧带两箱回去。”   谢舟觉着这话有些奇怪,但此情此景下唯有似懂非懂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吃瓜要让言怡铧带回去。言怡铧难得看谢舟卸掉伪装下流露出真情实意的懵懂,极轻极轻的笑了。   “小唐啊。”言妈坐在唐云旁边,热乎拉起他手。谢舟大家也算熟,但唐云是第一次来难免拘束,她也就更热乎些,让他感觉到言家的重视和热情。“不喜自从搬出去后就很少回来了,以后你可不能学他,要经常回来看我们。”   “啊?”言不喜终于有幸在唐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为数不多的懵逼,唐云拧眉扫过他憋笑的脸,心中已有百分之八十了然,被言妈握住的指尖微不可查发颤,在饱含慈爱的目光中耳尖微红,他强掩情绪,僵硬扯动嘴角点头。“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真的是卡文了,所以更新很不稳定。因为之前在言大那段故事里我加入了调查小唐这一事件,原本是没有的,但这是一条又成了无法忽视的重要线索,所以我把接下来的大纲推翻了又重新梳理。以后我尽量保证隔日更,但要是十点以后没有更新大家就不要等了。我会竭尽全力把小唐和小言的故事写精彩,感谢大家的包容,笔芯~ 第72章 不了解   餐桌前   “你看我……”言妈对着餐桌上那几道刻意摆在唐云面前的枣园仁子羹、甜豆炒凤片和精巧的婚庆点心目光窘迫。之前准备催生的东西竟然忘撤了。搓着手尴尬又无力解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唐云看着面前那几道寓意明显的菜,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确定言不喜这个狗人今天把他框来的真实用意了。事已至此,料是唐云胡,面对言妈和那几道别有用意的菜脸上那团火也抑制不住的烧起来了,红着耳尖说:“麻烦阿姨了。”唐云竭力维持着自己自己脸上的笑容和平稳声线。“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那太好了。”言妈也跟着陪笑,两个人的唇角都尽力绷着,气氛一时间尬出了头上屋顶,甚至有蔓延向更远天际的趋势。   言爸轻咳了两下,主动打破这一片让人窒息的氛围。“怡铧喜欢吃枣圆莲子羹不是,多吃点。”   言怡铧被无辜甩锅成为了工具人,嘲弄笑了下,拿起勺子给盛了满满一碗给谢舟推到面前。   谢舟:“……”为什么要给我?   “对对,怡铧喜欢吃。从小到大都吃不够。”言妈总算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殷切招呼。“阿舟也快尝尝。”   “谢谢伯母。”谢舟以为自己是背了唐云的锅,自然没有多想,秉承着老板他妈说什么都对的原则尽职尽职吃了一大碗,心中不免好奇,言怡铧怎么会喜欢吃这么甜腻的东西。   这顿饭终于在逐渐正常的气氛中走上了正轨,碗勺碰撞细微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此起彼伏响起,言妈见唐云一直在吃面前的那盘青菜,用公筷夹了筷子剁椒羊肉给他往碗里塞。“小唐吃肉。”   羊肉还没等碰到唐云碗沿就被言不喜拦下了。“妈他不吃羊肉。”言不喜维护的十分自然,说着便拿自己碗替唐云接了来自婆婆的一片关爱,顺手挖夹了块鱼肚换给唐云。“吃这个,这个好吃。”   唐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远离言不喜,抬起头在言妈窘迫眼神尴尬对着笑了笑。“谢谢阿姨。”他极轻呼出一口气,暗瞥旁边不查人气恼依旧愉悦吃饭的言不喜,这人还一脸的春风得意。   言妈看着唐云斯文的吃着饭,默默咬了咬自己的筷子尖。在书房里言不喜再三强调唐云家庭不太好,饭桌上询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别伤了自尊心,言妈一句话在心中百转千回,连标点符号都推测了好几遍才用朗诵的声调说:“小唐你长得这么白净好看,老家肯定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吧。那是哪啊?”   言不喜:“……”他妈的脑子就两个弯吗?   唐云抬起头,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想。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在等待执行那般,畏惧之余又是解脱。   唐云肩膀自然垂下,这是一副释然又或者说放弃抵抗的消极姿态。“我就是T市人。”   他想看一眼身旁的言不喜此刻表情,但刚有转头趋势便又硬生生止住。因为太在乎,所以连确定的勇气都没有。唐云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切进肉里让他维持一贯的从容。   唐云胡,你不应该再逃避了。   言不喜看向他,对于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意料,T市是一线城市,在这里落户十分困难,他一直以为唐云是外省人,为了工作才呆在这里,没想到这人竟然有T市户口,那他的家在哪?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提过?   “哦哦。”言妈点了点头,在她眼里唐云神态自然从容,并没有任何窘迫或者回避意味,又问:“你家里就你一个吗?还是有兄弟姐妹。”   唐云说:“我是独子。”   言妈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人家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自觉看向言不喜,紧接着问:“你跟小言处朋友家里人不会给他打断腿吧。”   “嘶——”言不喜抽了口气,这话也太直接。他对家里出柜唐云猜出来是一回事,言妈这么堂而皇之问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悻悻偷瞥唐云。   唐云垂下一半眼皮,长久的变态的自持让他维持住最后一丝沉稳,唇线极轻抿了下,淡然说:“我家里人还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人说这件事,怎么告诉爸妈,自己的爱人是同性,又怎么告诉爷爷,那个人,就是把你气出高血压的言不喜。   言不喜听他堪称冷淡的说出这话,心突然好像被什么刺了下,有些落寞。他收回目光,眸光暗淡下来,他一直以为,只要能跟唐云在一起,自己可以不在意名分,不在意是否公开。   但听到那样从容又无谓的语气,还是忍不住觉得难受。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将唐云带给任何人看,而在唐云的世界里,却没有言不喜的任何痕迹。言不喜极轻的扯开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一切就犹如言怡铧说的,他爱的盲目,像个傻子。   “哦哦。”言妈表示理解,毕竟唐云看着就像个沉稳的好孩子,家里就这么一个人难免考虑多点。不像言不喜鸡飞狗跳什么都敢干,笑着安抚。“没事,等改天有时间了,咱们一起约着喝个茶。一来二去熟悉了后阿姨帮你跟家里说。哎,你爸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言不喜静静看着唐云,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除了唐云这个名字,他对这人一概不知。   “老师。”唐云抬起头,平静看着言妈说:“我爸妈都是老师,我爷爷也是。”他察觉到言不喜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目光,那目光好似要把他烧化,他感觉喉咙堵得慌,“老师”,已经是他竭力能说出来最贴近真相的字眼了。   “哦哦。”言妈点头,联合到言不喜之前说他家庭不太好,推测可能是T市偏远地区的教师吧,不过好歹是教书育人的知识分子,说服起来应该不困难。   言妈又和他闲扯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聊了许多言不喜小时候的囧事,在这期间言不喜出乎意料的沉默,唐云静静听着,在讲到有趣点的时候也只是礼貌的扬起唇角,笑容并未到眼底。 第73章 你别逼他,我也别逼他   吃完饭天已经很黑了,吃剩下的残羹和餐具被吴婶撤下去。言妈领着一群人坐在沙发上,言爸雷打不动捧出财经报纸戴起老花镜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言妈问言怡铧。“你定的蛋糕还没到吗?”   言怡铧看了眼腕上的表。“路上堵车,还大概还得半个小时。”   “这样啊。”言妈没有丝毫不耐,反而用这个理由让唐云再多留一会儿,喜气洋洋拉起他和谢舟说:“咱们不在这里干等着了,跟我来,我这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看。”   言不喜推测她妈是要送出什么祖传的龙凤翡翠大玉镯之类东西,起身拉住面色难看困窘了一晚上的唐云,今天本来就是他强行勉强来的,现在又是出柜又是送菜,唐云心中那根避讳又敏感的神经应该已经断的七七八八了。   “我跟你去就行。”言不喜把唐云手从他妈掌心里拉出,扯动唇角尽力给了他一个愉快笑,并指搭在眉梢往前一挥,带着些许轻佻燥气。“等我回来。”   谢舟不明所以看向言怡铧,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要拉上他。然而言怡铧和他对视,依旧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还以目光示意——去吧。   言不喜和谢舟随言妈上了二楼,高跟鞋踩在木质台阶上的声音渐行渐远。   言怡铧转动了下手指上那枚戒指,收回目光看向唐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唐云胡先生,能麻烦你跟我去门口看看蛋糕吗?”   唐云不动声色扫过端着茶杯看报纸的言爸,进而转向言怡铧,那声唐云胡已经算得上威胁了。“好。”   .   别墅区相较于市中心光污染较小,苍穹之上繁星璀璨一览无余,周围修剪整齐的花丛中时不时传出两声虫鸣,在柔和路灯下断断续续。言怡铧将唐云带到门口漆黑油柏路,开门见山的问:“为什么要骗他?”他的语气不算客气,甚至可以称得上逼人,出了门以后,那股经年上位者凝练的深沉一寸寸绷紧在皮肤之下。   言不喜虽然性格跳脱但也不傻,起码浪荡这么多年从来没栽过跟头,如今能不管不顾信任一个人到瞎了的地步,该是有多爱,言怡铧都替他觉着心凉难堪。   头顶路灯打下来的光把唐云身影拉长,他微抬起头看着远处一点一点的星子,平淡说:“无论如何,我该对你说声谢谢。”   言怡铧把他带出来而不是当着言不喜的面拆穿,已经给了很大的容忍。   “我并不是帮你,只是不想看到小言难过。”不想由他去给予言不喜那道难以接受的伤,言怡铧笔挺站在原地。“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他为了你,在书房给我爸妈跪下征求同意。”言怡铧的目光和音色同样低沉。“唐云胡,他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你呢?”   “我也爱他,很爱。”唐云垂下一半眼睑,神情稍显落寞,他也不知道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像一粒不动声息在心里落下的种子,等到发现过来就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隐瞒并不是我的本意,或者说我从没想过要骗他什么。”唐云出了口气,语气出乎意外的平稳。“从和他相处开始,我的一切情感都发乎于真心,我看到他为我做的,所以,我更加没办法开口。”   “我要怎么说,我是他的学长,他常说的迂腐老头子是我爷爷,他眼里可怜的学习呆子是我。我要怎么告诉他,我叫唐云胡,并不是一个网管而是上届尼尔斯金奖得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从认识他到现在,连名字都是假的。”   不知道从哪里说,才能不给那人带来伤害难堪。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解释,才能让言不喜不觉得自己之前是在耍他。   “终有一天他会知道。”言怡铧说:“你不可能用唐云的身份满他一辈子,用谎言来掩盖谎言,时间越久你为自己埋下的隐患就越深。”   “我知道。”唐云出了口气,又恢复了往日从容。“但现在还不行。”纤长五指搭在一边花园围栏,又在平静目光中缓慢收紧,他从容说:“小言已经拿到这届的尼尔斯参赛名额,这是不亚于高考的重要节点,我不能让他分心。”   “我保证,等比赛完,我会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他。现在,请你继续帮我隐瞒下去。”   言怡铧压了压眼角,盯着唐云讥诮笑了下,未等开口说什么,言不喜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你们俩干嘛呢!”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见两人站在路边三步并两步踏过楼梯下来,先确定唐云面容平静没有受刺激,这才把人拉到身后盯着言怡铧警惕问:“你怎么又单独找他。”   言怡铧只是盯着那张毛躁的脸没有回答,唐云猜他还在考虑。伸手拉了把言不喜结实小臂。“是我自己出来的。”略仰起头强硬把话题转开。“阿姨找你做什么了?”   言不喜略露疑惑转回身来,扬了扬手里的丝绒盒子递到唐云面前。“妈给你的。”   传说中半斤一只的龙凤双飞冰种翡翠大玉镯。   唐云见外包装是个饰盒,不用猜也知道里边大体是个什么东西。   “我觉得没什么用。”言不喜怕唐云难堪,主动替他找借口婉拒。“但我妈非要给,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收着,没事。”   “等以后我养一缸鱼,把它扔到鱼缸底下总比花鸟市场十块钱一斤的玻璃强。”   唐云抬起眼,意料之外的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来。可能是心里怀里这份愧疚让他能够无限纵容,他知道自己收下言不喜会非常开心。   “我去谢谢阿姨。”   唐云朝门口走去,言不喜却并没有跟着,转眸看向言怡铧,言怡铧读懂他目光中的意思,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等唐云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言不喜才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抖了一根给自己点上,把剩下连带烟盒扔给言怡铧。双手扶着旁边花坛围栏喷出一口烟卷说:“妈现在不会出来,你也不用再装了。”   言怡铧掏出一根,极轻地下头在直挺的睫毛扑下时点上,和言不喜并肩站在一起喷出一口烟圈。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感觉四周愈发沉静,幸亏还有几只飞蛾在撞着路灯玻璃罩子发出扑扑的声音,才让一切有了点生气。   “你以后别再找他了。”事到如今,言不喜不会还天真到以为言怡铧想横刀夺爱,挖他墙角。言不喜抽了口烟,沉静下来的侧脸剪影坚硬劲韧。“我知道他瞒了我很多事,但既然他不想说就别逼他了。”   “你别逼他,我也别逼他。”言不喜这句话说到最后更有些自语的意味,告诉言怡铧的同时也在劝说自己。他愿意等,等到唐云有充足安全感,觉着合适主动跟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第74章 第一顺位遗产继承人   谢舟拿着丝绒盒子,不知道言妈究竟误会了什么会给他这样一个东西。但言怡铧只是示意他拿着,并未多说什么。   几个人吃了蛋糕,品了红酒已经到深夜,唐云婉拒了言妈留下过夜的一番热情跟言不喜一起再次回到了家。   客厅灯啪的打开了,唐云看着熟悉的家内心释然的松了口气,单手扶着墙壁刚要换鞋,站在身前背对他的言不喜突然回过身来猝不及防将他拉进怀里抱住。   唐云下颌枕在他肩窝里,这个高度让他微仰起头。“你怎么了?”   “你会离开我吗?”言不喜的脸低下埋在他侧颈中,带着悲哀的语调在耳边响起。“唐云,如果将来你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违背他们的决定,留在我身边吗?”   他过往二十年里,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所有的情绪都能被他轻易撩拨牵引,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喜欢。   言不喜的双臂坚实有力,将唐云牢牢抱在怀中不留一丝空隙和余地,两个人胸腔紧贴着,唐云感受得到彼此频率一致的心跳声,抬起手臂落在坚实的后背上。“会。”唐云缓慢回抱住言不喜,安抚般拍了拍他后背,平静说:“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跟你私奔,去哪里都行。”   这话可真不像是那个象牙塔高知唐云胡会说出来的,但唐云就是不想再那么沉稳内敛的像台精密仪器,顺从内心的放纵一次。   这个回答显然也出乎了言不喜的意外,漆黑瞳孔颤动了下,胸口的阴郁就在这一句话间消散,他勒紧唐云的手臂变得温柔,力道放轻带着人左右轻微摇晃。“那我们说好了。”言不喜侧过脸去含住今天红了多次的耳垂吸了吸。“不许骗我。”   唐云极轻极轻的笑了下。“君无戏言。”   .   把言不喜送回家后言怡铧就开车载着谢舟拐出小区上了大路朝自己别墅的方向驶去,马路旁彩色灯管还亮着,随着车驶过打在漆黑锃亮面上又缓慢擦落。   谢舟回想起言妈在书房说的那些根本听不明白的话,丝绒盒子连开都没开就放在了驾驶台上。   言怡铧平稳开着车,余光瞥见他这个动作也没有说话。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车拐进别墅区在大门口停下,车的近光灯还照在前方,把油柏路照的发白。言怡铧把着方向盘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今天是我生日。”言怡铧目视前方,声音也没有任何波澜,沉稳说:“我想送你个礼物。”   “嗯?”谢舟侧脸看他,温和的脸上带着不解,言怡铧为什么突然要送他东西。谢舟感觉自己今晚一直过的云里雾里,所经历的事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置物盒里有个信封。”言怡铧说:“打开看看,喜欢就收着,不喜欢……”他垂了下眼皮,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舟打开置物盒,借着外边的车灯看清有个棕色牛皮纸信封在里边。他拿出来拆开,一本红皮的房屋所有权证出现在眼前,谢舟半低下头,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某个著名的典故——金屋藏娇。   他想起了言怡铧手上的戒指,是因为要订婚了,所以要结束这一切作为补偿。还是——两人不能继续如此待在一个公司,言怡铧想让他以后做只被有钱人圈养的金丝雀。   谢舟咬了下唇,骨子里那为数不多的尊严让他第一次有想拒绝的冲动,但想到疗养院中的母亲,现实还是将他狠狠击垮,他指节泛白的握住封皮,终究是需要这笔钱。   言怡铧见他面无表情的握着房产证。“打开看看。”   谢舟低垂着眼皮,顺从打开,一粒银光伴随着两张纸片猝不及防从夹页中掉在了他的腿上。   “戒指是你的尺寸,我应该没有记错。”言怡铧在谢舟一瞬不瞬注视的目光中不动声色握紧方向盘,维持着自己一贯的沉稳语调。“房子是市中心商业区黄金地段的商铺。我已经让律师办理好了,以赠予的名义合法转到了你的名下。无论你答应还是拒绝,都是你的,我不会收回。”那套房子是他迄今为止名下所有资产的一半,言怡铧将自己的一半身家给了谢舟。   “机票是定X城的,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小时起飞。那边民政局我已经预约好了,只要你点头,明早起床,你就我的合法伴侣,是我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言怡铧不漏声色咬了下牙,此刻握着方向盘也已经抑制不住指尖颤抖,低头从谢舟腿上捡起那枚戒指。   “所以,阿舟,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舟怔怔看着眼前银亮的戒指,在外边车灯浸染下,上方碎钻闪着微光,这是跟言怡铧手上一模一样的,谢舟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做的荒唐梦。就算以情人的关系他都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言怡铧走到最后,更别说合法伴侣名义。   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就是一只向有钱人摇尾乞怜的狗罢了,怎么会奢求真心这种东西。但言怡铧却猝不及防将这一切给他,砸的整颗心都乱了。   “我……”谢舟讷讷低下头,迟疑看着面前银亮戒指。“我有前科。”他带着困窘。“我偷过东西,坐过牢,我没读过大学,我只是……”只是一个在茫茫人海中社会底层打滚的一个人。   “我说了,我都知道。”言怡铧温柔握住他手,盯着他刻意避开的眼睛。“那些我都不在乎,在我这里,你首先是我爱的人。”   “阿舟,你只要说愿意或者不愿意就行。”他给谢舟足以安养后半生的财产,就是希望谢舟能抛开生计抛开钱,只考虑自己意愿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谢舟被他抓着手,和言怡铧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仓皇失措,连连摇头。“我不明白,你看上了我哪一点?像你这种人……”伴侣的选择很多,可选择性也十分广泛,甚至可以说,只要言怡铧看上,无论对方什么身份他都有资格娶回家,因为这个人就是那么完美优秀。   可为什么会选择他。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言怡铧紧紧抓着他的手,怕谢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被吓跑。   “阿舟,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很多女生追我,身材火辣粘人勾引的也有,我从没有丝毫感觉,一点都没有,但是那天我在广场上看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和一见钟情,我会不受控制去接近你,和你谈话聊天,时刻照顾你的情绪想让你开心不必那么拘谨,我想让你在我面前保持最真实轻松的自己。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因为我想在你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这样你就会有安全感,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谢舟怔怔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言怡铧说:“我看着周围人恋爱,相亲,结婚,从不会因此产生想要成家的想法。因为我的坚持就是,如果有一天我言怡铧结婚了,那肯定不是因为门当户对、性格合适、商业联姻又或者是到了年纪,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爱他。”   谢舟垂下眼皮,在言怡铧一系列的剖白中仿佛被抽出支撑的脊柱脱力般靠在身后松软椅背上,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下。他觉得自己在面临一场豪赌,没有一丝筹码押上自己一生去赌言怡铧对他的真心。稍有不慎就是一败涂地。   可是,他却想赌,谢舟一方面明白凶险,但内心最深处又明白自己身心俱疲,紧绷压抑不敢动情的和他相处真的累了,更何况言怡铧一直都在勾引出他的感情,让自己愈发失控,贪恋。   “那么。”谢舟闭着眼睛,极轻出了口气。“言总开车吧,现在还来得及赶那班飞机。” 第75章 天壤之别   言不喜在言怡铧生日宴后就开始了发愤图强,每天废寝忘食准备自己实验数据和小型反应堆,争取能在即将到来的国际尼尔斯大赛中夺冠,这项实验的操作难度极大,言不喜这人又天生不让人放心。唐万娄那么大年纪,为了他在实验室加了两次班。   “嗯,我知道了爷爷,您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看住。”电话那边唐万娄教授声音沙哑疲惫,但依旧谆谆嘱托那些实验中的注意事项,唐云一边应着,不免责备。“你也是,这么大年纪了还敢通宵,以后别这么操劳,他自己有数。”   “我高兴。”提起言不喜的实验,唐万娄有种自己栽了一颗小树苗自行成长为旷世巨树的感觉。“这孩子真不错啊,一点就通。比你当年都聪明,以后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我累死也高兴。”他这话颇有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感觉。   电话这边的唐云听唐教授这么夸,无可奈何笑了下,心底却也荡起了一丝欣慰——那是他的爱人。   唐万娄撑着精神把事情嘱托完在唐奶奶再三催促下才挂掉电话,最后又嘱咐,你们两个千万要注意安全。   唐云摁灭屏幕,朝后对着休息室里沛沛说:“沛沛,今晚替我顶两个小时的班,我有事情需要提前离开。”言不喜在实验室做反应堆,唐万娄实在熬不住准备回去休息休息,毕竟七十多岁的高龄不比言不喜这个熬了通宵还依旧能神采奕奕的怪物。但回家后又忍不住担心言不喜一个人在实验室出危险,于是打电话让自己信任且优秀的孙子去看住那混小子,免得做出什么出格事情来个堆毁人亡。   正在嗦冰淇淋的沛沛仰头比了个OK的手势。   .   晚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唐云约摸着言不喜还没有吃,于是就近从餐馆买了几个小菜带过去,还贴心准备了份山药排骨汤想给最近心力交瘁的言不喜补充下营养。   唐云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归家的人,长舒一口气朝学校方向走去,今晚如果言不喜追问,那他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如果侥幸瞒了过去,那……   唐云想到这里,就见学校门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言不喜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身上散发着由于长时间熬夜出来的颓唐,他站在红路灯路口,神色匆匆又左顾右盼像是做贼一样,红灯结束后小跑着穿过马路来到这边。   唐云提着餐盒疑惑的跟了过去,不明白这本该在实验室看反应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他眼见言不喜转进网吧,唐云眉头深深蹙在一起,抬脚跟了进去。   言不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上机,登录两人的游戏账号在属性面板上扫过几眼十分满意,于是用手机划了一笔钱给元宝商人(ps:游戏里贩卖游戏币的玩家)。   唐云远远盯着他的游戏界面,眼角极轻往下压了压,唇线抿着掏出手机给言不喜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里?今晚还回家吗?】   坐在角落的言不喜随着声音掏出手机。见是唐云的消息打开对话框吧嗒吧嗒开始打字。   不稍片刻,唐云收到回信。   【不回去了,今晚依旧在实验室通宵,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爱你。】   唐云看着远处沉浸在游戏中酣战的人,手指紧紧握住手机边缘,脑海中又出现唐教授刚才疲惫但又欣慰的声音——我高兴,这孩子真不错啊,一点就通。比你当年都聪明,以后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我累死也高兴。   唐云目光压的极沉,深深出了口气用强大的自控力压住情绪,迈着步子走过去。   言不喜戴着耳机正在副本里,本来以为身后的人只是来上网的也就没有搭理,过了许久后还在原地杵着,有些不耐烦的拿下耳机。   “我说你……”声音在看到唐云那张冷漠面容时戛然而止,言不喜蓦然站起来。“蜜糖你怎么来了?”   唐云看着屏幕上还在副本中没出来的两个角色,因为失去操作被boss挠的血条一直在掉,音色死一样的平静。“你说呢?”   言不喜讪讪回头看了眼屏幕,伸手过来搂他。“别生气,听我解释。”   “跟我回去。”唐云推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网吧外走去。言不喜忙不迭小跑跟上。   “蜜糖,蜜糖你别仗着腿长走那么快,等等我。”言不喜在街边追上唐云,夜风将白大褂吹起,上方还残留着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淡淡焦炭味。他拉住唐云小臂,看他手里的饭盒问:“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我家蜜糖就是贴心。”   事到如今他依旧油嘴滑舌一副玩世不恭模样,唐云几乎是用尽所有自制力才没有将手里的东西摔在他身上。   唐万娄对他寄予厚望,为了这场比赛连命都豁出去了。但言不喜呢?好似就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罢了,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实验堆自行反应不去看护,跑出来上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别生气别生气。”言不喜见他阴沉的面容,把人往路边拉了拉哄着说:“你看你,生气了就不好看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言不喜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划了两条短信放在唐云眼前,带着些许神采飞扬说:“新一届跨服联赛,既见君子参赛名额——杯莫停和风雨如晦。”他低头凑近唐云,温柔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讨好般问:“开不开心,这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比赛了,你可以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用这一战雪耻,再也不用背负让赛的骂名。   从他相信唐云没有让赛开始,就在暗自筹划这份礼物。   “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吗?”唐云抬起头,直直盯着言不喜语气冰冷。“你现在是尼尔斯参赛的关键时期,你就为了这种不值一提的东西来浪费时间?”   言不喜站起身,诧异看向唐云,他想过唐云会被感动,会温柔的抱住他,但从没想到他得知消息后会是这样的反应,讷讷说:“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唐云盯着他,神情严肃又冷漠。“言不喜,那只是个游戏,是虚拟的东西,我怎么样,别人怎么说我根本就不在乎。”那是跟现实生活截然无关的东西,作为娱乐消遣尚可,言不喜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前途去较真?   “可是我在乎。”言不喜胸口有些堵,但依旧克制住躁动的心。“我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说你,就算是游戏也虚拟也不行,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一个关于你不好的字。”   唐云觉着这股占有欲幼稚又有些可笑。“言不喜,连日来你为了尼尔斯比赛夜不归宿,我以为你真的成长了,开始认真有担当,但现在我发现,你还是跟当初刚认识时候一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刚认识时候一样?”言不喜瞳孔颤动看着唐云,这话就像一根刺直直扎进心里。下一瞬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阴鹜,一把将唐云推在旁边商场墙上,不顾来往行人在唐云挣扎中死死摁住他的肩膀。“唐云,如果我跟当初一样,在你一开始隐瞒我的时候我早就跟你划清界限了!”他为唐云收敛了那么多,隐忍改变了那么多,到头来在这人眼里还是一个一样。   “我再怎么样,我也把我整个人的所有给了你,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认识你,我敢在大街上跟你拉拉扯扯告诉所有人我爱你。但是你呢?唐云?你给过我什么?”言不喜完全是怒气上头冲昏了理智,连日来心底积压的怨气在此刻摧枯拉朽将整个人吞噬,完全忘了半个月前跟言怡铧信誓旦旦约定好的不再逼问。   “你松手。”唐云抓住他坚实手臂想要将他推开,然而言不喜死死箍住他的肩膀。   “那你告诉我。”言不喜盯着他。“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带我回去见你爸妈!告诉我你的一切一切。”   来往行人随着争吵声和拉扯已经开始往这边看,切切察察讨论这两个年轻人。唐云用尽所有力气将人推开。“你别在这里跟我发疯。”   言不喜他可能真的疯了,身上那股血气和痞气又重新浮上来,瞥他指尖微微颤抖,唐云在害怕。可是这次他没有任何退步松口。“唐云,我真的被你逼疯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的个人隐私你不愿说我也从不过问。我也知道我自己以前太混账了,让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努力的去改。我觉着我能够等你,等着你敞开心扉主动告诉我那天。”   “但是到了现在了,我们亲过抱过睡过,你要是个女的指不定孩子都他妈怀上了,现在,你依旧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唐云后背靠在身后墙上,在言不喜愈发逼人的气势中,感觉又什么东西在胸口噎的生疼,他想说出一切,但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言不喜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乎你家境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你的学历,你的工作,我眼里的唐云优秀,自律,虽然条件不好,但身上那股自信又努力的倔强让他整个人都在闪光,吸引着我,让我挪不开视线。”   “条件……不好……”唐云音色沙哑,靠在墙上瞳孔散漫的没有一丝焦距。他此刻才知道,自己沉默下所造成的误解竟然这么深,言不喜眼中的唐云和真实的唐云胡竟是天壤之别。 第76章 考虑好了   “不……”唐云的声音很轻,几个字完全没有呼吸的从胸腔中挤出来。“不是这样的……我条件很好……”他好似游魂般,双目不聚焦断断续续说完这几个字,按理说他应该混乱,但此刻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他该说什么?又该怎么办?   “唐云。”言不喜大概是第一次见他这幅堪称失魂落魄的样子,仰头咬了下牙,强制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再次低下头时,眼中已有了淡淡血丝,目光从上而下悲哀的投在唐云惨白脸上。“我说过的,就算是你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我都可以原谅。”   “我也不要求你现在把我带回家,但起码你告诉我你是谁?”唐云的经历、住址、家庭、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甚至是真实年龄他一概不知。言不喜也曾阻止自己探寻,想要装聋作哑的当个傻逼,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爱情是双向奔赴,一个人单方面的忍让、付出、退步总会到达一个极限。今天的事情虽然引起他的爆发,但那股情绪却是先前一次次的积压已久。   你是谁——这三个字好像一口钟深深敲在唐云耳蜗,让他本来溺死的大脑刹那清醒过来,一口气猝不及防噎了进去,噎的浑身都疼。   唐云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在一种堪称虚无的状态,后背靠在墙上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触感,因为唐云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言不喜喜欢的那个骄傲、自律、上进又努力的人是假的,那只是一个存在于脑海中虚幻妄想出来的人罢了,并非是他唐云胡。   谎言和唐云就像是半空中的泡泡一触即碎,等到泡泡消失,留下的却是一滩与幻想截然不同的肥皂水。那时候的言不喜,又会用什么表情来看他这个骗子。   唐云在言不喜悲郁的目光中滞慢抬起头,气息极缓的漫过气管,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说什么?”他的声音更小,仿佛是在自语般扯了下嘴角。“该怎么说?”   该从哪里说?   说我骗了你,说我不叫唐云,我是你导师的孙子,是象牙塔中从小优良教育堆砌出来的书呆子,你眼中那些自立自强的奋斗都是臆想,我根本就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和优秀的人格。   你爱的,那个光彩耀目的唐云,是假的,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完美人物罢了。   言不喜盯着他,眉头紧紧搅在一起,目光由悲郁渐渐变成了凄哀。   “给我一点时间。”唐云靠在墙上,指甲深深切进肉里强行让那变态自持的大脑中从着昏天黑地里拉回一丝理性,他咬着牙,几乎屏住呼吸才没让自己声音颤抖。“给我一点时间。”   唐云说完,低头推开面前言不喜,站起身疾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越走越快,此时正好是绿灯,他的身影混在诸多要过马路的人中。   言不喜站在原地,悲哀的看着他逃离。他知道自己应该追过去,可双脚好似灌了铅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唐云的身影在模糊的红灯绿酒中渐渐消失。   买好的小菜掉在地上包装盒打开漏出一小条缝,路灯就在此刻哗啦都亮起来,言不喜借着微光看清里面是他最爱吃的菜,排骨汤的盖子开了,撒在透明的包装袋里。华灯初上,周围的喧闹声好似随着人潮愈发大,辛苦了一天的工薪阶层结伴回家,俊男靓女挽着手在面前走过。   女生说:“你下次再敢欺负我,我就打你。”   “行行行。”男生的音色十分宠溺。“我不还手,你怎么打都行。”   ……   耳边喧嚷随着人潮拥挤出现又缓慢退却,言不喜过了许久后才蹲下,将那些东西一一捡起来提在手里,迈着疲乏的脚步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   唐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当时他能控制的只有自己双脚,就像是身披画皮的人迫切躲避着照妖镜。他慌不择路躲进了熙攘繁华的步行街,街中央那排大树上缠满了发光的小灯,朦胧灯光一直延伸到尽头,继而是一座架在平静江面上宽阔的桥,夜风扑面吹来,水声被来来往往的行人声淹没几乎听不见,桥墩在当初设计时就嵌了灯泡进去。   唐云被夜风一激终于放缓步伐在江边停下,夜风吹起额前碎发往后飘去,桥下灯泡为他打了细碎的光,他仰起头,咬着牙忍耐心中那股令人难受的窒息感,狭长眼角开始泛红。   终于再也压不住思绪忍不住还是回想——如果当初遇到言不喜的不是唐云而是唐云胡,那他会不会根本就不会爱上自己,一个没经历过风雪养在象牙塔的娇花,言不喜最反感这样的人。如果是唐云胡的话,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得到那人的悉心照顾和宠爱。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认识到自己卑鄙的可怕,就像是个刻意披着别人喜欢皮囊的伪装者,一个无耻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唐云的手心刚才被掐出了血,痛楚犹在,心脏在胸腔中起起伏伏忍受着窒息的压迫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撕扯,在来自心理的剧烈痛楚中,他想要找一个突破口来缓解,唐云迟缓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妈。”唐云站在夜风泠泠的江边桥上,咬着后槽牙竭力压抑住自己情绪,但发出的音色依旧带着一点鼻音。   电话那边的唐妈妈明显察觉到了他这细微的变化,语气轻柔问:“怎么了?”   “我爱上了一个人,很爱很爱。”唐云感觉自己的眼角湿了。“如果,他还愿意原谅我,我想带他回家让你们见见。”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唐妈妈根本没有预想到自己千年铁树的儿子有一天会这么直白的告诉她爱一个人。大概过了半分钟,唐妈妈依旧用刚才的柔和语气问:“你们吵架了吗?”大概是母子连心,尽管只是透过电话,但她依旧能感觉到唐云浓郁的心伤。   唐云闭着眼睛,极轻的说:“是个男生。”   这次电话那边沉默的更久,唐妈妈本身是艺术专业,涉猎各国先进信仰和理论,思想能达到与时俱进,但面对亲生儿子心伤的跟自己出柜这事而还是有些呆滞和不知所措,握着电话下意识看向正在浴室中洗澡的唐爸爸,然而当下那人却无法给她任何意见。   “那……”唐妈妈的音色没有变,只是多了丝踌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电话这边的唐云看着朦胧江色,极轻吐出口气。“考虑好了。” 第77章 你要饭呢?   言不喜缩在实验室里继续研究盯着自己的小型反应堆,机械嗡嗡的声响不断在实验室中回荡,屋内没有开灯,他背对窗户双手垫着趴在桌面上,夜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沙拉沙拉翻动桌面上的稿纸,言不喜的眼眶也不由的红了。   他睡不着,脑海中的思绪在桂花香味飘进来时搅成一团,他不知道自己的头疼是错觉还是什么,但此刻那颗冷下来的心却又再次缓慢跳动,他忍不住掏出手机。   浸了血丝的眼球盯着亮起的屏幕半晌,斟酌再三还是拨了出去。   唐云依旧站在桥边,手机被他放在身侧桥墩之上,屏幕亮起伴随着震动显示的是言不喜号码,他手指屈了屈却也抬不起来,只是低垂着眼眸静静看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沾在一起愈发乌黑深邃。   铃声和震动最终又归于平静,屏幕按下。   言不喜电话没有打通,深吸了口气极缓抹了把脸,调整一下情绪,为自己反复进行了心理建设后,手指哒哒发出去一条消息。   伴随着一声叮咚的消息提示,唐云看着躺在桥墩上的手机屏幕闪动。   【今晚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对不起蜜糖,我错了。】   唐云咬牙,带着些许愤恨的无奈压抑的闭上眼睛,眼角再次被泪水浸湿。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原谅?不管不顾的卑微。   唐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跟现在情绪,言不喜越是对他好,他越是难以启齿那些卑鄙的隐瞒,一个人怎么能够肆无忌惮享受这骗来的好。他想说出来,可是他又无法说出口,此刻除了逃避,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言不喜发出去以后没有得到回信,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回来。】   一条条消息,一片片赤裸裸真心,言不喜越是纵容唐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他指尖僵硬,过往二十二年凝集在身上的从容淡定荡然无存,此刻连碰一下手机都不敢。   一群孩子打闹着从他身边经过,手里拿着缠了发光二极管的气球互相追逐,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在了栏杆上,随着桥栏一下颤动,放在那里的手机在唐云逐渐瞪大的眼中扑通掉入了漆黑的河中。   连带他的心一起,坠入了漆黑的地狱。   .   言不喜的实验逐渐接近尾声,大赛将至,伦敦之行提上日程。自从那天以后,言不喜无论怎样都联系不上唐云,他去网吧找过,佩佩说唐哥已经辞职了,言不喜又跑去他做兼职的地方去蹲,依旧一无所获。   唐云就像是一阵季风,从他的生活里刮过后便消失无踪,再寻觅不到踪影,言不喜不知道他的住址,不知道他的爱好,不知道他会去的地方,会出入的场所,他知道的仅仅只是唐云这个名字而已。   此时天高海阔,他又怎么从T城这几亿人口中找出他心尖上那个人。   前往伦敦的前一天,言不喜再次给唐云打电话,机械的女生响起,又得到习以为常的关机提示。   他一个人蹲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行人在黄昏时热热闹闹归家,缄默的抽着烟,几天不见他就已经把自己败坏的不成样子了,眼眶微红下巴上还留着青色胡茬,蹲在街边就像是个不甚体面的流浪汉。吓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绕行,再也不是那个靠在街头摩托上,随意飞个眉毛就能引来美女来撩骚的浪荡公子哥。   言不喜想起过往种种,仰起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唇线张开极轻把口中烟圈吐出,街上到处都是携手归家的男女老少,餐馆和咖啡店断断续续传来的香味牵动他近日来都没怎么进食的胃一阵疼。   但这次,没有人再伺候他,没人给他煮面条也没有人给他拿暖手宝捂着。他看着眼前模糊的红灯绿酒和火树银花,繁华的大都市喧嚣热闹的让他心乱,突然想起沈复《浮生六记》中那几句。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尘。   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   无人听我述衷肠,无人解我心头梦。   无人拘我言中泪,无人愁我独行路。   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唐云离开以后,他倒是真体会出那种茕茕的寂寥来了。言不喜扯动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这件事他判不出谁对谁错,但他只想让唐云回来。言不喜抽完烟后再次拿出手机,他不管唐云有没有关机,依旧对着那个微信号发出了消息。   【明早八点去伦敦的飞机,机票我放在公寓门口牛奶箱里了,你不愿意见我,我不会回去堵你,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唐云,我爱你。】发出这条消息后他的手机也因为没电关机了。   在高信息通讯的现代,人们给了手机极大的依托感,只要手机没电就感觉好像跟全世界断了联系,言不喜站起身,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心中最后那丝期寄也随着黑屏而消失,眼眶更红。   “臭小子。”   熟悉呵责声在头顶响起,言不喜模糊仰起头就见一脸端正严肃的唐万娄教授站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那一向严厉的目光中看到丝心疼的情绪,转瞬即逝。   唐万娄教授说:“蹲在这里要饭呢!要饭也不找个碗来?”   言不喜抹了把脸站起来,低哑着嗓子中规中矩叫了声:“教授。”   “丢人。”唐教授臂弯上还挎着小菜篮,好像是出来买菜不经意碰上了,用眼角斜瞥他,瞥过还沾着泪痕的眼角,依旧是一脸的看不上。“没饭吃就跟我回家,让你师娘给你做饭吃。蹲大街上丢什么人。”   言不喜讷了片刻,乖乖跟在他身后。他今晚确实没地方可去,尽管十分想回去堵住唐云,将他绑起来永远关在屋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但那也只是脑海中肆无忌惮的幻想罢了。   说了今晚不回去就不能回去。   “拿着。”唐教授抬了抬胳膊,教训道:“大家少爷,连点没眼力见都没有?”   言不喜:“……”顺从接过那民族风十足的小菜篮提着跟他回了家。   .   “老伴儿。”唐教授在玄关换鞋时候就冲厨房里人喊。“饭闷上了没有,没闷得话多加一碗,今晚有个来蹭饭的。”唐教授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来,看款式是年轻人的。“我孙子的,应该比你脚小一点,你将就穿吧。”   言不喜点点头,顺从把那双比自己型号小一个码的拖鞋套了上去。   慈祥温雅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闷上了,不过小胡今晚不回来了,正好。”鬓发斑白又朦胧的唐奶奶端着一碟小菜出来,见言不喜邋里邋遢杵在门口。   “呦,这谁家孩子,先去洗把脸吧。”她看言不喜一脸胡子拉碴的颓唐,忙将人拉进来。“肯定又是你导师关你实验室不让出吧,看操累的。”埋怨的瞥了唐教授一眼。“又不是驴,你让这群孩子这么熬做什么?”   唐教授哼哼了下,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不轻不重往洗手间位置推了言不喜一把。“去洗把脸,洗手吃饭。”   言不喜趿着不合脚的拖鞋进了卫生间,一股熟悉的风清白兰香气缠绕在浴室中,是唐云身上的味道,只是这样一点莫名的味道,他就觉鼻子发酸,忙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吃过饭后天色已晚,唐教授就已明天一起去机场留言不喜住了下来。“去洗个澡,刮刮胡子收拾好后来书房找我。”   “我没带换洗的……”没等言不喜说完,唐教授用下巴指了指最靠近里边的房间。“先穿我孙子的,他妈上次给买了一大包衣服,洗了后都还没穿过,你先捡身合适的穿上。”   言不喜一怔,讷讷看向那道深木色的房门。“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孙子没你那么矫情,赶紧的。”   言不喜被迫进去挑了身还算合身的衣服,洗澡刮完胡子收拾好后一身清爽,他把毛巾随意搭在肩膀上就走出来了。唐奶奶坐在客厅中看电视,见他发梢上还往下滴水珠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头发要吹干的。”她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来,好声好气将言不喜摁在沙发上打开风挡呜呜开始帮着吹。“你们年轻人要多注意,听说明天就要比赛了,今晚湿着头发睡觉可不行。”   言不喜从小到大还没享受过有人帮忙吹头发的待遇,万里长城一样厚的脸皮上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任由自己的头发在热风中翻飞,指腹温柔擦过头皮。“谢谢师娘。”   “不用客气。”唐奶奶关掉吹风机,用手指给他理了理头发,笑纹在眼角堆积。“你跟我孙子也差不多大,你叫言不喜是吧。”唐奶奶在他旁边坐下。   “嗯。”言不喜心想难道自己已经混的让师娘都有耳闻了,唐奶奶含着笑用和蔼目光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通,说:“确实挺好的孩子。”   “去吧。”她朝著书房方向示意,说:“别看你导师成天脾气大,他其实挺喜欢你的。他这人就是这样,这么大年纪了,自己的情绪还是藏着掖着,喜欢谁就教育谁,小胡也是被他这么教育过来的。”   “嗯,我知道。”言不喜用了万能作文模板标准回答,说:“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   言不喜进了书房找唐教授,两人又商量了一下论文中的精髓点和赛程中注意的问题。唐教授戴着老花镜,在台灯下低着头一目十行认真的看着论文,在诸多学术性问题商讨过后,他眼皮也不抬说:“失恋了?”   言不喜撑在桌上的胳膊一僵,没想到话题会这么跳跃,反应过来后极轻点了下头。“嗯。”   唐教授视线依旧停在论文上,又翻了一页。“你知道什么是自卑吗?”   言不喜垂下眼皮,暖黄色台灯光给他刚洗完吹干的蓬松发梢浸上一层朦胧颜色。   “好好学习,努力奋斗,你可以为了扬名立万,为国争光,但这些对言少爷来说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唐教授再次翻了一页手里的论文。“其实学习,研究,在不断提升自己的过程中,你会不知不觉拿到许多事物的入场券,那时候你就有追求一切的资格。失恋一次没关系,没有人规定失恋了就要放弃,喜欢就继续追,一直追到老。”唐教授半阖着眼皮看论文,停顿了下又继续道:“你们年轻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用追马的时间去种草,等春天来了,就会吸引许多马儿到你身边。”   言不喜抽着一边眉梢,唐教授之前说的他还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怎么最后这句话那么的……别扭呢?   “好。”言不喜秉承着教授说什么都对的原则半知半解点头,连日来一个人闷在心里那谨小慎微的情绪,被拉扯出来并开导后让他略微不那么堵了,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说:“我会好好参加比赛,如果他遵守约定去了伦敦,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求婚。”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就先觉着有股莫名的力量涌向四肢,让他再次有了动力。   “那教授。”言不喜趴在桌上。“如果他不答应,您能当个媒人替我说道说道嘛,您老的面子,应该比我下跪都有用。”这可是著作等身的领域前沿唐万娄教授。   唐教授微微抬了抬眼皮,见他又恢复精神,唇边仰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随即又恢复了那份严肃。“行,她要是不答应,我就拉下老脸替你去说说。”又抬了下眼皮,看着言不喜那张年少盛气的脸。“这么愿意让我替你出头,干脆做我孙子得了。”   言不喜:“不敢,这么大福气想都不敢想。”   作者有话说:   ps:唐教授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上。 第78章 云胡不喜   “这个是本次初赛名单。”唐教授从书页里翻出一张打印纸递给言不喜,除了他们实验组的几个人外言不喜竟然还看到了唐云胡的名字。   名单摊在桌上,言不喜指尖缓慢挪动至唐云胡这三个字上,指腹好似只是无意间把胡字挡掉,看着这个名字,心抽疼了一下,想:如果是这个人,那该有多好。   “我孙子也会去。”唐教授见他的手指停在唐云胡名字上,说:“他这几天拿下了一个项目,初步具备了指导资格,毕业后大概率可以留校。所以这次他和我一起给你做指导。”   尽管唐教授不知道,自己孙子前几天为什么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不在外边晃了,回来后一头钻进了科研无法自拔,昨天中午拿下了指导资格,下午就申请了陪同比赛。风风火火闹什么呢?   “哦。”言不喜随口应了声,把名单放下后就跟唐教授告别休息去了。   言不喜躺在床上给手机充上电,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刚才在浴室他闻到了唐云常用的洗衣液,吃饭时,又从师娘做的饭菜中尝出了那股熟悉的清淡,现在,躺在这个陌生人的床上,他竟然觉着处处都是唐云的味道。   言不喜把头埋进枕头,深深吸了口气压紧肺里,即使是错觉,他也希望这股气息能一直留在身上。   客厅里的唐奶奶接了个电话,是唐妈妈打开的,她平缓应着。“好,我知道,我知道了。”说完后从抽屉里拿了降压药出来给唐教授塞进了随身带的包里,提醒说:“在伦敦这几天,一定把药随身带着,尤其是跟小胡一起的时候。”   刚洗好澡换完衣服的唐教授不解。“小胡又不是言不喜那个兔崽子,气不出我高血压来。”   唐奶奶舔了舔嘴唇,无声叹了口心虚的气。“还是带着吧,有备无患。”   .   第二天早晨言不喜在唐教授家蹭了早饭,唐奶奶还贴心为他准备了象征一百分的油条和鸡蛋,预祝旗开得胜,这份体贴再次把言不喜弄的不好意思起来。言不喜没什么行李可以收拾,穿了那身借来的衣服和学院统一分发的白大褂,跟着专车跟着去了机场,路上一直紧紧盯着手机。可直到到过了安检进入候机室,他都没有收到唐云的回信。   吴飞带了相机来,张萌萌带了两箱子衣服,两人一看就是来公费旅游的,不过确实,正式参加比赛的只有言不喜一人而已,她们连助理都算不上。这次比赛大家都有统一的白大褂和大赛组徽章 ,红金镶边张扬着荣耀,站在候机室中十分的吸引目光。几个美女冲言不喜挑眉,他始终低着头连看都没看一眼。   吴飞拿着相机的手搭在膝盖上,翻看刚才在车上随手拍下来的风景,转头问身边唐教授。“教授,唐学长还没到吗?”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他实验室那边临时有点事,改了下一班飞机,比我们晚点。”   言不喜靠在一边围栏上紧紧抓着手机,时间就像手中流沙抓不住的一点点消散,冰冷的数字有条不紊的变动,还有十分钟,还有五分钟,还有两分钟……   言不喜心抽着疼,如果唐云不上这班飞机,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已默认不再跟自己有所交集,被分手?言不喜想到这里猛抽了口气,紧紧握着手机,忍不住又拨通那个号码。   冰冷机械女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将这一切都画上休止符。   广播播报登机,言不喜坚决要挨到最后一刻,但安检口始终没有那道身影,最后被唐教授连推带搡的退进了飞机。言不喜旁边位置空了一路,因为那是本来属于唐云的,飞机起飞,地面上一切景致随着高度拉远都划成了整齐的一小块一小块,连高楼大厦都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人如果埋在其中,又怎么能揪的出来。   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拂过机翼,言不喜看着窗外极轻闭上眼睛。   .   到达伦敦在酒店安顿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别说唐教授这七十岁的人,就算吴飞这种小年轻也受不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匆匆收拾就睡下了。   言不喜站在酒店宽大落地窗前,看着伦敦辉煌夜色,大赛组给安排的酒店很好,在这里都看到伦敦地标性建筑碎片大厦,然而那些光芒星星点点映在言不喜眼中却没有一点神色。   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夜深人静的拥吻喘息,到了现在竟然都成了一场梦。法律上对于死刑犯好歹还有个缓刑,在这期间依旧有改过自新和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唐云却不给他一丝反转的余地,未免太过苛刻。言不喜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来,抬手将手背遮在眼上。   .   伦敦由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影响多雨雾,在这个季节,天空朦胧才是常态,但言不喜他们到来的第二天却放了晴。   在所有人还在因为昨天奔波酣睡的时候言不喜已经醒过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自己一个人出了门,用一口熟练的英式英语和出租车司机交谈,去了贝克街221B。   贝克街是真实存在于伦敦的街道,但是贝克街221b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址。但因为英国作家柯南道尔所撰写的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中,被设定为小说主人公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住所及侦探事务所的地址,所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神探,1930年使其成为可用地址,现今该地址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   正是清晨,他起得很早,繁华的伦敦也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博物馆也没有开门,言不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感觉着来自北大西洋暖流带来的湿风,骚动耳畔。   在这个大洋彼岸的国家,一切都是陌生,那种茕茕的感觉尤其强烈,但原本这个地方,是他为之向往努力,甚至期寄了无数遍的地方。言不喜的脑海空白,心中却也随着风变得粘湿起来,连带眼角一起,他用手抹了把脸,仰头看着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却看到天空浮着那雪白的云。   “嘁——”言不喜咬着牙闷哼了声,不想让愈发湿热的眼眶流下泪水滚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不想承认自己就这么被放了鸽子,苦心孤诣娇宠到现在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局面。   一个金发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穿着可爱格子裙凑进来,用晶莹的大眼睛眨眨盯着言不喜看了一会,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含着手指模糊问了句。“Sir, haben Sie Ihr Eis verloren?”   (先生,你把冰淇淋弄丢了吗?)   孩童天真又无心的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言不喜心里最软的那块肉,他低下头抹了把眼角湿润的泪,语气中带着愤懑,压着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操……听不懂。”   言不喜虽然英语八级,但这小姑娘说的是德文,各国语言皆是博大精深,德语于他而言如聆天书。   一支粉红色的蛋卷冰淇淋蓦然递到言不喜面前,扑面而来的凉气激的他一怔。奶油中混杂着草莓的芬芳,被焦糖色蛋卷包裹,拿着冰淇淋的那只好看的手上,无名指戴了枚黑曜石戒指,在细微的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她问,你的冰淇淋丢了吗?”熟悉的声音在侧边响起,言不喜猝然抬头。唐云迎着光,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褂子,衣摆随着风在摇曳,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这一次的他身上有股别样气质,自信从容,甚至有一丝运筹帷幄的优雅。   言不喜怔怔瞪大泛红的眼睛,他怀疑自己身处梦境。因为这是从未见过的模样,如果说原来的唐云是一片明亮精钢,此刻眼前的人像一块温润高雅的璞玉。   短暂的停滞后言不喜蓦然站起身,一把将人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这不是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风清白兰香气在鼻尖萦绕不散,言不喜低头埋在唐云脖颈间,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他压抑着。“是啊,我的冰淇淋丢了。”   唐云任他紧紧搂着自己,窒息的将两人胸口紧紧贴在一起,双方心脏都在蓬勃跳动,如果说逃避就意味着分开,那他情愿赌上一切给一个真相大白。这次他做好了决定,无论结果如果他都不再逃避勇敢承担。他也爱言不喜,很爱很爱。   唐云等到言不喜的心情平复了些,稍稍将人分开,似乎是极轻的出了口气,胸口陷下去又起来。言不喜第一次见他露出为难踌躇神色,唐云缓慢抬起那只没有拿冰淇淋的手,竭力压制住内心的颤抖,音色温润平和。   “你好,我叫唐云胡,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云胡。”   “学弟,我可以追你吗?”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第79章 番外:学长,我想要你   言不喜怔怔看着唐云。“你……”他拧着眉头,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你说你叫什么?”   “对不起。”唐云低下头,手里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奶油滴下来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来但他却没有擦。“我并没有想骗你什么。”他抬起头,直面言不喜质问又惊诧的目光。“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会跟你发展到这种地步,我只是觉得……”只是不想告诉一个明显对自己又非分之想人他的个人信息。但后来的感情逐渐发展起来,唐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根深蒂固,等到反应过来时再解释便晚了。开始时他担心的是言不喜会因受到欺骗而愤怒,后来他发现言不喜喜欢的那人根本和唐云胡截然相反,心中更加踌躇。   唐云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以往条理清晰甚至堪比计算机程序运行的大脑,此刻竟找不到一丝理由为自己辩解。   “对不起。”唐云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言不喜的目光逐渐由惊诧变为疑惑,一边眉梢略微吊高些,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人如此心慌失措的模样。原来他是唐云胡。回想过往确实觉着有些可笑,当着这人的面说他是个小顽固,拿着人家的算法一个劲夸厉害,在他面前卖弄学识……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一只在凤凰面前张牙舞爪开屏嘚瑟的孔雀,现在被一把火燎去了毛。   “追我?”言不喜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唐云,嘴角邪邪一挑却看不出笑意,目光中带了丝痞气。“追我一个海王可不容易,毕竟我说喜欢就跟上厕所一样简单。”   唐云:“……”他低下头,又重复了遍。“对不起。”冰淇淋融化在手上,掌心粘稠,可他却丝毫不觉。   言不喜看到他这幅颓败的模样,咬着后槽牙极轻抽了口气。到了此刻,他终于承认自己贱了。无论这人做什么,无论这人怎样,只要安然出现在他身边,自己便能瞬间丢盔卸甲再次把真心剖出来递过去。   “学长。”他扫了眼唐云手里已经融化成水的冰淇淋,挑衅一样问:“冰淇淋甜吗?”   唐云一滞,双高的情商智商促使他下意识做出自以为最正确的反应,猝然上前半步,伸出手揪住言不喜衣领直接仰头吻了上去。   言不喜的口头挑衅在唐云耳中却成了过往的暗示。   言不喜原本步步计划的愤怒被猝不及防亲吻打乱,这还是唐云第一次这么主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人含着并且尝试着取悦吮吸,甚至还主动伸出舌头模仿他以往的动作撬开牙关探进去,搅动口腔。   那颗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就在唐云这笨拙亲吻中化去。   言不喜再次输了,一败涂地,胸腔深深陷进去,他终究还是太爱这个人了,不再压抑自己,抬手搂着眼前人的腰低头以更烈的气势深深回吻,牙齿摩擦与舌尖搅动的声音响起,两人在街上肆意亲吻着。   在全面实行了同性恋婚姻法的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境内,这样的举动并不会引起多少路人窥探,大家好似都见怪不怪,即使停下目光也只是感慨这两人长的很帅罢了。   “学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言不喜才意犹未尽松开口,用拇指指腹摩挲唐云微肿唇边的水光,音色沙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嗯——”唐云极轻的哼了一声,他从唇瓣一直到舌根都是麻的,因为缺氧视线模糊,只能凭本能去捕捉言不喜的轮廓面容。   唐云的眼中弥漫朦胧水光,将瞳孔一层层切割开折射出醉人的色彩,加上此刻这幅表情,就像颗弥漫醉人香气的毒苹果一样诱惑。尽管有毒,但言不喜还是控制不住想咬下去。他把脸埋进唐云锁骨深深咬了一口,觉着甘甜无穷。   唐云吃痛吸了口冷气却也没有推开。   言不喜带着含糊不清的暧昧喘着粗重呼吸说:“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着急哒,正文确实到上一章 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比赛、见家长、打联赛、当众求婚等等甜甜甜都安排在番外,有很多章 哦~~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